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兵变(1 / 1)
那一晚后,世民和我见面的次数大大减少,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人。等我醒来,却看见枕边的痕迹,才知道他回来休息了。不过,驻扎在院落周围的士兵倒是与日俱增。我似乎能闻到了晋阳城内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五月,天气越来越热,我已经换下了春装,穿着轻薄的夏衣。单单是坐着,没一会,身上就会冒出一身汗。
每日,我都会叫来李力,让他带些时鲜的水果给世民,好让他消暑。即便如此,即便是偶尔看见世民,都能明显发觉他的消瘦。但双眼却是炯炯有神,透着一种难掩的兴奋。我明白这种眼神,每当世民就要上战场时,他就露出这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和快乐。他是属于战场的,从我嫁给他那一刻,我就明白。
我正在里屋读书,就看见身边帮我扇风的喻儿,脑袋一点点就要垂到地上去了。我看着她明明疲惫却强撑的模样,上前摇了摇她:“醒醒!醒醒!”
喻儿猛地醒过神来,惶惶然地要向我行礼。我连忙阻止:“好了,天气太热了。你先下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夫人……”喻儿抬头看我,依旧是悠然,才行礼告退。
我见她离开,这才拿起蒲扇,一下下地扇着,继续看书。可是没过一会,就听见长孙海在门口轻敲三慢一快。这是一个信号。当时我们在逃亡,所以我们约定如果他在门柱轻敲三慢一快,就表示有危险,让我小心应对。
“何事?”我心里已经明了,依旧温和问道。
“回夫人,有一位司铠参军有要事面见太守大人,可太守大人今日不见任何人。”长孙海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
我内心一阵冷笑:“既然如此,来这里也是无用。”
“他原本想见二公子的,但是二公子今日出城了。”
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事呢?一个司铠参军,不过是一个正八品的官职,会有什么要事去急见太守大人?
“请他进来吧。”说着,我站起身,放下帘子,坐在案后。
很快,长孙海领着两位中年人来到厅堂中。他们其中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皮肤黝黑,饱经风霜,但双眼灵动,精明透着机警。而另外一位只是一件白色长袍,老实憨厚,却面如土色,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起身行礼:“民妇李氏见过两位大人。”
二位大人不曾想过我会行礼,连忙回礼。
我见两人面露难色,便借口让长孙海离开。
见长孙海离开后,我才问道:“听闻参军有要事要亲自面见太守。不知所为何事?”我言下之意,也是想提醒他,作为正八品的参军是没有资格去面见太守。
谁知来人不急不慌地回道:“正是因为要事,在下只能告知太守一人。可是今日唐公不见客。因此只能来见二公子。”
只见白衣男子偷偷地拉了拉说话人的下摆,脸色已经是惨白。我心中似乎猜测一些,看来事情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
我站起身,一把掀开帘子:“长孙海!”
长孙海立刻进来,还来不及行礼,我便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去,准备马车,去晋阳宫。”
我然后对他们两人说道:“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我就要出门,长孙海拦住我:“夫人,幕离……”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现在什么时候?你还牵挂着这个。”说着,我便和两位大人踏上前往晋阳宫的马车。白衣男子已经有些腿软,一直靠在青衣男子身上。而后者从头到尾都是一脸严肃轻松,根本不为所谓的要事所影响。
我们三人靠在马车里,我依旧能感觉的青衣男子浑身紧绷的着急和压抑。我似乎能听见一直低垂着头的白衣男子轻轻的哭泣声。
也许是车里的闷热,也许是因为从未和男子如此面对,也许是因为这种绝望的哭泣,让我毫无风度地一下将车帘掀开,将所有的闷气都发在长孙海身上:“快,给我驾快一点!”
“是!”长孙海有些无奈地回答。
没一会,我们就到了晋阳宫内,见到侍卫,我将世民出入晋阳宫的门牌递给长孙海,在他耳边低语一番。我知道,父亲大人不见客的话,就一定在晋阳宫内。喻儿年少,常常和我说,一些太守府下人流传关于李渊在晋阳的风流事。其中,最严重,莫过于和晋阳宫女之前的荒唐艳情。
我也渐渐明白,只要李渊不见客,那么必定是和晋阳宫监裴寂喝酒玩乐。但这等事,又如何能让这两位大人知道,但如果留着他们两人在家中,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如此一来,我只能带着他们来到晋阳宫通知父亲大人,然后再拉着他们去见父亲大人。
在等着长孙海回来时,我笑着问青衣男子:“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微微低头行礼:“在下武士彟。”他低头看着正忙于哭泣的白衣男子,轻叹一口气,轻叹中包含着惋惜和轻视:“这位是我的同僚,刘世龙。”
我笑道:“天气太热了。看来刘大人有些受不了了。”
武士彟听了,只是微笑:“夫人说的是。天气太热,才会让人异常焦躁,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性。”
我发现武士彟从头到尾都没有像车外看过一眼,有些惊奇:“大人不好奇,民妇带您来到什么地方吗?”
