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何谓计划（1 / 1）
慕执躺在床塌上，一阵寒风侵袭而来，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褥：“公主，你冷不冷？”下意识的把手伸到贺云翎那里，只见着自己身边一片冰凉，猛然睁开眼睛，昨日一同熟睡的人丝毫没了踪迹。
慕执扶着头。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在她眼里，真的不那么重要吗？
“云翎……”低声的说着，任由着眼泪的决堤。
贺云翎拿着早膳回屋放在桌子上，正听着慕执正叫着自己：“怎么了？”
慕执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贺云翎走过来，紧搂着腰间。
贺云翎轻抚了慕执的头发：“你啊，就像个孩子一样。”
“我哪里像孩子，”慕执紧贴着贺云翎的胸口，
“睡醒了开始找娘亲，找不到只好哭了，”
“你又不是我娘亲。”
“那我是你什么？”贺云翎这句话大有挑逗之意。慕执思索着回答道：“上司。”有多少和亲密的称呼在脑中一闪而过，在慕执意识到不似从前之时，再也不能如同当年的暖味。
空气就这样凝结，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暖。
快马加鞭的赶往袁州。这里的情形好多了，可唯一让慕执不愿面对的，就是在袁州驻守的鲜卑首领是拓拔齐纳。
众人恨鲜卑人恨的牙根都痒，恨不得将鲜卑人千刀万剐。
拓拔齐纳的一行人，霸占了袁州城内的知府改名为郡主府，重新整顿职务，这天下看似已经成为鲜卑的了。
贺云翎等人，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路上形形□□的鲜卑鲜卑装扮，给众人打上了当头一棒。
夜间，一把火苗在众人中间点起。
“我陈廣，一定要让鲜卑人知晓大恒的威风！”看着大恒的如此，心内振奋的很。
“慕将军，你说是吧！”陈廣把目光移聚在慕执身上。
慕执本就厌恶战争，不愿在去杀敌了，唯一的心愿只是跟在贺云翎身边。
“是啊，”言语极其漫不经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让陈廣有些着急。
“难道慕将军不把大恒放在心上吗？”
慕执看了一眼贺云翎又低下头，实在不知该回答什么。
“张兄，你看呢？”见慕执没有回答，紧接着把目光转移到张禹汶身上。
虽然鲜卑人将他儿子绞死在刀下，心里有恨，却无可奈何。就算是征服了鲜卑又如何，儿子也不会复生。“我想，跟着云祤就行。”
最后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两位公主身上。贺云翎刚想说些什么，被贺云祤拦下来。
“谢谢众位兄弟的照顾和保护，但我贺云祤已经不再是大恒的公主，我愿意抛弃这个身份。”说完向张禹汶对视一笑。
“公主，大恒不能亡啊！”陈廣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贺云祤。
“陈将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我这样做，也是走有我的路。曾经我是大恒的公主，所做的一切都为大恒着想，现在我不是了。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下半生。”
“华昭公主……”陈廣还要挽留的模样，话还没说完，贺云祤接着说：“你们不必留我了，我心意已决。”
慕执看着贺云祤和张禹汶那种坚定的目光，一阵的羡慕，又是一阵的心酸。在看向贺云翎，她的眼神丝毫没有自己。
贺云祤再次选择和张禹汶的离开，众人把目光又放到了贺云翎的身上。贺云翎心思太乱，他人显然没有发现，劝着贺云翎要为大恒出头。她虽一个女人，在众人眼里，无非是个依靠。
面对着众人的疑问，贺云翎目光锁在慕执身上，慕执完全没有理会，时至今日，已经完全看不透贺云翎。
无奈的安顿了众人，贺云翎走到慕执近前：“怎么？”
气温逐渐回升，但依旧的寒冷。慕执紧了紧在身上的披风。
“五爷有何事？”冰冷的语言刺透了两个人的身心。慕执突然很抗拒贺云翎的接近，她会很留恋那种温暖，但是当温暖不复存在，只剩下冰冷的自己，实在难熬。
“没事。”贺云翎也不知该说什么，自己也渴望她的温暖，渴望她的一切。但是又怕连累她。
慕执到城内走走，查看地形。公主殿下分配的任务，不敢不从。
走在胡同里，突然疾风划过脸庞，慕执闪身躲避，一只箭羽射在面前，再看四面八方，丝毫看不见人影。慕执拔出箭羽，一封信显露在慕执面前。
“阿执勿动，勿妄念。一切皆有定相，又执何？”
慕执有些纳闷。刚来到袁州怎么就收到拓拔齐纳的信件，难道说自己一直在他们的监视当中？我们的计划她怎么会知道？有奸细？会不会对贺云翎不利？怀着这些问题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安居之地。
