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何谓十年（1 / 1）
贺云翎瞥了明净一眼，果然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想要到山下去买些药材，但距离太远也无济于事。
慕执在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了。舒了口气，感觉身子不似午时那般沉重。不见贺云翎身影，整理好衣着欲要去寻她。
推开门恰巧碰见贺云翎进来，端着些粗茶淡饭。慕执没用多少，又躺在榻上。睁开眼睛看着贺云翎的一举一动，似乎要离开这里。
“五哥哥，你要去哪？”
贺云翎转过头正对着慕执的眸子，忍不住调侃一番：“我怕你我这病传到我身上，所以换个房间。”
慕执听着一把拉住了贺云翎的手腕：“你……你别走，”
贺云翎看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笑了笑：“我不走。”
“那你是要干嘛去？”慕执有些着急的问。
“哪也不去，”
“你收拾东西干嘛呀？”慕执似要快哭了。贺云翎安抚着：“太乱了，搁着夫人了怎么办？”瞧着那副模样，不禁心疼几分，语气也变得温和。
慕执翻来覆去似乎打扰了在一旁休息的贺云翎。
“睡不着？”
慕执点了点头：“白天的时候睡多了。”二人的身体紧贴着。慕执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我们会有以后吗？”
“会的，”当贺云翎说出口时，自己也不清楚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的。慕执叹了口气：“不如我们来个约定吧，”
“恩？什么约定？”
慕执想了想，道：“如果……他们硬要把我们分开的话，我们便各自发展去，再过十年，心里还有对方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厮守，”
十年，是个不短的时间，它可以验证出真正的感情，甚至可以淡化感情。那时候便知道，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值得的了。
“好，”贺云翎答应着。
“十年之后，你会去找我吗？”
“会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试试。”贺云翎幻想着将来那日，能不能等到那一天都是个问题。
“那么，如果你成婚了呢？”
“如果你不来娶我，我就成婚。”
“你成婚会邀我吗？”
“那时候你还有脸来见我？”
一句反问让慕执无言以对。是啊，十年，怎么说那时候自己也该有了能力去保护她，应该用尽自己余生去呵护她，自己辜负了她的期待，又能怪的了谁呢？
十年之期不过眨眼云烟，但对于情人来说，分隔一秒都是煎熬。此时的慕执想着十年之后会是一番什么样子的情景。那时候希望我们远离是非之地，遨游天下，只为与你厮守。
“我想，我还是会去的，我想见你最美的时候。”想到旁人都说新娘子美，若她成了新娘子会是什么样子的。许是贺云翎太过劳累，已经睡下。慕执在额头上轻轻吻下。
清晨起来，慕执的身体好多了，寻思要拜拜佛，保佑平安。主殿传来一阵阵念经的声音，静下心来安坐，仿佛那些经文能超度自己，把心灵净化。
贺云翎注视着慕执：“夫人若是无事，我们出发。”贺云翎一刻也不想多待,况且还有要事在身。
“这么着急？”
贺云翎思索着，索性把自己心中所想跟慕执说清楚。
“我跟陛下提出要你陪我来，肯定清楚已经定好了华阳驸马的位置，只是你要能保护我，让陛下放心才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随我去姜国，能说服两国和平相处，陛下见你是智勇双全的人才，怎么不放心我把交给你？这样我们也不用等十年了。”
“可是，你也知道我嘴上功夫不行。”
“呦，哄人的时候倒是挺好，”
慕执无奈的挠挠头。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慕执答应着，想来她心中早有安排，我只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已。想到此处，反而问道，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我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
“慕姑娘！”门外传来明净小和尚的声音，两个人朝门外看去。
“你怎么来了？”几日慕执身体不适，倒在床上，刚起身，这便要同贺云翎离开。
“今天我就要还俗啦，替我高兴吧，”
慕执心里没几分高兴，他怎么突然还俗？师傅放心把他放出去？
