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平静的夜(1 / 1)
这头胡古斯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进了村,早有人看见通知了里正宋思安。胖墩墩的宋思安正是七十古来稀的年纪,颤颤巍巍地拄着根花梨木拐杖前来。胡古斯从马车下来见过了宋思安就说出了一行人的请求。宋思安拄着拐杖打量了胡古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便点头答应了,随胡古斯一同上了头一辆马车将这群请求宋大夫治疗的一行人引到了晒谷场边空着的杂物间。胡古斯扶着宋思安下了马车,宋思安颇感不好意思地对着胡古斯道:“敝村简陋,也只有这里有几间空房,收拾收拾还是可以住人的,万望来客不要嫌弃才好!”
胡古斯看了看空旷的杂物间里除了角落放着石磨竹扒什么的很是空旷,忙回道:“旅行在外的人没有什么讲究,这样就很好了,感谢宋家村的长者了!”
“无妨。刚才进村来时我已经去让人找宋金珍宋大夫了,你们就在这里好好收拾吧,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了,倒是可以给你们从村民那里集几条棉被来。”宋思安看着胡古斯的随从奴婢停好马车就开始打扫起杂物间来,乐呵呵地开口。
“不必麻烦村中众人了,马车上就有的,长者若有事便请去自忙吧!”胡古斯指着马车回道,便吩咐随从去山上砍柴生火。
宋思安看着井井有条地忙碌着的一行人发问:“恩,那好,只是不知你的奴仆生得什么病呀!村中山上还是种了些草药的,有什么需要尽可请人来找我!”
“这个,一切还需待宋大夫来了才知道,有什么需要小辈一定不会推辞的!这是一百两纹银,是感谢宋家村众人的帮助的!”这么说着跟随的侍从很有眼色地递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恭敬地递给宋思安。
宋思安见了荷包,闭了眼道:“胡古斯呀,这是做什么!我宋家村历来行事但求问心无愧,绝不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你还是收起来罢!老婆子我有事便先走了!”宋思安说着旋又睁开眼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出晒谷场,胡古斯看出了老者的坚持,挥手挡下了要追上老者的侍从,望着老者离去。晒谷场上早有好奇前来的人过来扶着宋思安回家去,留下一些村民继续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宋家村难得的陌生来客。
走了一段路的宋思安乐呵呵地让扶着她的村人自去忙,她老人家还要在村里逛逛。目视村民走了,宋思安颤颤巍巍地走在去往村西的路上,不久就见总是呆在赵宅颐养天年的上官玲匆匆向着晒谷场的方向走来。上官玲看见了宋思安,急切的脚步停了停,恭谨地向宋思安弯腰问好:“里正!”
“呵呵,上官这是去看来客吗?老婆子倒是看了,来人自称胡古斯,看那脸好像还有突厥那边的血统,也是个行商!”宋思安拄着拐杖,眯着眼看着上官玲。
上官玲一惊,抬头看了看宋思安,摸不准道:“里正这是何意?当年蒙里正收留我上官玲和我儿上官凤入村,上官玲对里正是心存感激的,绝不敢对里正有何欺瞒的!”
宋思安怔了怔,感喟一声道:“世事难料,做人凭心就好!你去吧!”说完宋思安又是颤颤巍巍地走了,这会却是向着村正中的家的方向走去。上官玲望着老者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什么毅然转身朝村西的赵宅走去。
上官玲埋头行着路,就听见马车声从身后传来,上官玲转头,就见宋贵家的二女云娘驾着马车驶来。
“上官婶婶!”云娘勒马出声问好。李好和顺子听到声音也纷纷探出身来问好。
“恩。云娘回来了。”上官玲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下,眼睛却直直盯着顺子打量着,看得顺子瑟缩躲进李好的怀里。
“上官婶婶,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告辞!”云娘看见了上官玲的眼神和顺子的害怕忙开口告辞,说完也不待上官玲回话就扬鞭赶马前行。
驶出了好久,顺子才开口向着李好云娘撒娇道:“爹爹,娘亲,刚才那个婆婆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顺子别怕,有爹爹保护你!”李好拍拍顺子幼小的肩。
“不要,顺子要娘亲的保护!”顺子嫌弃地皱着鼻子,从李好的怀中爬起来,蹦向云娘,抱着云娘的右手臂撒娇道。
云娘失笑,爽朗地应声:“好,娘亲来保护顺子,让顺子不被人欺负!”云娘乘空还用左手摸摸顺子的头,“顺子不怕,那是上官婆婆,只是她不怎么爱说话,都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恩恩,娘亲说的都是对的!”顺子连连点头,崇拜地看着云娘,看得李好一阵嫉妒,使坏地过去捏着顺子的小脸道:“顺子,你今天说是去帮我摘花的,可是你的花呢!”