贺云翎拿着杯子看着慌慌张张回来之人，说道：“尾巴被人踩了？”
慕执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紧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公主，我不管你以后有多大的复国计划，我只想说，停止刺杀计划吧。”
贺云翎的水杯微微颤抖。当日拓拔齐纳送慕执回来，贺云翎不信拓拔齐纳真的没有什么。慕执想为拓拔齐纳开脱，难不成……
“为什么？”贺云翎的话里极其冷静，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贺云翎。
“我们不会成功的。”慕执低着头，眼神中有些失落。贺云翎走进慕执身边，绕着慕执转了一圈，好似当日贺云翎第一次到慕府的时候。
“我看是你不愿意尽一份力吧。”贺云翎走到门边，靠在边上双臂环胸。
“卑职宁愿不要自己的命来保护公主。”慕执的言语有些抽泣，强忍着眼泪的落下，为什么公主就是不明白自己呢？她是可以上阵杀敌的将军，但她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小女人。
“那就用你的命来说话吧。”
“公主要执意如此吗？”慕执转过头看着靠在门边之人，五官有着一丝狰狞。
“是，你怕了？”贺云翎跳动着眉毛，似乎是一种嘲笑。
慕执点了点头，“卑职告退。”
她就是这么弱小的一个人，无法改变贺云翎，也无法改变自己。
此时，众人磨刀嚯嚯，似乎要与鲜卑同归于尽的架势。
慕执坐在台阶上看着众人练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慕兄弟好有把握啊，”陈廣擦了擦汗坐到了慕执的身边。
“我们……唉，我只想保护公主，那些事情，我不想参与。”本想说我们没有胜算，又怕是引起众人猜测。
有时候很想跟他们说别执迷不悟了，可是就算是自己说了，又能有什么效果呢？
陈廣喝了口水，没在说什么，看着众人打闹着，也围绕在众人之间。
那日终究还是来了，十几个人分组不同潜入郡主府。慕执向来独行，同时也想单独去探望拓拔齐纳。
还有一个人单独行走，那便是风杀。
一身夜行衣的装扮，后背着青尘剑。她犹豫要不要出发，内心仅想守在贺云翎身边。
门的打开，让慕执收了思绪。
“公主……”
贺云翎走到慕执身边，左手轻轻抬起，抚摸着慕执的脸颊。慕执闭上眼睛感受着温度。
这几日贺云翎很少得见慕执身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一次便是永别一般。还没有进入彻底的黑暗，贺云翎想去见慕执一面，这便随着自己的心来了。
抚摸着慕执的五官，想要把它印刻在自己心上。
慕执皱起眉头，贺云翎指甲触碰，慢慢的抚平。
“自从在义州回来，你总是皱着眉头。”那份温柔流进慕执心里。她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贺云翎要做什么？
“慕执，不管如何都要活着回来。”贺云翎那种预感，一阵阵的涌上心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嘴里流露出这样一句话来。就想当初为慕大将军送别一般。
“公主是在担心我？”
“是。”
慕执苦笑一生，这个人还会担心我？
两个人再也不知道做什么，慕执想要靠近，但是害怕贺云翎的拒绝。而贺云翎似乎在等着慕执的主动。
“公主若是没事的话，卑职便走了。”慕执站在一处，在等着贺云翎的回答，内心多一份希望她能把自己留下，可是沉寂的空气，只好迈出了脚步。
关门的声音让贺云翎回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一处残光烧的特别红，慕执只有在战场上，见过的这么红。
慕执走后，贺云翎独自待在屋内，心神不宁。总有一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慕执？内心从来没有过失去慕执的概念，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她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可是如今内心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激烈，翻开的书没有看进去一点，使劲一摔。推门看着天色，乌云笼罩着大地，丝毫不见月色。
慕执潜入到郡主府内的时候，其他人早已经到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任务，慕执无意争功，给众人做个辅助。
四处寻找着拓拔齐纳的所在之地。
趴在屋檐上，揭开房瓦向下看去，拓拔齐纳正自己下着围棋，旁边并没有其他人的服侍。
