66 祈雨有话说(1 / 1)
翌日,靖远城门外搭起了高台,一众乞丐被带了洗漱换了布衣一起在城门外帮忙搭建高台,这高台据说是为了祈雨的,而建好高台后这些洗漱一新吃饱了的流民还会被安排到修渠种地去,虽说吃的差点,可吃的饱肚子,住的破庙,好歹有屋顶有床席子,生活有了盼头,劳作着的流民们热情高涨,很是卖力地搭建着高台,不久,一座有模有样的高台便搭建了起来,高高矗立在泾河边上。
而日头渐渐升起,越来越多听闻要祈雨的靖远百姓纷纷相携出城来,三三两两聚拢在高台下,在高台荫蔽下纳凉闲聊。
“哎,这天气可真是越来越热了,这县令大人怎么想的,这大热天的要祈雨,虽说要劳作不能呆在家里,可就是修渠去也比祈雨有用呀。”一位丰满有致的夫郎用自己胖胖的手掌做扇,不停摇着扇风抱怨道。
和那位胖夫郎一起的一个小个子夫郎扇着手道:“你懂什么,这大旱的天气就得祈雨才好,要不然再旱下去,今年的收成可就遭殃了!”
“什么嘛,可是以前也不是没祈雨过呀,什么和尚道士,喇嘛巫师的,你看哪回有用过,哪回不是兴师动众劳财伤民。如果有用呀,毛主簿早就带领大家伙祈雨啦!”胖夫郎却还是不屑道。
“许是拜的神仙不对头呢,我看那金大人贴的告示很有道理,到哪个庙拜哪个神仙,既然这下雨归龙王爷和雨神管,咱们就拜龙王爷和雨神,巧了,咱们靖远就在黄河的泾河边上,哪能不拜龙王。所以呀,可能是以前是拜的神仙不对,这回咱们便看看,拜了龙王可不可靠,而且求神敬佛的,也没有坏处不是。”小个子夫郎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
胖夫郎不置可否:“也是,看看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还是修渠靠谱点,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做事靠谱点的金县令怎么就又开始干不靠谱的事情了,算了,就看她这回怎么折腾!”
小个子夫郎听了胖夫郎的话却有些生气:“金县令怎么不靠谱了,我家妻主的活计还是她给的呢,现在她免除了我家的赋税,让我家妻主去官田种地,让我家婆婆去植树,让我家莹莹免费习武读书还包三餐,这么好的官你怎么还说她坏话,小心我和你绝交呀!”
“好啦好啦,我没有说她的坏话,我知道她当官当的好,给咱们靖远带来了实惠,可是你也不能否认她不修私德,她中举撕书,得势忘义,退亲失信,气色老父吗,这些可都是她切切实实做过的,你不能否认吧。虽然她的家乡秦州可离咱们这不远,这都是经过来往商人走卒确认的。你刚开始不也说不想这么位道德沦丧的人当咱们靖远的县令吗,怎么现在就叛变啦?!”胖夫郎好笑地调笑道。
小个子夫郎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小声道:“那不是那时候不知道金大人她当官怎么样吗,现在观她为官出事都是不错的,为咱们百姓着想,是难得的好官,只是传言如此不好,想必是三人成虎罢,你说呢?你家妻主不也在她收下做事吗?”
“那倒是,毕竟秦州离咱们靖远有些距离,没准是以讹传讹,就算真有其事,以金大人这些时日来的表现来看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呢。”胖夫郎若有所思道。
“是极是极,金大人是位难得的好官哩,这附近的县城俱是羡慕咱们靖远来了位金芝露呢!”小个子夫郎也很是赞同地连连点头。
不唯这两位夫郎的窃窃私语,人群中俱是闲聊着交谈着,聊着赋税徭役豁免,聊着修渠种树建大讲堂的工程,可更多的是对新县令金芝露的赞美之词。
靖远主簿毛晶晶在一众仆从的跟随下,和一众靖远大户官员相携一起来到了高台上,这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对新县令金芝露的赞美,毛晶晶不禁皱眉。
有跟随毛主簿的官吏见了此情此景,不仅愤恨出声道:“毛大人,这金芝露就会收买人心,她自己做了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居然还敢来咱们靖远做官,她倒是好意思来教化靖远百姓的!而这些愚昧的百姓居然还真的就被收买了。哼,毛大人,咱们就看着吧,那无耻小人一定会露出原型的!”