武士彟笑道:“无论是去哪里,在下相信夫人一定会带我等去见太守大人。那么路过任何地方,在下都没有知道的必要。”
“民妇明白了。”如此受教的一番话,却是从一个正八品参军口中说出,的确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让我觉得十分佩服。
此时,长孙海跳上马车,一声鞭响,我便知道,一切已经办妥。
很快,长孙海就将我们送回太守府门口:“夫人,太守府到了。”
“大人请!”我微微行礼致别。
武士彟对我还礼,半强迫地推着,几乎是拽着近乎瘫软的刘世龙,跳下马车。
我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丝毫没有中年人特有的拘束,反而依旧极具着对于冒险的兴奋,一如战前的世民,我低声说道:“武大人,紫袍再见。”
他正要跳下马车的背影微微一僵,然后离开。
长孙海撩开车帘,将门牌递给我,轻声问道:“夫人,回去吗?”
我看着他,他小心地背对着太阳,为我遮去烈日的阳光,但却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阴影下的我只觉得太冷。
于是,我扬起了典雅的微笑:“是,回去吧!麻烦了!”
我立刻感觉他的一丝僵硬,他慢慢地回礼:“是,夫人。”
当马车行驶时,长孙海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热闹的击鼓鸣乐,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怎么了?”我撩开帘子,却看见一群百姓正抬着一座神像在街上□□,却看不清是什么神像。
长孙海有些疲倦的嗓音传进车厢:“回夫人,是晋阳百姓正在抬龙神祈雨,据说太原最近闹旱灾,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雨了。”
我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万里无云,心里有些悲伤:“看来,他们要失望了。”天下大乱,天子不仁,如今是老天也不慈悲了吗?热热闹闹的击鼓声,似乎更是暗喻着这个城池即将来临的风波。
连续几日,世民都没有回来。直到五月十三日傍晚,我让人将关公的神像放置好,看着夕阳依旧美好,没有染上一丝的鲜红。百姓都说,大旱不过五月十三。也就是说,如果五月十三不下雨,那么今年就一定会是大旱。看来,今年的旱灾是免不了的。
我慢慢地摇着扇子,感受着空气中的热气也渐渐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散去。这时,我似乎能听见门外有马蹄的声音,不由站起身,吩咐身边的喻儿:“快去准备一些膳食,今天公子回来了。”
果然,就听见世民的声音:“无尘,我回来了。”
虽然他的嗓音依旧是中气十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出他的紧张和不安。我依旧婉约地笑着:“夫君,您回来了。”
他见我已经穿着天蓝色的夏衣,眼睛一亮:“你换夏衣了!”这身米色的云纹丝绸袖衣,天蓝丁香碎花绣缎襦裙,淡蓝薄蝉纱披帛,还是哥哥前几日托嫂嫂送过来的。
“是啊,天气热了!今天不就是雨节吗?”我笑着弯下身,帮他脱去薄靴。世民应该不知道,我早已经帮他换好了夏衣。
他笑着看我,拉着我的手:“你今天这样穿真好看,转一个圈给我仔细瞧瞧。我想仔细看看清楚。”
我听了,只觉得脸上发烫,望进他有些微陷的眼眸:“夫君……”珍惜,仿佛是最后一次的珍惜,世民眼里所有的珍惜,让我故作不知,却难以仰止内心的伤痛。
我努力扬起开心的微笑,微微抬起他的手,轻巧地一转,就转到他的身边:“好看吗?”
“好看!”他顺势握住我的腰,怜惜地抬手轻捏了一下我的脸:“就是太瘦了。以后要吃胖点就更好看了。”
“咳咳……”一阵低咳似乎在提醒我们,他的存在。是那位狂傲之人,刘弘基。
我见了连忙躲到世民背后,从他背后偷偷看了来人一眼,有些羞涩,有些好笑。果不其然,就听见世民爽朗的笑声:“是弘基兄,怎么来了?”