“额,呵呵,爹爹,那不是刚才在小河里都葬花葬了吗,明天我再帮您去摘!我保证!”顺子见了李好的狞笑,忙弃了云娘跑向李好身边去撒娇卖乖。
“哼,叛徒,才不相信你!”李好嫌弃地出声,却也没推开顺子在自己怀中耍宝,眼含笑意。
云娘看得有趣,想起了云城里看到的告示听到的消息,就向李好八卦道:“好好,你知道吗,再过几天我皇会驾临云城给和亲的弟弟落秋殿下送亲呢!”
“和亲,大周不是说宁可马上战死,不要男子和亲求和平的吗?这次怎么会要和亲,而且还是最受宠的郡王去和亲的?!”李好讶然,“而且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我朝和突厥的战争告一段落了,大周和突厥开始和谈了,突厥王堤鲁埃纳乌古斯不是才统一东西突厥,要巩固突厥王权无暇东顾才特意遣使节前来求和的吗?”
“是呀,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落秋郡王执意要下嫁突厥王,说要为两国和平做贡献!”
李好想起这个落秋之名很是熟悉,好像宴会那天听见过,出声问道:“对了,落秋郡王是不是姬落秋,那个对你的二师姐抛过绣球的长皇子?”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当年先皇当朝点探花,长皇子居然就躲在大殿的屏风后,对钟芸一见钟情,当场就出来跪请先皇赐婚的。谁知钟芸却决然拒绝,被贬小县当了个七品芝麻官,过了这许多年也才升到现在的六品!”云娘回忆起当年大街小巷都是对此事议论纷纷的,感觉有些恍如隔世,也许二师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了的吧,那个自傲恃才的才子被从此打上不知好歹的铭牌,她才这么拼命地向上钻研的吧!
“云娘,你怎么了?我是听那天宴会上的官眷们说的,他们最知道这些八卦了。不过没想到二师姐也有这么风流潇洒的时候呀,可是她为什么就娶了钱穆希的儿子却也不愿娶先皇的皇子呢?真奇怪!”李好自顾自嘟囔,云娘听了苦笑一声,也没有解释。
去给宋思定家送了猪肚,果然连宋思定老人家走得都比他们驾车快,面对宋思定的打趣,李好和云娘讪笑着。告辞后,又行了没多久就到了老宅。到了家,顺子捧着花对着素荷归宝一阵炫耀,还比手画脚地描述着那条铺满紫花苜蓿的小渠,引得小孩子们一阵羡慕。倒是大人们看着活泼的顺子一阵好笑,听着顺子描述的花河手捧小束分到的花束,微微笑着看着孩子们。
申时宋家村家家户户用起了夕食,农家人也不避忌,就着饭菜就讲起来村中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一家人和和乐乐地用着饭,打发又一天的生活。
而晒谷场上,宋金珍皱紧眉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看着站在杂物间门前的胡古斯摇了摇头道:“我看这位女子已是晚期,无药可治的,我劝你们还是为她准备后事吧!不过我还是会给她开服药,你们煎着给病人喝了,听天由命吧!”
胡古斯嘴唇紧紧抿着,久久才开口道:“好,那谢谢宋大夫了!宋大夫,是不是只有把生这个病的人都隔离开来,任她们熬过来才可以?”