“房顶上的兄弟，下来吧。”
慕执内心一惊，难道她早就料到了？翻身到门前，只见着旁边并没有侍卫守候，也没有其他人的消息。
慢慢推开门，只见拓拔齐纳一脸的镇定。慕执慢慢的踏进房内。
“坐。”拓拔齐纳说着，丝毫不避讳着慕执。
坐在一边，看着拓拔齐纳往杯中倒茶，其中一个杯子递了过来。
慕执手握着茶杯，温热着可以暖手。心思早就飞往殿外不知去向。
“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来吗？”拓拔齐纳不慌不忙的说着。
“今天来看看你。”慕执笑了笑，回答道，若是没有敌我关系的两个人，真如同挚友一般。
“看看我不送礼，还带尾巴来。”
拓拔齐纳之意在明白不过，慕执心上一颤，她是怎么知道的？既然知道了怎么外面一个守卫没有？或者说事先早有准备？那么，贺云翎……不知怎地，绕来绕去绕到贺云翎身上。
“你们……”慕执才惊醒，不管我们有多想要帮助对方，依旧还是敌人，战场上是没有感情的。
“你也别担心，起码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公主她……”慕执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她心里只有贺云翎。
“阿执，你要认清楚，这将来是鲜卑人的天下，至于贺云翎……亡国奴而已，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我才是正统。”
慕执感觉到拓拔齐纳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在也不是能一起踏足天边的人了。
“我也是亡国奴。”慕执不否认，她曾是大将军。
“阿执，贺云翎我见过，还真没看得出哪里好。”拓拔齐纳慢慢的回忆起那时把慕执送回贺云翎处。继续说道：“眼神中的犹豫，内心中的慌乱，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来。”
在慕执眼里，永远都是贺云翎镇定的一面，在朝堂上为自己说话，在八卦台中丝毫没有惧怕。那个人也会慌张？也会不知所措？原来她心事比自己隐藏的还深。从来不向外人表露的人，怎么在拓拔齐纳眼里看的如此透彻。
慕执突然感到这个人很可怕，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贺云翎有这样的一个对手，寸步难行。
“听完这番话，很想杀了我吗？”拓拔齐纳笑眯眯的瞧着慕执。她作为拓拔郡主的生活不是更好过，鲜卑人只看中个人利益，为了自己，拓拔齐纳不得不往上爬，自己的哥哥自己死在他们手里，拓拔齐纳会放过他们？
鲜卑四大家族不停斗争，终于其他三大家族对拓拔氏俯首称臣。如今拓拔一族都有拓拔齐纳来掌握，由不得半点马虎。
“杀了你有什么用？”
“阿执，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你若是能复大恒，贺云翎还会离开你么？”经过了许多事，拓拔齐纳看透了这一点，没有利，谈何能把别人留下。
慕执一笑，回答道：“当利益占据了整个人，那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拓拔齐纳也是一笑。叉开了话题，说道：“你们汉人不是喜欢下棋？今天你来了，我们正好杀一局吧。”
慕执抬头看了看窗外，拓拔齐纳知道她的担忧，继续说道：“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请吧。”慕执想了想，补充到：“我要象棋。”
拓拔齐纳似乎早有准备，把象棋摆好。慕执一方用红棋，依旧用自己的风格先出炮，步步紧逼着对方主将。
拓拔齐纳只是个初学者，慕执只动了两个炮已经让拓拔齐纳招架不已。
“阿执果然是个是个将军。”
“你怎么想起要下棋了？”
“走在汉人的土地上，总要学习些汉人的知识，你说对吧。”拓拔齐纳来之前，游历过不少地方，觉得这象棋在军事布阵有些帮助。往常跟着手下的士卒对弈，没几个人懂得象棋让自己很苦恼。
“阿执，你这么拼命，你的主帅知道吗？”
“管不了贺云翎是否知道，都是一样的结果。”对于贺云翎能不能在跟着自己，慕执已经不乞求了。
“你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盘上的象棋已经步入了四局，黑子毫无胜算。
“没有什么，就是想见识一下，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强大。”贺云翎看着杯中茶已经喝完，自己倒着，同时也给慕执满上，继续说道：“继续喝茶吧，难道你还希望贺云翎出事？”
“拓跋郡主，多谢你前两次帮我，可是敌人终究是敌人，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打算，只要威胁到公主，我……”
