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叫人跟着我便是(1 / 1)
君北渊蹙眉,对云卿这种把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想法很不以为然:“那不是你的错。”
“我想出宫走走。”不知是不是经过这几天的事,云卿的胆子见长,她第一次提出这般任性的要求。
君北渊抱着云卿的手臂一紧,直觉地不想放云卿出宫,心里总有一种一旦云卿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的错觉。
君北渊的沉默让云卿的心沉了又沉,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云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可以派人跟着我的。”
“我不是……罢了,你要出去就出去吧。只是早些回来。”君北渊原想要解释,想想终究觉得多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终是会派人跟着云卿的。他对云卿有多不信任,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便是解释了,只怕云卿也只会当他是在哄骗她。
君北渊突然就在想,为什么云卿要那般聪明,和那些单纯到甚至有些愚蠢的女人一样该多好,那样,他就不用总是提防她,也就不会总是伤害到她了。
云卿自然不会想到君北渊这隐晦的心思,只是在听见君北渊答应时,失望如藤蔓般爬满她整个心房,眼睛涩涩地又涌出泪意。果然还是不放心她啊,所以不管她去向哪里,他都要遣人监视着。
“不早了,睡吧。”君北渊松开云卿,扶着云卿睡下,起身吹熄烛火,然后又躺到云卿身侧,翻转身子重新将云卿搂进怀里。这样的动作,又总让云卿忍不住觉得君北渊好歹还是珍视自己的。
沉默良久,云卿突然动了动身子,凑到君北渊近前,如兰的呼吸都喷到君北渊脸上。
“怎么?”君北渊往一边偏了偏头,有些不明所以。
云卿紧抿着唇不说话,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努力想要看清君北渊的神色,颇有些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般僵持一阵,云卿突然又缩了回去:“没有,没什么,睡觉吧。”
云卿的声音隐隐有种苦涩,君北渊想问,云卿却已径自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忆秦的死,伤心的大约不只云卿。云卿一早到凰羽宫请安,太后的精神也不甚好,与云卿说话也时不时唉声叹气。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说累了,打发云卿离开。云卿此时才相信,太后是真的知晓忆秦身份的,只是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云卿回停云阁经过凌月走廊的时候,凌美儿正拿着些鱼食随意地往映月湖中撒着,看起来好似在喂鱼,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着凰羽宫的方向。
云卿掩在衣袖下的手要紧紧握拳才堪堪忍住打杀凌美儿的念头,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向凌美儿。
以君北渊的雷厉风行,凌美儿如今能相安无事,定是他另有安排。何况凌美儿背后之人一点影子也无,唯有留着凌美儿才有可能钓到那条鱼。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凌美儿觉察出蹊跷,还要尽可能地安凌美儿的心。
“姐姐。”直到云卿走到近前,凌美儿才好似刚发现云卿一般,眼中闪过惊讶,顺手将整把鱼食都洒落湖中,匆匆转身向云卿行礼。
“不用多礼了。”云卿虚抬下手,转眼看向湖中争食的鱼儿,“妹妹心情不错。”
“哪里,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凌美儿闲闲接口,似乎是想笑,笑意到达嘴角还未来得及绽开,又迅速敛了去,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妹妹知错。”
云卿闻言一怔,转眼看向低下头去的凌美儿。凌美儿似有不安地绞动着手中的丝帕,眉目间是貌似真诚的悲戚:“沉鱼姐姐和忆秦小侄新丧,妹妹着实不该如此惬意,姐姐不要怪罪。”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沉鱼母子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没必要非得为此事难过。”云卿摇摇头,垂下的眼眸里泛起冷光,转瞬即逝。
云卿的话多少让凌美儿提着的心放下了些,只是犹有疑虑:“沉鱼姐姐也是,有姐姐你庇护着,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那么固执着非要报效故国。这可好,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可爱的忆秦。”
“报效故国?”云卿不解地重复。