“是极是极。”跟随而来的大户和官吏纷纷附和着。
闻言毛晶晶皱起的眉却没有舒展仍是忧心忡忡道:“本官倒是不怕她是真小人,只要她做的对靖远好,本官第一个拥护她,可是金芝露在秦州做下的事情确是真有其事,这样一个人,现在还做了靖远的第一人,这让本官如何放心!更可怕的是,这金芝露所作所为俱是为靖远带来了切切实实的好处,百姓就算知道了她私德差却也容忍庇护她,长此以往真让本官担忧呀!”说罢毛晶晶叹息了一口气,坐在高台上担忧地望着远处赶来的好好一行人。
随行的官吏也是面面相觑,却也不能说来了靖远后这金芝露做的不好,便有一机灵的大户开口道:“大人,这金芝露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都不可怕,反正咱们靖远有您在,您可是带领咱们大家伙抗击胜了突厥大军的,咱们呐都是为您是从的,那金芝露来我们家募捐,我们都是理也不理她的,我们就看着吧,那金芝露现在大兴土木,还免去了哪些平民的赋税徭役,看她到缴税纳役时怎么办。我就不行她金芝露是金百万,家有万贯家财可以让她这么败。”
“有道理!看她到时候怎么办!”众人纷纷附和着。
有人却不禁提出了疑问:“对了,你们说那金芝露的钱从哪里来的,不是说因为家贫才差点入赘吗,所以得志便猖狂的退了亲的。现在她才上任怎么就有这么多钱来倒贴靖远的修建?”
“这!”众人哑口无言。
“会否是那金芝露在京城守选时候攀附了哪家钟鸣鼎食的权贵之家,所以才得到资助的?”又有人猜测道。
“啊,那不是更糟糕,那样就表明那金芝露是有强大背景的了,咱们和她斗,斗的赢吗?”有小官战战兢兢道。
“你怕什么,有倒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金芝露是条龙也得在这靖远盘着。而且也不见得是真有这么强大背景的人在襄助金芝露,要是真有,如此大费周章地经营这不毛之地的靖远作甚?!”一位小官这话一出,毛晶晶紧紧抿着的嘴才微微翘起,露出了笑容。
“好了,噤声,那金芝露来了。现在全城的平民都被金芝露收买了,咱们还是莫说她了!”有大户不禁提醒道。
毛晶晶却展露了一个笑脸,向左右众人指着坐在身侧的头戴帏帽的一男子神秘道:“众人可知此人是谁?”
众人一开始便关注着默默跟随着毛晶晶的这位男子,却不知是何身份,只以为是毛晶晶的侍郎,见她却如此发问,俱是疑惑地摇了摇头道:“不知?”
“此人可是揭露这金芝露恶行的关键,今天金芝露搭起高台祈雨,却不知正是她暴露恶行的一天!本官不信咱们这么多年来祈雨无效,她金芝露一祈雨就有用了,本官倒要看,如果届时她祈雨无效,而本官又揭露了她的真面目,看她如何自处!哈哈!”说罢毛晶晶朗声大笑,看向正登台而来的好好露出了很是亲切的笑容。
闻言左右众人俱是面面相觑迷惑不解,而毛晶晶身侧的那位男子更是不禁身形一晃,却又强自镇定着,众人俱是将目光投向了上台来的好好一行人。
好好登上了高台,便听见了一阵爽朗的大笑,见得是一位魁梧的女子坐在正中下方的椅子便知道这位就是久闻大名的毛晶晶毛主簿了,好好一向对爽朗大方的女子有好感,更是知道毛晶晶对抗突厥的烈举,内心钦佩,便率先迎了上去,对着正要起身行礼的毛晶晶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毛主簿吧,本官可是久闻大名呀,毛主簿身子可好些了?本官听着毛主簿的笑声倒是很是爽朗康泰呀!”
毛晶晶见状也是缓缓回礼:“哪里哪里,下官也是久闻金大人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啊。至于下官的病,那是是好是坏,也就是今日天气晴朗,又逢咱们靖远祈雨大事,下官可不敢不来助力!”