“是呀,熬过来的人一生也就不会在为这种病伤怀了,可是熬不过的就”宋金珍没有再说下去,但胡古斯却知道她的意思,胡古斯朝宋金珍拱手请求:“宋大夫,都说你医者仁心,就请您尽量开药方吧!谢谢!”
“这是当然。”宋金珍走到里间拿过药箱找出纸笔,提笔挥墨,不一会就写好了药方,递给了跟进来的胡古斯,宋金珍接着就告辞离开,临走前宋金珍踟蹰开口:“这位胡女士,你们还是早早走吧,别给这个小村带来麻烦!以那名女子的病,就算你们防护的再好也难免会有遗漏!而且她活不了多久了!”说完宋金珍大踏步离去。
胡古斯看着夜色下的宋金珍决绝的身影,久久出神,好久才开口道:“不是说宋家村有人熬过来了吗?为什么一样的病,我的部族就要遭受这样的生灵涂炭!”忽然胡古斯眼前出现一名夜行衣打扮的人跪在身前,“可汗,我们找到上官小主了,小主人就在宋家村。只是”暗卫吞吞吐吐开不了口。
胡古斯不耐,“说!”
“是!可汗,上官小主在宋家村已经再嫁,嫁给了村中的木匠赵石榴,还生了一个女儿赵匠心!”暗卫一口气出口,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是吗!”胡古斯轻声出声。
这时日间的两名骑马的侍从中的一人走到胡古斯面前道:“可汗,要不要去将那木匠一家灭口?”
“不要轻举妄动,将上官凤带上就好,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就走!”另一个年长的侍从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胡古斯出言。
“是,叶户大人!”暗卫闻言松了口气,又闪身离去。
“叶户大人,你怎么替可汗做了决定!”另一侍从不忿开口挑衅。
“阿史那思云梅录注意你的身份,在可汗不发话时我的话才说了算!”那个叶户侍从开口呵斥,又向胡古斯请示道:“可汗,您看是否需要把那名女仆火化了再走?”
阿史那思云听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吼道:“阿史德骨吐禄你疯了!我们突厥女子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乡的土地上,更何况那女仆还是自愿请求染病来此求医的!她是名勇士!我们不可以这么对她!”
“阿史那思云,怎么,难道你还要让我们都给她这个奴婢陪葬不成,要是你愿意,那你继续去那辆马车去陪她吧,没准到时候草原上就多了你这么一具尸体!你的子孙及亲属们就会杀羊马祭奠,走马绕帐七周,其中一人至帐门前用刀割破自己的脸,血泪交流,连续七次。随后,择日取你平生所乘之马和经常服用之物,与尸体一同焚化,收取你的骨灰在秋天葬下。不过恕我们不奉陪了,你自己继续离去吧!哼!”阿史德骨吐禄冷哼开口。
“你!”阿史那思云气得手指阿史德骨吐禄却没勇气说出自己去照顾女仆的话。
“够了,你们俩住嘴,不要以为你们都是王氏就总是吵个不停,在本汗面前你们只要认清自己的使命就够了!”胡古斯终于开口制止了又一次的争执,“骨吐禄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办。思云,你既然敬佩那位女仆,那就由你去火化了那位吧!其余众人可以去收拾行李准备启程了!”
“是!”众人应下,只是阿史那思云却面色狰狞地看着骨吐禄,双手握拳,紧紧拽住。
西山下的赵宅主卧房中,上官凤坐在梨木雕花大床上,手抚陷入沉睡中的赵石榴的脸庞。上官玲推门进来,看到上官凤神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哎!当初你就不该回来!不该回来招惹她!”
上官凤眷恋地开口:“娘亲,你知道的,虽然我们搬到宋家村不久可也只有石榴她护着我,真心待我,我怎么能负了她呢!而且我已经尽了对族人的使命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获得幸福呢!”
