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何谓青睐（1 / 1）
一路行程让两个人疲惫不堪，好不易回到京城，慕执本意送华阳公主回宫，被贺云翎拦下。想必此时华阳公主在姜国不见身影的事情，已经传到京城。
“你不怕皇帝担心你？”
贺云翎没有回答，她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做，是要向姜国问个清楚，还是……果然，皇帝并没有明确的态度，身在姜国的岳文峰等赵元逸处理完事情，便回赣州交差。
转眼间冬季将要渡过，慕执和贺云翎回到慕府，安排好了客房之后，慕执去拜会了父亲。慕霆仁看着已经成人的慕执，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慕执并没有瞒着慕霆仁。
“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会让你替代哥哥的。”慕霆仁感叹道。
当初求子心切，一来可以让自己这女儿代替，二来免去女儿进宫选秀之灾。哪知，还是逃不过皇家这一劫。
“又能如何呢？”慕执怂了怂肩。
慕霆仁咳嗽两声，竟是咳出血来，让慕霆仁感到命不久矣。即便是掩饰着自己的病情，慕执也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办法。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慕执问着贺云翎。
“明日就回去。”总是在外头逗留也不是办法，是自己的地方终究还是要回去。
慕执此时有一种冲动，想带贺云翎远走高飞，隐居于山水之间，从此不问世事。但心里清楚，贺云翎不会跟自己走，即使她说过愿意跟着自己。可是，她是华阳公主。
“你真的愿意为我留下来？”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你要走，我不会拦着。”
以前，贺云翎只想拉拢慕执，好在深宫的地位中有自己的势利。如今她整个人都被自己拉下水，这深宫本不是她的生活。不知何时，贺云翎替她想的多了。
“我不走，我只要你在。”慕执回答着，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的心意，难道她还不明白么？
十五的月亮格外圆，两个人坐在慕府亭子里。往日贺云翎总是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如今有了人陪同，感到有种温暖在身边。
“公主，要不要去看看灯会？”
贺云翎应了声。两个人一身男装到走在街上，烟花的声音，一霎花火的靓丽在面前闪耀着，天空的绚丽转瞬即逝。但那亮丽的时候，已经映在人们的眼里。
有些人的一生像烟花一样绚丽，有些人的一生像落叶一样昏暗。
一盏接一盏的灯笼照亮了整个京城，上面这些谜题，谁若是猜中了，灯笼里的乾坤就归谁。自是各有欢喜。
贺云翎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只道盛世长存该多好。慕执仅在意着贺云翎的表情。
慕执瞧着街边所卖的孔明灯有些意思，买下一对，来到贺云翎面前：“五爷，我们放盏孔明灯许个愿吧。”
两个人在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贺云翎飞快写完，马上来到慕执身边，慕执似乎察觉到，收起了孔明灯。
“给我看看，”贺云翎下了命令。
“我要是不给呢？”
“回去揍你！”
慕执乖乖的把孔明灯交出来，上书：此生挚爱，不负相思。贺云翎瞥了一眼，还到慕执手里。
“五哥哥，快让我看看你的！”慕执在贺云翎身边左晃右晃，贺云翎偏偏不给她。时间一长，有些烦闷的说道：“你在转悠，把你扔在这。”
慕执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放飞了孔明灯，慕执痴痴的看着，把一份心愿放飞了，余下的路还要自己走。
“五哥哥，你到底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
慕执知道，在怎么问也得不到答案，索性也不问了。
“云翎？”
两个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看着，正是华昭公主贺云祤。
贺云翎走向近前，华昭驸马也在身边。
“姐，姐夫。”
“华昭公主，驸马爷，”慕执跟着行礼。
“云翎，姜国派人来，说你没了踪影，我们可是急坏了，哪知道你在这。”贺云祤见到自家妹妹的身影，显得几分高兴。
贺云翎一笑：“是慕将军救我的。”
贺云祤这才仔细的打量了慕执，想来这就是五妹选中的驸马爷吧。