“原来如此,毛大人果然是一心为公,大公无私呀,来,毛大人请入座,身体要紧。各位也请入座吧。”好好内心知道这毛晶晶睁眼说瞎话,却也拿她无法,便也让众人入座。
此时日头正当头,午时三刻已到,好好踱步到了高台前沿,朗声对着下方的百姓开口道:“今年大旱天气,靖远久久不雨,今日本官便做主搭起此高台,意在求雨,更兼他事一并进行。”
好好说道这里顿了顿,看着台下百姓台上众大户官吏迷惑不解便又开口:“本官知道往年求雨,不吝是大办祭祀,讯佛问道,供奉瓜果三牲,今年本官也就匆匆搭了座高台,大家是否觉得奇怪?”
好好这唠家常似的话一出,台下的百姓不禁点了点头。
“本官也觉得今日的祈雨十分简陋,可本官还是打算这么祈雨了,为什么呢?因为本官不信神不求仙!”好好斩钉截铁地道。
此言一出,低下台上一片哗然,“既然不信神仙,为何还要祈雨,金大人唬人否?”就有性子急的百姓不禁大声喊道,台上的人也是嘲笑地坐等看戏。
好好却面不改色地道:“大家静静,听本官说完。本官是不信仙佛,可本官还是会拜佛拜仙。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本官觉得,做人要心存敬畏之心。可能世上本没有仙佛,可还是会有天地之威,这旱涝地震山洪便是天地自然的报复,人为引发的后果!”
“大家可能不信,这天要下雨哪是人所能引发的,更别提洪灾地震了。可今日本官便要为大家解解惑。”
“咱们靖远地处黄河的泾河支流,大家祖祖辈辈都住在泾河边上,是否发现这泾河一年一年下来泥沙越来越多,河水越来越黄,真无愧于黄河的名头?”好好指着不远处奔腾的泾河问道。
“是呀,这泾河是一年比一年泥沙多了,那又怎样?这泾河河水沙多还是水多我们又不能改变的。”有百姓出言回道。
“不能改变吗?那你们知道泾河为什么会含沙越来越多?”好好又问道,良久无人能回,便道:“那是因为沿岸的树木都被砍伐了,河岸边附近的树木少了,河岸的沙土不能被稳固在一个地方,便也随着泾河水的冲击下被河水裹挟着向下游流去。你们莫不相信,相信看,草根是怎么生长的,树根又是怎么生长的。那些草根须树根须都是草树用来抓牢泥土吸取养分的,这草树已被破坏,那土能不解散吗?!”好好话语间还用一手作树根须状模拟着根须抓牢作泥土的另一手,转瞬又放开,泥土的手便也消散。
好好这番话讲的通俗易懂,底下的百姓多是种过庄稼的,最是知道和泥土打交道的事儿,闻言不禁将信将疑。更有人就是相信了,转念一想,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好好。
“可能大家不相信,可这就是本官着人种树的缘由,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伐木何其容易,可一颗树的长成却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本官并非禁止大家砍柴作薪,只是切勿在泾河边上伐木了,就是伐木也要经常植树补上所伐,才能后继有柴,而非竭泽而渔!”
百姓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缘何这金大人要下令老者植树以抵赋税之故,这先见之明很令人佩服。
不等百姓赞美之言溢出,好好又开口道:“再说回祈雨吧。为何今日本官会兴起祈雨呢,这不仅仅是因为今年大旱,也是为了本官另一桩心事。”
“大家都知道,本官有意在靖远建设一座大讲堂,用以给本县学子读书交流,也为本县孩童提供个读书的地方,而且来大讲堂读书的孩童全额免费,且提供三餐。可是这建设大讲堂的费用却需要各位靖远人来一同筹集,奈何捐款额少的可怜。于是昨日本官在预言近日有雨后,被本官的好友一言想出来一个主意。”
“我们大周自建朝以来虽然对赌博深恶痛绝,可对于潇洒地打赌却是可泯然一笑。所以本官近日便想借这高台于众人打个赌,赌这天会否下雨。本官若赢了,请各位解囊襄助共同建起这靖远大讲堂,尤其是台上的乡绅官吏们,少于百两,本官可不依呀!而本官若输了,本官在此承诺建造大讲堂的一众费用就由本官一力承担了!尔等敢否?!”说到这里,好好一振官袖,反手背后挺拔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地环视着四周,百姓闻言哑然失色,台上乡绅官员闻言不仅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