我这才出来,微微行礼:“见过刘大人。”
“怎么有了夫人就把我忘了吗?”他也是一脸坦然地笑着,还之以礼:“晋阳城里可是还在说我们之间的‘断袖分桃’呢?”
世民的脸有些黑了:“什么‘断袖分桃’?胡说八道!”说着,他用手轻轻地捏了我的手一下。
我从来不曾听过,更不曾在意过,见到世民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不由笑出声来。
弘基听了,更是哈哈大笑:“我是来取我剩下的东西。”
“无尘?”世民扭过头问我。
我笑着低声说道:“刘大人的物件都在原处。无尘平日只是让喻儿去打扫,不曾移动。”
弘基笑道:“夫人果真心细如尘,多谢。那我不打扰了。”说着,他和世民互看了一眼,里面有嘱托和相互的安抚。
一旁的我假意没有理会其中我担心已久危险信息,只是不断地抚平世民衣服上皱褶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夜晚,世民已经沐浴完毕,喻儿也正在帮我净身,然后,帮我选了一件玫瑰绣纹的淡绿诃子以及乳白色的素锦外袍。我用两根玫瑰花纹的素色银簪绾着发髻。她点上素馨香,然后,一脸暧昧地退下。
我在屏风后徘徊了许久,瞧瞧地看了世民一眼。他靠在床上,依旧习惯性地把玩着手里的香囊。再次见到那个香囊,我已经不再那么介怀,反而下定了决心。
世民抬眸瞥了一眼,然后迅速地垂下眼帘,似乎急于掩藏自己的情绪,见我出来,自言自语地吩咐道:“明日,我就让辅机过来,接你回……”他吃惊地看着我拉起他的手。
而我又何尝不是吃惊自己的所为?我的心像是快要跳出来,我拉着他坐在床上,我望进他的眼睛:“夫君是天,无尘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可是……”
我飞快地吻了他的脸颊,有些胆怯地看着他的反应。他愣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我。我慢慢地上前,学着他曾经对我做的那般,闭上眼睛,慢慢地吮吻着他的唇。见他依旧没有反应,我终于害怕了,有些伤心有些难堪地退开,眼泪不由掉了下来。
就在我想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将自己藏起来,一只手臂一把将我拉回怀里,滚烫的嘴唇紧紧地吻住我,一开始只是嘴唇的厮磨,慢慢地变成深吻。
“呼吸,傻瓜!”一个浑厚的嗓音带着调笑在我耳边一边吻着一边说。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这次,他再次将我吻住,我原本紧张地不知所措的脑袋,更是因为呼吸的缭乱而变得更加迷蒙。
他轻轻地含住我的耳珠,一点点地往下轻一下重一下地吻着,我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嘤咛□□不由从口中溢出。
世民听了,却是一僵,双手却将我搂得紧紧的,目光灼热地地盯着我,像猛兽盯住了猎物:“不行,不行的!我不能害了你!无尘……”他吻着我脖颈:“把我推开,快点,把我推开,好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的手,他的唇像是有了法术一般,让人酥麻而迷醉。我颤抖着双手要去解开他的中衣,也许是抖得太厉害了,怎么也解不开。我只能红着脸,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夫君,我不通人事,还望……”
他有些暗哑的低笑让我的身子更热了:“没关系,我来教你。”说着,他自行飞快地脱去了中衣,衣服对于我们两人来说,都似乎成了我们彼此沉沦的障碍。
他慢慢地抽取我的发簪,吻着我一缕缕的秀发。我看着咬着我的发的世民,灼人的目光,俊秀的面孔更添了几分魅邪。他再度吻上我的唇:“我不管,我再也不理了!我终于等到了,等到了……”
满屋的□□旖旎,是他温柔痴绵的教导。开始的疼痛,在他的心疼怜惜的细语安抚下,也成为了作为女人最为难忘而甜蜜的回忆。只记得在我丧失所有理智的时刻,听见耳边的呢喃:“吾妻……”
夜半时分,我醒来,只见蜡烛依旧在烧着,我靠在世民依旧有些烫的胸膛上。他的手指正在我的背脊游走着,我羞涩地转过身去,不敢见他。
他却将我搂入怀中,前胸贴着我的后背,皮肤毫无间隔的碰触格外亲昵:“醒了?”低哑的嗓音里带着迷人的慵懒。
阳刚的男人味充斥着我,我微微点了点头却看见了床头的红烛:“怎么有红烛?”
