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施粥（1 / 1）
“夫人真是心善。”太子由衷的赞叹了一句，若是自己，即便觉得对方很可怜，可是那脏兮兮的样子，自己是连碰都不想碰的。更何况柳清扬不仅帮他们擦拭伤口，给予银两，还循循善诱，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洛阳城如此富庶，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
“应该是流民，近年多地闹水灾，虽然没有战祸，可是天灾也是避无可避的。洛阳在帝王脚下，自是不会有多大影响。只是可怜了各地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洛阳城近年流入不少外地的这些流民，估计是饿急了，在这洛阳城抢的抢，夺的夺，闹了好一阵子。不过好在太子英明，我们合力压下了此事。”司马凌风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柳清扬手上沾染上的污渍：“看你这小手脏的，就知道一心只顾着别人。”
“这不是我的帕子吗？”柳清扬看到丝帕一角的那个“清”字，分明是自己的绣工和笔法。
“早就是我的了，清儿你还要跟我争这帕子不成？”司马凌风轻柔的笑着，可是柳清扬分明看到他眼底写着：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也罢，不过就是一个帕子，给你便是了。”柳清扬才不会在这大街上为了个小小的帕子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过你所说的压下此事，是怎么个压法？竟然让这些流民安分守己了？”
“饿急了眼的人，安抚宽慰的怀柔政策是根本不顶用的。只有派官兵镇压才能了了此事，不然这洛阳城死伤的人就不只那几个了。”
“萧公子这话，恕小女子不敢苟同。”
“哦？夫人这是另有高见，还请赐教。”
“高见不敢，不过是可怜那些流民。若是萧公子不嫌弃，小女子便说说自己的拙见。”
“请讲。”
“萧公子也说，流民那是饿急了。空着肚子的人，哪还有那个心思去讲究什么礼义廉耻，不过是怕自己或身边的亲人饿死。在他们看来没有对错，只有饿没饿死的区别。官府看似镇压住了流民，可是剩下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孩子呢？他们抢不得，讨要不得，最终也只是被活活饿死的下场。试问这样的形式，即便哪天那些流民被放出来了，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们还有何信念继续好好活下去？只怕会厌极了朝廷，周而复始的这么作乱下去。你们能压住一时，能压住一世吗？”
“夫人所言甚是，看来太子他还是考虑的不周全了。”
“萧公子言重了，小女不过是一些拙见。太子镇压流民是极妥当的，不然这洛阳早晚会乱了。只是这些老人和孩子，还希望萧公子方便的话能给太子带个话，就说这洛阳城没了老弱妇孺，早晚也会有乱的那一天，若是太子仁德，就请救济下这些可怜的百姓。毕竟家国天下，先有家，天下才能保安定。”
“夫人说的极是，此话萧某一定带到。”
珠儿听着主子们的对话，有些搞不明白了。洛阳谁不知道这司马凌风才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小姐却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萧公子给太子带话，着实有些不合常理啊。
“司墨，你有没有觉得我家小姐今天有点奇怪？”珠儿偷偷跟司墨咬着耳朵。
“夫人通透着呢。”司墨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珠儿看得更为凌乱了。
离庙会结束已有三日。
“小姐，看来这萧公子还是挺有能耐的，真的劝动太子了。听说此刻太子正命人搬运了不少粮食，在市集上面施粥呢。那些流民啊，当下就全给跪下了，看来太子还真是个心善的人，能念及百姓疾苦。”
柳清扬笑而不语，轻抚着刚绣完的香包，心下对太子先前的反感似乎也消退了些。这个太子虽然诸多行径都很肆意妄为，但终归是心系天下百姓的，能听得进旁人的劝诫，也不失为一个好太子。
正说着话的功夫，没想到这太子便寻来了。
“夫人，多亏了夫人前几日的善荐，今日这些流民对太子千恩万谢，其实托的还是夫人的福。夫人如此蕙质兰心，太子命我来此谢过夫人，还劳烦夫人以后多提点些。”
“我不过是寻常妇孺的一些拙见，小女子还要替这些百姓谢过太子仁德，太子如此心怀天下，实乃我们这些百姓的大幸。”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想探探夫人的高见。朝堂之上蝇营狗苟之事已非一朝一夕，这根深蒂固分帮结派的形式，夫人怎么看？”
“萧公子真是高看我了，小女子常年避于深闺，又岂会知晓朝堂上的事。”女子参政，那是犯了大忌，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本来此前对太子的谏言，也不过是出于同情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自己虽然书读的不少，可还没到心系天下的程度：“对了，司马凌风呢？怎么没随萧公子一起来？”
“他在市集维护秩序，夫人可要随我出去看看？”
“萧公子又说笑了，我们女子哪能随意就出了门去。”
“女子自然是不成的，那就扮成男子吧。”太子朝着柳清扬狡黠的眨了一下眼。
真是没个正形，刚燃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被一盆凉水扑灭了，柳清扬微皱了一下眉头，自己自然是听得懂对方的意思的，不过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小姐，这么说我们又可以出去了？”珠儿一听能去集市，一下来了精神，两眼瞪得圆圆的，恨不得替自家小姐一口应承下来。
“不成，这太不成体统了。”
“夫人就不想看看自家夫君忙于公事时候专注的样子？”
“对啊，小姐，你就答应了吧，我们也好看看司墨......啊，不，司马大人的飒爽英姿呀。”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珠儿的脸涨得通红。
司墨？感情这小丫头瞧上的是司马凌风身侧的那个人啊。不过这样也不错，若是珠儿真能跟司墨结成连理，自己也就不用整日里担心珠儿以后会离开自己了。
“小姐，你就同意了吧，扮成男儿扮相别人不会发现的。”
看着珠儿那么热切的眼神，柳清扬感觉很难拒绝，况且珠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的服侍自己，也没有求过自己什么，今儿个就算为了她，就破了自己的那些条条框框吧。
“行吧，不过只能在外面逗留半柱香的时间，免得露出什么马脚。今天咱们就为了这司马大人破一次规矩吧。”柳清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把司马大人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看着珠儿娇羞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翻了两件司马凌风的便服套在身上，果然有些大了，随意的收了一下腰带，把发丝盘在头上，戴上轻纱斗笠就随太子一行人去了集市。
求粥的队伍很长，列成两队，已经排到街尾了。弯弯曲曲的，远远看着，像极了两条横卧街头的长蛇。
司马凌风站在大锅前，利索的给来人添着粥，大汗淋漓，司墨在一旁帮他擦着汗。
“大人，放着我来就好了。”
“你干了那么久的活，该是累了。速度若是放慢了，人家空着肚子可等不得。等我忙累了再换你。”
“大人，可以多给我一碗吗？我的娘亲在家饿的已经起不来身了，我想带一碗给她。”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怯生生的问着。
“这怎么行，一人一次只能添一碗，要是还想要就继续排队，你这样会乱了秩序的。”
“王管家！”司马凌风厉声呵斥了身后的人：“终归只是孩子，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终归只是孩子？没想到此刻外表看着凌厉的司马凌风竟能说出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话来。
“夫人不上前看看吗？”
“不了，不要打乱他们忙碌的秩序，我在这儿看会便好。”
柳清扬盯着不远处那个忙碌的身影，竟觉得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