“都是命!百般不由人!晒谷场那头燃起了大火,也不知是不是打什么暗号,你准备下吧!”上官玲开口。
“好。我不怪命,最起码它让我和石榴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了,我不悔!只是我的孩子还小,娘亲你可不可以留下来替我照看着匠心!”上官凤转身,眼含泪花,噗通跪下,“娘亲,我们为了族人放弃了平静的生活还不够吗,您就不能留下来在宋家村好好养老吗?”
上官玲转过头去,狠心不看上官凤:“凤儿,娘亲不可以留下的,自从你回来了,胡天格回来了之后咱们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孩子相信石榴会好好照看的!你放心!”
“是吗,里正很好说话的,娘亲都不去求一求吗?”上官凤抬起泪眸望着上官玲,却只得来上官玲无情的摇头,“也罢,相信石榴她会好好养育我们的孩子的,娘,您能替我看着她直到她走出痛苦吗,或者给她再找个夫郎,就像李好那样的,最好再给她生个儿子,多好!”
“痴儿!你且放心,石榴不是那般禁不住打击的!”上官玲望着跪在地上哭着笑的儿子,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多岁,言罢,就侧身让隐在身后的暗卫进来。
暗卫进了门,正待上前打晕赵石榴,跪在地上的上官凤忙站起身拦住:“不必了,她中了迷魂药,六个时辰内是醒不来的!”说罢,上官凤俯身亲了亲床头安睡着的小宝宝,之后起身整理罢衣衫,挺直腰道:“我们走罢。”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房门,跨步在门槛处顿步,那气势威严的身影晃动了下,终是迈下步去,一步又一步,远去。
昏暗的烛光下,上官玲跌坐在座位上,望着烛火,透过昏黄的烛光她仿佛看到了汉人对族人的迫害,族人的期盼,看到了上官凤小时候就开始随自己走南闯北,打探消息合纵连横。好不容易苗汉缓和自己和上官凤开始定居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可是族长却又传来请求,希望作为圣子的上官凤嫁给突厥当时的左贤王替苗族拉拢住突厥族,也就是现今的堤鲁埃纳乌古斯可汗,好让苗族和突厥联合南北夹击大周。可惜东西突厥又再次引发争端,躲藏在大周的左贤王不得不舍弃独善其身的想法,挺身而出,召集旧部征战统一突厥。如今,突厥是统一了,可苗族族人还是惴惴然,生怕大周和突厥联合起来威压苗族,因此私自逃回的上官凤作为两族的联盟不得不回去!
回顾着这些往事多么像一场梦呀!上官玲默然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怎么就醒了呢!
宋家老宅东厢,云娘扶着李好躺下,替李好盖好被子,“好好,肚子有没有什么感觉,难不难受?”
“没有,都没有,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娃娃一样小心对待好不好,云娘你不累我还累呢!”李好听着云娘语含关心的话语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含笑。
“好好,我只是怕你累到,既然你烦,那我就不说了。”云娘好笑着回道,也躺了下来,“好好,让我摸摸宝宝吧!”云娘侧着身小声对李好说道。
“你要摸就摸好了,来。”李好好笑,伸手拉过云娘的手就要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没想到云娘却马上缩了回去,“怎么了?”李好好奇。
“我先把手搓搓暖,我的手冷!”云娘出声,接着使劲搓着双手,过了好久,李好都快被周公召到梦中去了,突然感到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爬上自己的微凸的肚皮上,这儿摸摸,哪儿碰碰。有时连肚子都没碰到,就碰到了李好细小的绒毛,惹得李好不禁嬉笑出声:“宋云娘,你要摸就摸吗,你这样弄得我好痒!嘻嘻!”
云娘囧了,不好意思地将手心按实,终于碰触到了跳动的脉搏,一跳一跳的,云娘闭耳倾听,仿佛可以听到一大一小两种心跳的声音从身边的人儿身上传来。云娘情不自禁地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俯身在李好身上,额触着李好的额,“好好!”