世民正在一点点啃咬着我的肩膀,听见我的话,笑道:“洞房花烛,哪能没有花烛?我叫李力去找来的。”
我明明记得睡时,还没有的,难道……
我的脸又是一阵火热,就想往被子里钻。他也跟着钻进来,轻含我的耳珠,柔声地问道:“还疼吗?”
他口吻里的怜惜,让我的心跳又快了许多。
我转过身子,任由他紧紧地抱着,微微摇了摇头。
“那我们……”他的手开始没规矩地游走起来,连呼吸都开始缭乱。
我顿时气急败坏地红了脸:“也没那么不疼。”这男人根本就是一头野兽。
他气馁地长叹一口气,躺平了以后,将我抱着,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红着脸抬起头与他对望,没过一会,他便低下头轻轻地啄吻着我的唇,慢慢地他的心跳似乎跳快了几分。他连忙用手蒙住我的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有些咬牙地说道:“还疼,就别惹我。再看下去,我可就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住。”
就在我懵懵懂懂就要入睡时,听见门外有人犹犹豫豫的敲门声:“二……二公……公子,热水送来了。”
世民懒洋洋地喝道:“等着!”说着,他摸索着衣服穿上,用被子将我裹好,这才去开门。
“公子……”
是喻儿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他们将水倒好,世民将他们赶出去后,一把将我抱起,不等我红着脸,支吾着想着词要骂他,他就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入浴桶中,很快也就出去了。从头到尾,他都很体贴地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我靠在他胸口时,能感觉到他加快的心跳。
我慢慢地用水一点点舒展自己酸疼的肌肉,细细体味着初为新妇的幸福。可是,屏风上摇晃着的灯影,也在提醒着我,岌岌可危的未来。
可是,我好累。我实在不愿让自己悲伤的情绪给今夜染上任何一丝的不快。我靠在浴桶边,放空自己的思绪,慢慢地睡去……
等我醒来,我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和衫裤。我脸上一红,却想到我们已经圆房,何必再故作矜持。这时,庭院里隐隐传来“铮铮”的拨箭声。
原来是世民早早就起身练武。我起身走到窗前,看见天光微亮,百步长的庭院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世民站在行廊上,身边是已经空了一半的箭筒。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支,拉弓,微仰手,放箭,“咻”的一声,划破长空,一气呵成。
我头一次见到世民的长弓。这是一把柘木大弓,比一般的弓要大上一倍不止。这样的弓对于一般人来说,是累赘,而不是利器,却是为世民量身打造。不过两年,原本就身形修长的世民更加威武高挺。舅父一族高氏有胡人血统,我长孙家也原为鲜卑的拓跋皇室,身形高大的男子,我已经屡见不鲜。但如今的世民身形更为威武峻拔,如同穿云高松一般。他将弓拉成满月,弓弦拉到了微嘟的薄唇上,下巴紧绷,更显坚毅。
太阳渐渐升起,他的轮廓硬朗分明,如同刀刻,沿着高挺的鼻梁泛着金光。有些深陷的眼窝,让他眼睛更加幽深迷邃,剑眉浓黑,直入发鬓。他此时身着一件白麻中衣,已经给汗微透,隐隐看出他锁骨刚刚,胸膛宽阔。拉起弓时,肌肉微鼓,更显孔武有力。
又是一箭后,世民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突然扭过脸,对着我一笑,立刻将原本有些冷硬的线条变得斯文柔和。他走到我面前一手拿着弓,一手搂住我的腰,弯下身,亲了亲我有些发烫的脸颊:“怎么不多睡会?天还早呢。”
“夫君又何尝不是早起?”我笑着替他拭去额角的汗。
他望着天空,依旧是无云,说道:“看来今年的大旱是逃不过了。”语气中却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是啊!”我见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骄傲,心里是宽慰的。
我拉着他进屋,让喻儿端来热水,我亲自用篦子帮他将头发清理了一遍,然后再用梳子梳理好,绾成一个发髻。然后取过小剪,帮他修理已经有些杂乱的鬓角,轻轻吹去剪去的碎发。他闭着眼睛,嘴角含着笑,表情幸福和满足的就像一个少年。
想到这,我内心苦笑。其实他就是一个少年。
等我都修好,他才慢慢地说道:“让他们先下去,我有话想和你说。”
听到喻儿退下,他十指相握,牵起我的手,一向犀利的目光此时温柔似水:“无尘,我还是想送你回辅机那里避一段时间。”
“不!”我摇头回绝:“夫唱妇随,自古如此。”
“可是……”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不用说了。无尘会在这里等夫君……”
世民有些动容:“万一……”
“没有万一,”我笑得自信:“无尘就在这等夫君回来。”
他见我如此坚决,暗叹一口气,解开他腰上不离身的香囊,对天一拜,然后慎重地挂在我的脖子上。
“这是?”我抚摸着这个绯紫色的香囊,暗暗吃惊。