“二姐，京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以后，还算安稳了一段时间，朝中以贾勉为首的主合派，依旧向皇上提议个不停。再者据义州传来消息，似乎与鲜卑族，又要开战了。”
慕执思索着，义州开战的话，师傅岂不是要煞费苦心了？更何况白叡谦说鲜卑会为大恒送上礼物，那便是真正的战斗吧。
“五妹既然回来了，也要先进宫看看皇上啊，日夜操劳，也在寻找你的消息。”
贺云翎微微点了点头：“明日就回宫。”
华昭驸马拿了四串冰糖葫芦来，一人一串，偶然与华昭公主对视着，一个眼神，华昭驸马便会意。
贺云翎见了好生羡慕，瞧了瞧慕执，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很嫌弃的看了一眼，自顾自的说着：“二姐，可真羡慕你，嫁了个如意郎君？”
“妹妹心里不是也有了意中人？”
贺云翎摇头笑了笑。
“慕将军，”贺云祤唤着，慕执回过神来，贺云祤接着说：“你将来娶了五妹，可要对她好些，”
慕执不知道为什么华昭公主会对自己说这些，一路上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听华昭公主说起，看向贺云翎，没有回答。将来是谁也说不准，倘若华阳驸马另有其人呢？
“笨死了，”贺云翎看慕执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的说着，恨不得可以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贺云祤捂嘴一笑，说道：“是妹妹管的太严了吧。”
慕执挠了挠头，根本不明白这两个公主在说什么。
久逛了一会，四人告别。
“华昭公主堪称皇家楷模啊，”慕执感慨着，皇室大多联姻，背后私自藏娇之事，屡见不鲜。慕执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华阳驸马了。
“当年，二姐要出嫁的时候，并不是很乐意，刚出嫁前几天，还跟我说，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
“后来呢？”
“二姐夫对二姐很好，相敬如宾。有次二姐上街，把皇帝赏赐得簪子弄丢了，二姐夫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二姐的簪子找了回来。二姐每次发脾气指责二姐夫的不是，二姐夫只是哄着，即便是自己有大理寺的事情忙活，但是时刻刻把二姐放在心上。你说，世间有几个人会这样爱自己的妻子？”贺云翎说完一叹。
“现在，小两口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会更加美好。”
“公主，我让你失望了吗？”慕执听着贺云翎的感触，心内一阵的不舒服，却见贺云翎摇了摇头。
“公主，卑职没有什么，但卑职可以把命给你！”慕执郑重的说着。
贺云翎紧握着慕执的手，她何尝不明白，能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她还是第一人。可是，她被自己卷入了这场斗争。有时候想着，对她总是有些歉意。
“明日进宫，我会向陛下提出，要你做我的驸马。”
躺在床榻上的两个人相拥着。慕执紧了紧对于贺云翎的怀抱，恨不得把所有的温暖都给她。贺云翎的心里还是很高兴。将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实在难得更何况出身皇家。
一大早，二人起身进宫，早朝的众人看见华阳公主带着慕执上朝，为之一惊。前几日刚传来华阳公主失踪之事，这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朝臣私底下议论。
坐在龙椅上的女帝似乎早就知道华阳公主的到来，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嘴角微微上扬。
“今朝天佑大恒，保华阳公主安然无恙，大恒久盛不衰！”贾勉率先说道，众人一一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重臣之音，格外廖亮。
此时华阳公主已经走到近前，言道：“儿臣不负陛下所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一拜。
“华阳公主做的很好，平身，众卿平身。”
“谢皇上，”又一声重音。华阳公主的回来，让皇帝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华阳，来说说路上发生趣事吧，”
“是陛下。”贺云翎把在姜国发生之事交代清楚，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皇帝微笑的点了点头。