“我们去后山走走吧，”明净提议道。慕执看向贺云翎，见人点头应下了，三人动身去后山。
经过大雨的洗劫，这里变得格外清澈。三人行走庐山，踏进蝴蝶谷。
慕执上次来到此地时，正是去年此时，蝴蝶最多的时候，入秋之后，蝴蝶便慢慢减少了。
各种颜色的蝴蝶周旋在三个人之间，似乎是在迎客。
贺云翎抬起胳膊，一只蝴蝶落在手指上，那翩翩起舞的姿色，很是吸引人。
“夫人也试试，”贺云翎提议道，慕执摇了摇头。
“你不敢？”
慕执没回话。她不害怕这些昆虫，但是也不敢去碰。
“转眼就要离开这里了，还有点舍不得，”明净突然道出一句话。
“明净……莫修琮，你怎么突然要还俗了？”
莫修琮没有说话，三个人继续向前走着，庐山的景色也是不错，刚上了山便闻听瀑布的流水声。
顺着流水行走着，莫修琮在前，慕执牵着贺云翎的手在身后跟着。偶尔回头看着两个人跟没跟丢。行到瀑布之处，观望高耸入云的庐山。
“再过几年，我们重聚在这里，会是怎样的情形。”莫修琮的一番话，打破了三个人的沉寂。慕执认识的莫修琮是个很开朗的人，今番如此感慨。让人很不适应。
“我要成亲了，”莫修琮说着，慕执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是哪家的姑娘？”
“元月山庄的二小姐，”
元月山庄，庄中一把名剑颇有影响力。慕执不理解的是，江湖朝廷一向很少来往，怎么会娶这样的一个姑娘。
“家父亲言，大恒将亡，即便是入赘山庄，起码会保我无忧。”倘若莫修琮知晓当今公主在，也不会言出此番了。
贺云翎听着显得比较自然，虽然这话不入自己的耳朵，但它说的话很对。
倒是慕执显得比较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大恒将亡？”因为现在的大恒对慕执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还是贺云翎。
“你可曾想过为什么越国和姜国会开战？可曾想过为什么皇帝没与越国联姻，可曾想过为什么战事一触即发，收不回来。”
慕执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确她不知道。“为什么？”
“传闻姜国和鲜卑签下合约，有意拉拢越国，可越国与大恒有着条约在先，越国皇帝犹豫不决，但越国王爷早就想同意了条约，于是这便有了越国内乱。内乱还没平定，鲜卑一族马上对大恒发起攻势。”
慕执突然想到，以前父亲传来家书时说起过，鲜卑从来不正面冲突，倒是自己这方被围攻了很多次。说是击退鲜卑，恐怕是人家阴谋在前，待达到之后顺利撤兵。慕执想到这点，朝贺云翎看去，见那毫无表情内心担忧不已。
“越国和姜国的战争一定会是姜国胜。”莫修琮肯定的说着。
她二人心里也清楚。越国内乱平息，军队有待修养，大恒也是一样，刚面临完鲜卑。可是一旦姜国胜了，大恒便危在旦夕。
“慕姑娘，我知道你是兵家出身，慕霆仁将军的大名更是有，但是我不希望你大恒皇室发生关系，那只会拖累你，而且，师傅也说过，你很有佛缘……”
“难道你也想让我出家？”慕执听着莫修琮的口气有些不对，立即打断道。此时慕执的脑子里还有很多问号，“莫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朝廷有朝廷的打算，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打算。”转而又问：“慕姑娘，你能等我大婚之后再走吗？”
慕执转过头看向贺云翎，看似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应下来。
“好了，我还要回府筹备些事情，先告辞了。”
二人一拱手，慕执看着莫修琮的背影，放佛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打算，那么元月山庄的打算会如何？想到此处，慕执很是期待着莫修琮的大婚。
“她说的没错，大恒将亡。”贺云翎说着。莫修琮走后，两个人沉寂的一段时间，贺云翎说道此处，慕执担忧的看着。
旁边在迷人的景色也入不了她二人的眼，内心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不怕，我只要安好。”慕执沉寂不下去，两个人相视一笑。
即将入秋的庐山，仍是有花朵铺垫。两个人走在山路上。慕执看着路边的一朵鲜花特别好看，顺手摘下来戴在贺云翎的头上，说道：“挺好看的，”
“你是觉得，我配路边的野花？”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慕执听着贺云翎的口气有些不对，上前拉住胳膊，贺云翎也没理她，但也没把头上的花摘下来。
“五哥哥？五哥哥你生气了？”
贺云翎没有回答。慕执有些无奈，继续说着：“五哥哥你别生气啦，”