“姐姐不知?”凌美儿似乎很惊讶,很快又恍然大悟般道,“也对,都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沉鱼姐姐原是西明国安插在那时还是储君的王上身边的细作。有次在王上茶水里下毒的时候,被王上的贴身侍卫秦苍抓了现行。本来该是死罪的。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秦苍,秦苍为救王上而死,王上看在秦苍的份上饶过了她。这么多年了,谁想到她竟还没有放弃,一找到机会就不安分起来。”
提起这段往事,凌美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言语间唏嘘不已。
“哦……原是这般。难怪沉鱼明明什么都没说,王上却很肯定那地图的去向。”云卿轻哦一声,恍然。
云卿此话一出,凌美儿彻底松下气来,眼底隐隐透出些许得意。
“唉,斯人已逝,不提了吧。姐姐此时可有空,可愿陪妹妹走走?”试探到了自己要的消息,凌美儿显然不想再与云卿多话,嘴上虽邀请着,眼里却不是这个意思。
“最近不知怎么总有些乏力,就不去了。”云卿又何尝愿意与她呆在一处,眼见目的达成,自然爽快拒绝。
凌美儿侧过身子让开路,貌似恭敬地向云卿道别:“那妹妹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姐姐慢走。”
云卿哪里是真的要休息,一回到停云阁,就立即换上套相对普通的衣衫,领着浅碧出宫。有君北渊的首肯,要离开王宫并不是难事。那些君北渊派来跟着她的暗卫也都很识相,只是远远地缀在后头。云卿就当眼不见为净,心情总算明朗了些。
“夫人,我们去哪里?”站在宫门前看着宽阔繁华而又全然陌生的主干道,浅碧只觉得茫然。人生地不熟,她们能去哪里呢?
云卿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感觉,怔怔看着人来人往许久才想到一个去处。
“先找家医馆吧。”云卿说着,拦住一个看起来很是和善的大婶询问医馆的位置。
浅碧奇怪地看看云卿,实在想不通云卿心里在想什么。
娘娘是生病了么?宫里的御医难道还比不上民间的大夫,为什么非要出来看病?只是这些,浅碧是不敢问出口的。她不过是个奴婢,只要听从主子的安排就好。
最近的医馆也与宫门隔了两条街。云卿和浅碧慢慢地走,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这家医馆并不是很忙,只有寥寥几个病人坐在厅堂里,看穿着皆是非富即贵。云卿在医馆门口站定,立时有个药童模样的人迎上来,却不立即将云卿迎进去,反而先上上下下打量云卿一番。
云卿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朴素,但料子都是上等的,那药童应是看出来了,脸上顿时显出笑模样:“这位夫人是买药还是看诊?”
云卿对这种做派颇有微词,启唇欲说,想想还是咽回去,只淡淡吐出两个字:“看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此事于她到底是没什么影响的。
“夫人这边请。”药童躬身向云卿做了个请的姿势,头前带路。
横穿厅堂绕过一扇屏风,药童打起一处珠帘示意云卿进去:“夫人且稍等。”
珠帘后是一处有些密闭的小房间,房间的装饰有些像女子的闺阁,想来当是专为女眷准备的。
“夫人的气色算不得好,但也不差,应当只是休息不足罢了。”正当云卿猜测着的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响起。
云卿倒真没想到连大夫都会是女子,一时有些惊讶。
“我并不是看病的。麻烦姑娘看看,我可是喜脉。”惊讶过后,云卿摇摇头,看着那姑娘走到她对面坐下,主动将手腕放到药枕上。
那姑娘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显出鄙夷,手指倒仍然搭到云卿脉上。
“不错,确为喜脉。”很快,那姑娘就移开手,拿起放置一旁的手巾用力擦了擦手指,仿佛是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浅碧看不过眼,正想要训斥,却被云卿接下来的话惊得呆住:“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姑娘可有办法让我落胎后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那姑娘也是一呆,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浅碧抢了话头:“夫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反正也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与其到时候被逼着流掉,还不如……还不如我自己动手。”云卿单手放在小腹上,话说到最后终究有些哽咽。
浅碧心中着急,也顾不上上下有别了,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夫人都还未与爷说,怎知爷就不期待这个孩子?”
“我这儿确实有个方子,夫人确定要?”那姑娘不耐云卿两人争吵,插话进来。
云卿犹豫一阵,到底还是点了头。
天楚楼是凤鸣国国都墨城里著名的酒楼之一,位于墨城的主干道上。楼高三层,装潢说不上富丽堂皇,但很是风韵雅致,是文人墨客亲睐之地。
正值晌午时分,天楚楼里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大多是读书人。他们三五成群,或谈论天下大事,或饮酒对诗,倒也都惬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