“恩,我在!”李好望着眼前的一双杏眸,迷眩在其中的宠溺与深情中,喃喃应声。
“好好!”云娘的双手摸索,抓住李好散落身侧的双手握紧。
“我在!”李好的睫毛微颤,柔柔地应声。
两人的脸贴着如此之近,李好不禁闭起眼,像刷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云娘也像被蛊惑般缓缓地凑近,离李好粉嫩的唇只差一毫米之近时,云娘整个身子陡然一僵。
李好迷惑,睁开眼来,就见云娘朝自己眨了眨眼,身子又倾了下来,一只手却放开了自己的手,在床头摸索着。就在这时,云娘倏然出手,右手摸索到的暗器就那么朝着卧室的梁上打去。就听得“铛”的一声,有什么被打落的声响,就见一衣衫破落的老妇人嬉笑着从大梁上跳了下来,几步坐在椅子上,看着仍保持暧昧姿态的两人眼光发亮。
云娘无奈,翻身起床,将惊异的李好盖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床头对老人道:“鲁帮主,你怎么还是喜欢这样偷窥呀!真是有辱你们丐帮磊落的行事呀!”
“嗨,丐帮与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这个妮子,我还在天南地北逍遥呢!哼,让我看看又有什么关系,嘿嘿,食色,性也,咱们女子都懂的!”鲁英挤眉弄眼地看向云娘和李好,猥琐的样子让云娘又有扶额的冲动。
“鲁帮主,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云娘直奔主题地开口问。
“咳咳,那个,听说你给了你大师姐几万两银子安置黄河沿岸受到凌汛之灾的百姓,那也该支援支援我们丐帮呀,说起来丐帮是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咱两就像姐们一样,不用分什么彼此,是吧!”鲁英说着舔着笑脸开口。
云娘无奈,果然自己开口管了闲事都是会有麻烦跟来的,“好吧,需要多少,多了没有!”
鲁英眼睛又是一亮:“呵呵,不多不多,三万两不嫌多,两万两不嫌少,你看着给!”
云娘失笑,转身看向李好,正要开口向李好取打开自家床下的钥匙,就见李好戒备地看向自己,满脸不愿:“宋云娘,这人谁呀!这么不礼貌地闯进别人家的卧室偷窥,居然还狮子大开口抢钱!你不准给她!”
“好好,这是丐帮的鲁英鲁帮主,她来取钱也是为了受寒挨冻的贫苦百姓的,咱家这么多银子难道就守着砌床吗,好好乖,起来下!”云娘无奈,却也不得不开口哄道。
“是呀,你这个小娃娃不识好人,我可是江湖鼎鼎有名的鲁大帮主,我是有事来的,怎么会是来偷窥的呢,真是不会说话。还有这家里的钱当然是由妻主做主的,你这个夫郎怎么还管着妻主来了!”
“鲁大帮主!”云娘急了,大声喊道,“如果您还想拿到银子,就请闭上嘴,好吗?!”
鲁英听了,呵呵笑着挤眉弄眼的,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而床上云娘小声地和李好交流:“好好,把钥匙给我吧,人鲁大帮主亲自来了,那可不是阿猫阿狗的,那可是江湖鼎鼎有名数得上的高手呀!好好!”
李好听了,偷偷瞧了眼正侧耳倾听两人讲话毫无高手架势的鲁英道:“那人真是高手,比你还厉害?”
“是呀,恐怕也只有我师父白眉真人可以与之一拼,还不见得能打败鲁帮主呢,好好你不会是想让我和她去拼命吧?!再说,钱财总有穷尽时,再赚就是了,而且还可以帮那些衣衫褴褛、忍饥挨饿的贫苦人家,也是件善事呀!好好!”云娘说着那双杏眸满是哀求地望向李好,看得李好一阵纠结。不甘不愿得也只好交出了放在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的袋子里的钥匙,递给了云娘。
云娘接了钥匙,安抚地摸了摸赌气地转过了身的李好的后背,将钥匙丢给了鲁英。鲁英接到钥匙一阵眉开眼笑,又是对着云娘一番挤眉弄眼,猥琐地笑着走了。云娘见状怕鲁英搬空了银子,开口叮嘱道:“喂,鲁帮主,给我家还未出世的孩子留点买孕果和乳香果的银子!”鲁英只挥了挥手潇洒离去,来无影去如风。
可以俯瞰宋家村的小山坡上,一位老妇人拄着梨花木拐杖站在寒夜中,不多久就见又一白眉及颈的老妇人也闪到了身边。两人都静静凝视着正要出村的胡古斯一行人。
“白眉,你来了!”