既然她不喜欢，索性就把野花摘下来。贺云翎抬起胳膊护住了那朵花：“我夫人给我戴的，你摘什么，”说完瞥了慕执一眼。慕执笑了笑。紧跟在贺云翎身后。
不知走了多远，有些疲惫，二人席地而坐。天空上的星辰依旧是那亮丽的风景。时间一场，贺云翎陷入了沉思，想着母亲，想着大恒，想着慕执。
回过神来，瞧着身边人望着天空，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我看那茫茫星辰，那颗是属于自己，那颗是属于你呢？”
“结果？”
“我希望你是那颗，”说着，慕执指向天空中最亮的。
“你呢？”贺云翎也曾想着那个耀眼的，最光亮的，不过希望那个人是慕执。
想了想，慕执指了指旁边的一颗暗星。
“原因，”
“你一出生下来就是公主，自然是那颗最亮的，最耀眼的。我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在我眼里，你便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可我不同，我不想那么光亮，我只想在你身边，即便是再卑微，再不甚，我只想做离你最近的那个。”
贺云翎想着莫修琮的话，又想着将来。现在自己是这大恒公主，倘若有一天国亡，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在么？
“即便是在亮的一颗也会变暗，即便是在一起的星辰，也会分开，就像牛郎织女一样。”
“可是，那一霎花火的亮丽，足以掩盖所有的悲伤。即便是分开了又如何，再让牛郎织女选择一次，他们也不会后悔，也会为了那一霎花火去等对方，”慕执心里也会有担忧，她的担忧不同，她怕国亡之后，贺云翎会……
“既然我们都知道相聚的时间不长，为何不好好珍惜着余下的时光呢？”说完，慕执露出了笑容。
贺云翎瞧着，此时的慕执，太过单纯，甚至不想让她跟随自己面临着风波，只把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保护起来。
慕执偏头靠在贺云翎的肩上。每次都是自己主动，不过她丝毫不在意。现在你在我身边，即便将来堕入地狱，我也无所谓。
“当初我们出行后，在广信府时，我给你过生辰，你当时许了一个什么愿望？”
时间过得很快，一路上很多风景，有些事情两个人忘记，但有些事情却是刻骨铭心。
“怎么问起这个了，”贺云翎顺势把慕执揽在怀里。
“我想知道啊，”
“秘密。”
“那现在还有什么愿望吗？”慕执想把贺云翎的愿望都兑现，这是慕执的愿望。
贺云翎思考了一会：“我想啊，每年的生辰都有你陪着。”说完在慕执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那冷淡的性格面对着慕执温柔了许多。
慕执心里清楚，贺云翎脾性冷清，很难去表现自己的感情。这一吻让慕执心里很是开心，翻身直接把贺云翎压在身底下。
“干嘛？”
“你看不出来？”
“不行。”淡淡的一个回应打破了慕执所有的心思。
看了看周围，来的时候没注意时间，恐怕今晚要睡到这里了。不过山上又不是没睡过，好几次直接在半路上停下，很无奈的找了个角落安歇。慕执捡了写树枝生火，两个人靠在一起取暖。
“云翎，”
“怎么？”
“我喜欢这个名字。云，既飘渺，无束缚，若变为雨，也可造福一方。”
“我可以把云字给你。”
“好，我以后就叫慕云执，”
两人说说笑笑的，直到贺云翎有些困倦。慕执并没有睡沉，谁知道在山上会不会遇见什么。
转念间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不禁想到，我们一直是受保护的吧，那个黑衣人要是杀我们，实在太容易了。要是如此，谁会派人来保护我们？每次想到这个问题，脑海中只有皇帝一人，可是皇帝手下怎么会有武艺如此高强之人。
在次回过神，已经到了清晨，慕执紧了紧拥抱，怕怀里的人凉了。
等着贺云翎醒来，两个人想着回到寺院。庐山的路很多，走了许久不见正路，有些让两个人伤脑筋。
旁边的河流给了二人提示，水往低处流，而且水路总比陆路要快些。也许是来往之人所留下的木筏，恰好她二人在此，索性借用一下。
“五哥哥在上面躺着就行，我来滑动，”
“辛苦夫人，”
贺云翎躺在木筏子上晒着太阳。慕执撑着竹竿，水流逐渐的加快，甚至不用滑动，木筏子自己顺力游动，慕执索性坐在木筏子上休息。
突然想到水流极快因为前面是瀑布？怪不得那些人会把木筏留在那。
想到此处为时已晚，贺云翎感觉到了不对劲，慕执一边拉着贺云翎的手，一边拽着木筏子。但是，还是掉下去了。
木筏子翻倒，慕执垫在贺云翎身下，两个人掉入水中，一阵冲击力让两个人失去了知觉。
还好慕执习过武，立即缓过神来去拉住贺云翎。怕是贺云翎难以呼吸，直接贴住贺云翎唇上，十字相扣，双腿用力，慢慢的游动到上游。