“华阳公主此番经历，树立大恒威信，保边境无战乱，要什么赏赐？”
“儿臣想要个驸马，”此言一出，震惊朝堂。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要下嫁了，嫁给哪家都是政治联姻，说不定皇帝心中早有人选。
“华阳心中可有人选？”
“慕霆仁将军之子，慕执，”
此番言论，重臣的眼神纷纷聚集在慕执身上，却见那人紧锁着眉头，好似大祸降临一般。
贺云翎用余光看着慕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本意还想卖个关子，如今我直言所出，你好似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慕执成为众目焦点，有些不知所措。停顿一会，站出身跪在地上：“承蒙公主厚爱。”
“即日封慕执为驸马督卫，赐敦王府为华阳公主府，择良辰吉日完婚。慕爱卿接旨吧，”
“臣慕执领旨，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执刚说完，群臣在跪：“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外人眼里看来，皇帝会给慕执赐婚，无非是送给慕家安慰的一个礼物，说不定慕执的将来也会去义州守城。
敦王是恒灵宗十子的府邸，后膝下无子，此时赏赐给华阳公主，也是莫大的殊荣。
退朝之后，华阳公主回了自己的闺阁，慕执应付着众人道贺。此时公主府也在收拾着，这里即将住进新主人。
慕执感到肩上的重担，她担心着随时这副女儿身会公众于世，不仅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华阳公主也会成众人的话柄。
恍然间身边走过一个人，慕执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跟在那人身后。一副侍卫的打扮并不起眼。
“恭喜慕将军荣升华阳驸马，”那侍卫似乎注意到了慕执。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慕执眯缝着眼睛，沉稳的问着。
“是驸马爷记错了吧，”那侍卫低着头，转而说道：“卑职还有事要做，不陪驸马爷了，”说完，转身离去。
慕执并没有拦着，在脑海中回忆着，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那人身上的令牌，点醒了慕执，想到那日在树林里遇害，被一黑衣人救下，只记得那人身上有一块黄色令牌，与那人身上相差无几。
难道说公主出京的时候，皇帝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我们所有的事，皇帝一清二楚。那么皇帝会知道我女儿身？慕执倒吸了口冷气，看来进入了这潭浑水，就再也没办法逃出去了，自己想带着贺云翎远走高飞，只能想想而已。
去了趟公主的闺阁，向贺云翎说起此事，贺云翎想了想，回答道：“以前听传闻，在恒太宗年间，创立了太极八字杀组织。八个人代表着八卦，各个身手不凡，下手狠毒。到灵宗年间，灵宗善佛，太极八字杀等人便做了天龙八字杀，成为了造福百姓的组织。但无论怎样，都是只听命于皇帝的。唯一能辨别出对方，只有八块黄金令。”
“这么说，我们的一切，都在皇帝眼中？”
贺云翎没有否认。自己一生下来便没有自由。说不定众大臣的一举一动尽在皇帝眼里，皇帝要除掉谁，马上就会有除去他的罪证。往日不谙世事，如今恐怕要举步维艰了。
沉寂了一会，贺云翎问起：“今日在朝堂上问起时，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突然成为的众人的焦点有些不自然。我从小不起眼惯了，虽然很想得到别人的重视，现在还要靠着别人。”
“要你做华阳驸马，你还不愿意？”
“没有，”
此时华阳公主已有二十，慕执比她小一岁。马上将要出嫁的人了，贺云翎脸上，多了一份忧虑。不过皇帝知道慕执是女儿身还任由着自己，也是默认了吧，揣摩着皇帝的心理，丝毫没有头绪，舒了口气。
慕执并没有逗留很久，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许久不见贺云翎的身影，心中想念的很。恰巧今日华阳公主到慕府里来，二人在房间里，慕执拿出了一些红豆给贺云翎，只见她会意的点了点头。
“一颗红豆已经表达不了我会感情，所以索性送多了些。”
贺云翎无奈的问着：“哪有人送这么多，用来做什么？”
“可以煮饭，”慕执挠了挠头，回答道。
“没情趣。”贺云翎很嫌弃的瞥了慕执一眼，
“我……我哪里没情趣了？”
“送人红豆竟然是用来煮饭的，”贺云翎揉了揉慕执的脑袋，慕执晃了晃：“那公主用来做什么？”
“可以把它串起来，当做链子啊，”
慕执想了想，也是。
