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天可汗(中)(1 / 1)
伴着李靖的胜利消息,伴着秦王破阵乐,伴着大唐士兵的凯旋,我在三月生下了我的第二个女儿,陛下的第十八个公主。陛下因为突厥的胜利,给她取名为李胜乐。根据陛下的说法,胜乐的哭声清脆动听,如同仙乐,所以他经常叫她鸾鸾。
战胜突厥的消息不仅让天下沸腾,更让外域的国君震惊。他们纷纷派来使臣,尊陛下为“天可汗”,即使天下的共主。陛下并没有被这个称号立刻哄住,他只是微微一笑,反问使臣:“我是大唐的皇帝,难道还要兼做你们的可汗吗?”那些使臣自然是人精,立刻向大唐称臣。
陛下和我说起,还带着三分得意:“这些蛮人还想蒙我!”
我掩嘴笑道:“谁还能蒙您呢?”
陛下看着我,眼睛发直,目光开始变得缠绵。他轻轻抚摸我的发鬓:“你生了鸾鸾,好像更好看了。”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打扮,也没有什么特别:丹红色的襦裙,梳着坠马髻,用红宝石拼成珠花佩戴在我的发鬓上。
我抬头望他,陛下低头吻了我一下发鬓:“你好香啊!”我刚想把他推开,转眼间人被他困住了。他还想着放肆,我们都听到了帷帐的窸窣声。
我抬头看向陛下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暗暗偷笑。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逃吧!看你能逃到几时?”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做错什么了,还逃呢。
这时,帷帐的窸窣声更响了。
我推了陛下一下:“去看看吧!”
陛下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过去一把将帘子掀开就看见雉奴躲在那里,双手捂住耳朵,面乖乖地对着柱子,紧紧闭着眼睛。
陛下奇怪地问他:“雉奴,你这是在干嘛?”
雉奴把自己的小耳朵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听不到。我上去,将他的小手拉下来,就看见他白净的小脸泛着奇怪的红晕。我问:“雉奴,你在干什么?”
雉奴很别扭地看了我一眼:“我找娘。看爹爹亲阿娘,不能看!”
我听了几乎立刻觉得血往脸上涌。自认为口才不错的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两岁的孩子解释我们两人的亲密。
陛下却哈哈大笑,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能看的?”他说着就把雉奴举起抱着怀里,亲了一口:“要是阿爹不亲你阿娘,还没你什么事呢!”
“陛下!”
五月,突厥的降军来到了长安。
我再一次见到了我同年时最好的朋友——萨琳娜。诚如我答应她的那样,颉利死后,他们将成为突厥的新一代主人,准确来说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主人。
不过才数年,萨琳娜似乎苍老了许多。我看着她,暗自感叹,她的人生经历了实在太多,叛乱,战争和俘虏。没有一件不是催人衰老和毁人心智的。
我很是可怜她。我看着她身边的少年,应该是比承乾还要大几岁吧。
我问道:“萨琳娜,这是你儿子吧?”
她身体为之一振,脸色泛白,嘴巴张合数次,才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是!”
少年一听,更是浑身僵硬,眼神中难以压抑一种痛恨。
我知道他们误会了。他们必是以为我要将他留下。
其实,我不过是想聊一下家常。
我转身要少年来到自己身边。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磕头行礼,低垂着脑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厚重的阴影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庞。
我问:“你叫什么”
“贺逻鹘。”
“几岁了?”
“十六。”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我看了眼他,不由可惜。虽然贺逻鹘的五官更像母亲,深邃而且迷人,但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过于柔媚,缺了点突厥男人的凶狠。我笑着问他:“你长得和你母亲一样好看。”
贺逻鹘转头看了眼母亲。母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抬头看向萨琳娜:“他可曾娶妻?”我说着低头看着小伙子:“如果没有,我许配一位大唐的公主,怎么样?”
“我不要!”贺逻鹘几乎是立刻的拒绝:“我已经有妻子了!”
“贺逻鹘!”萨琳娜近乎惶恐地冲出座位,深深地磕头:“没,没有!殿下,他没有!”
“我有!”贺逻鹘抬头直视着我,目光透着悲哀和坚持:“我有……”
萨琳娜不知所措地看着儿子,又看了看我。
我不由哑然失笑,看来想要回忆过去的人只有我而已。当初的姐妹早已经随着一声声战鼓消失不见。
我示意让人扶起他们回到座位。
我转头对萨琳娜说:“孩子大了!有自己心仪的人,自然要坚持。我们做长辈的,顺着他的心意就好了。”
萨琳娜看着我,知道我的意思了,拉着贺逻鹘深深地行礼。
我转头看向这位出生就命运多折的孩子,想要给他未来可能更加崎岖的道路几句作为姨娘能给他的话:“放下过去,你会更加幸福。好好把握现在的幸福。”
贺逻鹘似懂非懂地盯着我一会儿,便磕头谢恩。我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但作为他母亲童年的好友,我能做的已经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