费了很大的力气，两个人终于上岸，索性直接倒在一边，大口喘息着。
慕执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正盖着贺云翎的衣服。
“五哥哥……”有气无力的说着。
“夫人总算醒了。”
当贺云翎睁开眼睛时，慕执还在沉睡中，翻着慕执的行囊，拿出火折子生火烤了衣服。自己的衣服差不多干了，慕执还是没醒，索性把慕执的衣服褪下，将自己的盖在她身上。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如今已经夕阳西下了，也不知今晚还能不能赶回寺院。
待慕执换上了衣服，刚在火边烤过，自是暖和的多。顺着水流行走，不久便下了庐山，左转右转，终是回到了寺院。
慕执回想着，自从自己救下这个华阳公主，担心自己身份的暴漏，也担心着她会出事，来到了这里，差点被不知道是什么人了断了自己的性命，又是为了那桂花糕大病一场，如今又掉入水中，是不是自己这上辈子欠她什么？一脸哀怨的看着贺云翎。
“干嘛？”贺云翎一向话少，瞧着慕执这个眼神，忍不住问道。
慕执没回答，只是嘿嘿的笑着，贺云翎在慕执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笑的真难听，”
“我去弄些晚膳，乖乖等我，”贺云翎看着慕执点头才离去。
似乎是经过了瀑布的洗礼，慕执的心里宁静了许多，沉在这一刻很久。
贺云翎在此回到屋内，看着慕执静静的坐着：“夫人在想什么？”慕执没有回话，贺云翎推了慕执一下，眼前之人直接倒在床上，贺云翎嘴角微微上扬，压在慕执身上，揉动着双峰，慕执很无奈的看着贺云翎。
瞧着慕执睁开眼睛，冷哼一声：“起来用膳，”
慕执拿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说着：“五哥哥，夫人身体不适……”
“你起不起来。”明明是个问句，在贺云翎口中没有一丝语气。
慕执摇了摇头，贺云翎端着碗勺，让那人靠在自己怀里，一点点的喂着怀里之人。
偶尔慕执会指指点点，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有时候贺云翎夹了菜到慕执嘴边，那人偏又不想吃了。
好不容易把怀里之人服侍妥当了，慕执在贺云翎怀里蹭着。
“你别把嘴边的东西都蹭到我身上来，”
慕执听着，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继续着身上的磨蹭。贺云翎心道，这个夫人好蠢。
“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该多好，”慕执突然感慨道。
“还有个十年，”
“可是十年之间发生的事情会有很多，一旦你喜欢上别人呢？”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我喜欢。而且会很久。”
自从慕执遇见贺云翎之后，发觉自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那般无敌，原来自己也有害怕的东西，怕的要命。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贺云翎有些不想到边境了，甚至觉得在这里和慕执在一起就很好。但是想起那个家，还是放不下去。
慕执答应了莫修琮的大婚，又要在这里逗留几日。那日莫修琮的话语，一直记忆忧心，是不是我解开了谜题，大恒就有救了？
贺云翎走出门外，寻着慕执的身影，此时慕执正在和东林寺的子弟练武。不禁有些好奇，这里来往进香的人并不多，是如何养着这些弟子，还是另有蹊跷。
东林寺的武学虽然不如少林，但也可争锋。慕执有着自家的功底，学起来格外轻松。不过在慕执眼里，东林寺的武学不过是修身养性之道，这话曾向性智大师说过，大师只是笑了笑，说了句：“那是你没派上用场。”性智大师在东林寺武学最高，如有疑难，慕执都会去找他。
莫修琮的回来让寺庙热闹了几分，再过五日便是娶亲之日，这次回来一来告别师傅，二来通知慕执。
“你说莫修琮，会喜欢她？”贺云翎所指，慕执自是明白，只是没想着，这么冷清的硬格，也会关心别人？回答道：“喜欢，”
“为何？”
“就算他以前玩世不恭，但是因为这个姑娘他沉稳了许多。你看他说自己娶亲时，脸上的笑容。”慕执想了想又说：“云翎，即便将来你没有嫁给我，但我希望当你穿上嫁衣时，脸上是幸福的。”
贺云翎敲了敲慕执的脑袋：“傻夫人想什么呢？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华阳驸马的位置也只能是你，记住了。”
慕执使劲的一点头，脸上的笑容在贺云翎心里，再也没有人能代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