世民解释道:“这是母亲给我的。是我四岁那年,她特地去洛阳的白马寺帮我求的平安符。这是得道高僧特地为妇孺平安所求。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我的!?”我不曾想过这么精致的香囊竟然是平安符,就要取下来:“既然保平安,自然是夫君带着更好。”
世民立刻阻止:“我现在有了妻子,就不再是孩子。这个护身符对我就没用了。它用来保佑妇孺。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母亲。这个香囊自然是由你来保管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世民有事没事就抚摸着这个香囊。原来是母亲大人留给他的。我还曾经因为这个香囊而和他赌气。我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他选择将这个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交托给我。
我不可思议地呆呆望着他,他见我如此,微微一笑,轻轻抚摸我的背脊:“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它是属于你的。”
眼泪立刻涌上我的眼眶,我转身拥抱住他,高高地抬起我的头。
不能,决不能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我决不能!
当我为他穿戴妥当,为他披上铠甲,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始终含着微笑。因为我全部的精力都在记忆,我努力去记住每一步,每一个细节。世民的表情,他的心跳,他的味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努力记着。
他也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从未离开过我。
最后,李力在外催促着。
我们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我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风波。我看着他努力扬起嘴角对我微笑,我也如此,抬手为他系上头盔的绑带,最后整理上面红艳的羽毛。
“多谢!”他微微屈身行礼,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暗哑。
两年,我们成亲已经两年有余。他第一次对我说‘谢’字。
我屈身行大礼:“夫君慢行。”泪水,却再也仰止不住地流下。
他这才站起身,像以往那般昂首挺胸地离开。
我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无尘等你。”我的声音很低很低,将我的承诺送给迎着朝阳而去的背影。
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五日,李渊前去晋祠祈雨之际,命次子李世民率兵埋伏,以“召突厥”谋反的罪名,杀了隋朝派来监视的副留守虎贲郎将王威和虎牙郎将高君雅二人。
突厥来犯,李渊派刘文静前去议和,实则求□□好。
李渊派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和晋阳令温大有率精兵三千攻打西河,耗时九日而告捷。
六月十四日,李渊部署军事,在太原建大将军府,并置三军,分别由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元吉领左、中、右军领军大都督,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长孙顺德、王长谐、刘弘基、唐俭、温大雅、武士彟等人,也均委以重任。
注解:唐朝成隋制,唐代服色的区别是:按阶官而定,三品以上紫衣,五品以上绯衣。若官阶不到五品而所任郎中的职务虽是五品,仍不得着绯,除非是特命加赐,所以宰相的官衔住往有赐紫金鱼袋字样,就是为此。只有刺史,虽然官阶未到五品,也仍照例借穿绯服,但罢任后,仍要穿着本品服色──青袍。唐制以深绿、浅绿为六、七品官服。明制以绿袍为八、九品官服,未入流杂职,官袍笏带与八品下同
唐高祖也曾规定:亲王至三品用紫色大科(大团花)绫罗制作,腰带用玉带钩。五品以上用朱色小科(小团花)绫罗制作,腰带用草金钩。六品用黄色(柠檬黄)双钏(几何纹)绫制作,腰带用犀钩。七品用绿色龟甲、双巨、十花(均为几何纹)绫制作,带为银銙(扣环)。九品用青色丝布杂绫制作,腰带用*石带钩。
唐太宗时期,四方平定,国家昌盛,他提出偃武修文,提倡文治,赐大臣们进德冠,对百官常服的色彩又做了更细的规定,据《新唐书》所记:三品以上袍衫紫色,束金玉带,十三銙;四品袍深绯,金带十一銙;五品袍浅绯,金带十銙;六品袍深绿,银带九銙;七品袍浅绿,银带九銙;八品袍深青,九品袍浅青,石带八銙。流外官及庶人之服黄色,铜铁带七銙(总章元年又禁止流外官和庶人服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