“带上来。”拓跋齐纳打断了慕执的话，看着门开几个人待着贺云翎走进门口。
慕执走后不久，两个鲜卑人来到贺云翎面前。
“我们郡主找你。”
面对着敌人的贺云翎抬眼看着，丝毫没有惊乱，不紧不慢的问道：“你们郡主？找我何事？”
“少说废话，走不走？”
贺云翎深知自己不是那两个男人的敌手，索性来到郡主府。却见着郡王府并没有慌乱之色，难道今晚的刺杀行动失败了？慕执……贺云翎紧窜的拳头渗除了汗水。
走进郡主府的大堂，却见着慕执跟拓跋齐纳坐在一处下棋，心内不知是什么感受，克制了自己的情绪，面对着坐在正中的两个人。
“公主，”慕执走到贺云翎身边问道：“你没事吧，”慕执瞧见了贺云翎的脸色当中有一种恍惚。慕执有些明白了什么，让贺云翎来，就是为了让她瞧见自己跟拓跋齐纳在一起么？
“你们退下吧，两位客人站在那处干嘛，过来喝杯茶吧，”拓跋齐纳依旧安稳，似乎在看着这一处的好戏。
“郡主何必要请敌人喝茶，”贺云翎没有动，慕执仍站在贺云翎身边。
“你那属下又不是没喝，”
贺云翎用余光看着慕执，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的内心可以镇静下来。
“若是我这属下有打扰的地方，我待她道歉，”
慕执心里一惊，贺云翎竟是能放下自己的身段？因为她早就意识到，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
“她是你什么人？”
“挚友。”
这一话说出，如同在慕执身上浇了凉水。不过这么回答也没有错，她何时接受过我？一切只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想要一阵的冷笑，却觉得嗓子苦涩。
拓跋齐纳似乎得到了什么暗号，抬手一挥：“不打扰你们两个挚友了，只是今日的好茶要浪费了。送客！”拓跋齐纳最后的两个字音节格外的高。
慕执在府中左右相看，怎么没有那些人的动静？两个人走在街上，慕执不明白贺云翎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贺云翎开了口，
“公主，我没有……”不知道该不该说背叛你，最后只吐出四个字：“背叛大恒，”细细的斟酌，解释道：“我只是当初救过她一命，把她当做朋友看待，”
“我再问你他们为什么没有动静。”即便是话语在冷静，仍是带着几分愤怒。
慕执这才惊觉，原来她就从来没想着自己，只不过在关心别人。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就是这么卑微么？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来郡主府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动静。”
两个人在谁也没有说话，回到安居之地，看着众人都被捆起来，横七竖八的躺着，谁都没受伤。慕执上前解开每个人的绳子，问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给我们下了绊子，还没出手就已经沦落他们手中了，”陈廣说着，活动活动筋骨。继续说道：“我们刚嵌入郡主府，就被人点了穴道，可是他们并没有要杀了我们的冲动，然后就成了你们眼前的情形。”
慕执细微思索着，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江湖中人吧，转过头正对上贺云翎的眼神，有着冷淡，有着不信任。慕执心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又能怎么办？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难道说我们之中有奸细？”其中一位士兵说着，不信任的空气在屋中蔓延着，互相看着。
“慕兄弟，你去郡主府了么？”
慕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之中，感觉到外面一阵混乱，天杀首先反应过来：“鲜卑的大军来了，快逃，”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几个士兵开路，横冲直撞的冲出袁州城。鲜卑人看似勇猛，但是遇见不要命的，也不过如此。
鲜卑的军队马上追了上来，只好分开行动。慕执驾着马车通往浔阳。不知应当如何，后面的追兵很快的追上。
“公主，我们跳车吧，”马车太过抢眼，鲜卑人一看便知，只能把自己隐藏起来才好。贺云翎没有回答，慕执又说了一遍，仍是听不见任何回应。急忙的拉开车帘，见贺云翎还在，顿时安心了许多。
“怎么了？”
“我们跳车吧，”慕执说着，只看着贺云翎眼神中的犹豫，不知道应当如何。
“公主，别犹豫了！”慕执一直的催促，却见着贺云翎脸上浮现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