“是呀,里正一向可好!”
“有儿孙环绕膝下,倒是活得不错!你怎么没在跟在你大弟子和四徒弟身后了?”
“她们呀,一个太善良,一个太好动贪玩,走了这么几遭倒是成熟了不少。我看天子出告示要巡游来云城,猜着你们宋家村又不太平了,就来走了这么一遭。没想到云娘她总是冷清冷性的倒是难得有了个贴心的夫郎,还怀上了孩子,好呀!我这趟来得很好!”白眉真人笑着抚着垂颈的白眉连连点头。
“那倒是,云娘的身世也解开了,云娘本就不是罗老将军的女儿,是我宋家村的女儿,你有没有后悔收下这个徒弟呀!”宋思安笑着问道。
“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缘分罢了。要是后悔呀,我更后悔收下你的侄女宋莲花,那个憨木头,笨得连我三成的功夫都学不会!”白眉真人气得眉头连连跳动。
“咳!那不是就一个莲花吗,云娘就学得不错!”宋思安咳了咳,眼珠在山下的一行人中转了转,“哎,你就不怕那群人不忿宋金珍治不了天花将气撒在熬过了天花的云娘身上!”
“怕什么,云娘可是得了我真传的,再说还有鲁英那厮呢!”白眉真人得意挑眉。
“鲁英也来了,今晚的宋家村可真是热闹呀!”宋思安惊讶,拄着拐杖望着出村口那几支火把笑了。
“天子驾临云城,你们宋家村不会做什么动作吧!”白眉真人严正地看向宋思安。
宋思安释然一笑:“你在担心什么,我们就是一个小村子罢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能对天子做什么!哎,长夜漫漫,老婆子受不住冻就先回去了!”
白眉真人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你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了!我还要去云城看看我那个机关算尽的孽徒!”
“呵呵,说得对呀,我们都老了,又是一代人了!”这么笑着,小山坡上不见了两人的踪影,只留下露水下清晰的脚印,诉说着有那么两个人来过这里。
胡古斯一行人夜间赶路,走了大半夜终于走出了云城的范围,坐在第二辆马车上的阿史那思云静静坐在黑暗的车厢上,手捧一个骨灰盒,眼神在暗夜中绿油油的就像一匹饿狼一样。
“大人!”阿史那思云一挥手,一个暗卫出现,“将这个放在宋家村的学堂里,有宋云娘的儿子呆着的那间课堂!”阿史那思云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命令暗卫。
“是,大人!”暗卫接过,立马消失不见。
另一辆马车上胡古斯,即胡天格,也就是堤鲁埃纳乌古斯可汗,听着车厢中的低语声,讶异问道:“那宋家村里真有三位大宗师,四位宗师!”
车厢中除了静坐的上官凤再无他人,却传来又一个年迈女子的声音:“是的,可以确定,而我们只有一位大宗师,两位宗师,不可力敌!”那声音顿了顿,有道:“可汗,梅禄派人去宋家村了,怕是去”
“没事,随她!宋金珍既然不肯拿出绝技来治疗我草原的疾病就得付出些代价的!”乌古斯可汗冷冷出声,说完对上上官凤目无表情的脸道:“凤儿,离开久了,就该收心回来了,就算成不了我的颛渠阏氏,你也得是我的阏氏之一!”
“是,可汗!”上官凤挣脱乌古斯握紧着的手恭谨行礼,木然失魂。
“哼!”乌古斯甩袖,端坐闭目养神。
寂静夜,有平静也有不平静。鹧鸪的声声,开启了又一天的序幕,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