“本宫今天来，是要告诉你，皇上已经选好了良辰吉日，在此之前，安排了巡猎，到时藩王都回到京城，作为将军之子的驸马爷，可要大显身手，”
慕执思索了一番，到时候皇亲贵胄都回到，如此一来自己又成了众人的焦点，那些人会怎么对付自己的妹夫还不知道呢。
时过几日，众王爷已赶到京城。慕执跟着贺云翎一起欢聚。京城的郊外也是繁荣之地。慕执由着贺云翎介绍，认识了秦王贺云栩，楚王贺云翰，齐王贺云翱。
慕执仔细的留意了齐王贺云翱，面容清秀，凤眼带着几分威严，倒是和贺云翎有着几分相似。看着看着有些痴了，贺云翎瞧着，问道：“怎么？看上我哥了？”
“齐王再怎么英俊，也不及我五哥哥一分，”
“贫。”
两人笑了笑。
随着王爷的身后，各个王妃亮相，慕执关注了一眼齐王妃，果然，齐王的眼光并不低，齐王妃亦是倾国倾城之色。随和贺云翎走向各位亲王，慕执一一行了礼。
“过几日王妃生辰，有请各位一聚。”说话间正是齐王。“慕将军也一起来吧，”
“谢齐王赏识么，”慕执一行礼。
“慕将军客气了。”
齐王同着华阳公主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了慕执一眼，问起贺云翎：“慕执这人太过阴柔了吧……”齐王言外之意，说慕执有些像个女人。
即便慕执花浓了眉毛，多了几分英气，站在男人堆里，仍是显了几番柔弱。贺云翎听着齐王的话，一阵好笑。若是他知晓慕执是女儿身的话，会怎样？
“虽然是柔弱了点，但能为我牺牲性命。”
贺云翎去姜国之事齐王略有耳闻。一生中能遇到几个能为自己出生入死之人。恰巧又是自家妹子所喜欢的。
“如今妹妹也要嫁人了，”齐王原本以为，以贺云翎在皇帝眼中的地位，定会联姻，如今大恒处于危难之中，拉拢邻国势力未尝不可。这样也好，去了邻国，未必再能见得到了。
齐王妃生辰宴席上，在府中相聚，请了戏班子上演《麻姑献寿》，慕执坐在贺云翎身边，偶尔吃着果盘。贺云翎应付着礼节上的事情，似乎跟兄弟们有着说不完话。
慕执旁听着，贺云翎丝毫没有理会她，这让慕执感到自己地位悬殊。与他们平起平坐，简直就是妄想。
一直沉默寡言的慕执，似乎也被众人所忽视。恰巧她也不想自己被注视，只要贺云翎一人心里有他便好。
慕执听着众王爷讨论边境以及国事，摇了摇头。难道先帝并没有多加教育，这些王爷怎如此目光短浅，难道割地求和就能天下太平了？
虽说国建以来，一直提倡以和为贵，历代皇帝重文轻武，但怎又能让他们随便欺负着。
贺云翎偶尔参合一句两句，通常在和华昭公主谈论。
“久闻慕家武艺，不如慕将军上台亮相？”秦王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的慕执。
贺云翎见慕执毫无反应，推了推，慕执回过神来，站起身向秦王一拱手：“到时巡猎骑射时在一展身手，”
“那便拭目以待，”秦王客气的说了。
贺云翎瞥了慕执一眼，能在这样的场合上走神，也真有你的。慕执没有看懂贺云翎的眼神，一阵调侃之后，众人三言两语，慕执似有忧愁一般，紧锁双眉的坐在一旁。
“慕兄弟心有旁事？”华昭驸马坐在慕执身边说着。
“你怎么不和他们喝酒？”
“在下不喜欢饮酒，”华昭驸马拿起茶壶斟满了杯子，也同慕执倒了一杯。
“还没问少卿名字。”
华昭驸马一笑。自己官位在从五品，虽不在高，也是重要机关的职务，怎么这个人毫不在意：“姓张名禹汶，”
慕执拱了拱手：“张少卿，”
齐王过来敬酒，打断两个人的谈话。张禹汶率先饮下，慕执推辞一旁。
“慕将军就这么不给本王面子？”齐王调侃着，慕执依旧拒绝。
“算了，四哥，我喝吧，”说完，贺云翎拿过慕执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王拍了拍慕执的肩膀：“慕将军可是要跟我这妹妹学学啊，”
慕执心道：我向来不擅饮酒，况且是非之地，一旦自己有所暴漏，岂不是功亏一篑？贺云翎自顾自的喝着，慕执一直在劝着，而一旁侍奉的人直往贺云翎杯中倒酒。
“你别管了，本宫要多喝一会，”贺云翎甩开慕执的手，无奈之下，慕执坐在一边，看了一遍又一遍的《麻姑献寿》。曾有人问过慕执要不要换曲目，只不过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至于《麻姑献寿》的故事，慕执看了个大概，大部分时间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酒席宴散，贺云翎脸上尽是醉意，慕执扶着她回了刚收拾完毕的公主府。齐王本想留着，慕执摇了摇头。向来我行我素，即不想拖累别人，也不想欠别人什么。
慕执放着贺云翎躺在床上，贺云翎一把推开慕执：“怎么，我哥哥敬酒你也拒绝？”
慕执只道又惹公主生气，跪在一边。
“跪着有什么用！”
“卑职告退，”慕执见贺云翎有些乏了，既然在气头上，还是先撤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