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近朱者赤(1 / 1)
下午下班的时候,莫然依旧埋首于一对文件资料当中。丁颢突然推门进来,一边收拾她桌子上的凌乱的东西,一边皱着眉头命令她:“下班了,你赶紧回家,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做。”
莫然先是一怔,抬头看着丁颢的一双手在她面前乱飞,直到听他说完这一番话,才反应过来,一把压住丁颢拿在手里的文件,按在桌子上,瞪着眼睛问他:“等等、等等,你发什么疯?我的案子我自己做,为什么要你帮忙?”
丁颢停下来,抬眼目无表情的看着莫然。
“你看着我干嘛?”莫然毫不示弱,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
丁颢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手底下猛地一使劲。莫然没有防备,手下按着的文件“嗖”的一下子就被丁颢抽走,拿在手里,自己也被带的向前扑在桌子上。
“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重复第二遍。”丁颢拿着文件资料,无比镇定的拉开门,回头扔下一句话。
“砰!”莫然的办公室的门在丁颢的身后应声而闭,也同时把莫然大声地抗议关在了里面。
外间正在忙碌的律师们目睹了丁颢好若无其事的走到一个角落里,打开那里的一扇白色的小门,然后从里面拔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放进口袋,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停电了?”在丁颢办公室门关上的同时,莫然从办公室里伸出头来,眨着眼睛问李晴。
李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伸手一指丁颢的办公室。莫然这才发现,仅仅一墙之隔的外间办公室里居然依旧灯火通明,只有自己的办公室没有电。
“变态!”莫然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丁颢赶她回家的常用手段,她狠狠地瞪了铭牌上写着“丁颢律师”的木门一眼,“又拔我的保险盒!”
莫然被丁颢“赶”出事务所之后,无可奈何的打了一辆车回家。说实话,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只不过一进厨房,看见墙角堆着的方便面是在让她反胃。要说做饭,莫然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手,然后潇洒的一甩头发,决定执行几个月前制定的减肥计划。
门铃恰在这时响了起来,莫然从对讲机的屏幕上看见了陆子谦的脸。
“你怎么来了?”莫然开门,把陆子谦让进屋。
“送饭!”陆子谦提起手中的饭盒,里面的东西似乎香气四溢,“总不能让你又吃方便面吧?”
莫然感激地笑着,接过陆子谦手里的饭盒:“你吃过了吗?”
“没有,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吃吧?”陆子谦也笑,并且非常自觉地跑进厨房,拿出两双筷子。
“陆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啊?”莫然喝了一口汤,忽然抬头打量着陆子谦。聪明的古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啊,”陆子谦也不否认,“请你去上班,法律顾问。”
“都说不行了。”莫然白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一顿饭就可以买通我,这是不可能的。”
“你听我说,”陆子谦现在明白,莫然绝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于是他采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战术,有八成把握将她拿下,“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可是就算你和我们老板有仇,就算你和我们公司八字不和,就算你看不上我这个顶头上司,可是你总和钱没仇吧?再说,你去赚的是德国佬的钱,岂不是为祖国外汇储备作出巨大贡献了嘛。”
莫然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子谦,忽然笑了一下:“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陆先生的口才这么好呢?”
陆子谦挠了挠头发,嘿嘿笑得欢畅:“那是因为近朱者赤。”
好啊,拍马屁还拍得不动声色,果然是商场上的老手。莫然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似笑非笑。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动摇了,当然原因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为外汇储备作什么贡献。那么为什么呢?她也在心里问自己,却暂时没有答案。
“怎么样?莫律师,考虑一下?”陆子谦明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莫然咬着下唇的动作说明,她已经动摇,打铁须趁热。
“条件由我开?”
“没问题。”
“那好,明天来事务所办手续吧。”莫然低下头,她觉得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令她很不自在的妥协。谁叫吃人家的嘴短呢?
陆子谦却没有将莫然的这种妥协看作是这一餐饭的功劳,他早就说过,可千万不要小看他陆子谦。这种妥协是一种最于他的自信到有一点自负的自我感觉极大的满足。心里高兴,不由得陆子谦一边吃饭,一边满面微笑随着他心里哼唱的音乐旋律的节奏一漾一漾,看得对面的莫然毛骨悚然。
晚上送走了陆子谦,莫然坐在床上,翻看着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影集。这本影集压在柜子的最底层,上面放着一摞摞的书籍、文件和其他的杂物,主人似乎很不愿意看见它,就如同被遗落的记忆,尘封不是因为不记得而是因为不想记起。
莫然披着头发,背靠着床头,手指轻轻拂过影集的封面。莫名其妙的闯进她生活的陆子谦,越来越让她怀念起这本影集里的那个人,让她静如止水的心波澜又起。莫然轻轻叹息,翻开了影集,第一页就是一个男孩子干净的笑脸,不似陆子谦的优雅沉稳,却是洋溢着青春的青涩和单纯。莫然静静的看着那张凝固的笑脸,从那成为永恒的眼神里却什么也读不出来。
乔凡,这么多年,我还是看不懂你的眼神。
那是曾经的爱人,一起看星星的男生,干净的像一缕潺潺的泉水,单纯而执著,无微不至的守候在她的身边,会像陆子谦一样,弯腰去给她泡露营时候仅剩的一盒方便面。莫然的手指拂过他留在照片上的笑脸,也在心中撕开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个温暖的黄昏,用他落满星辰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平静的告诉他,我们结束吧。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纵横的泪水,轻轻吻过她的额头,转身离去。那条路的尽头,一个纤弱的女子在等他,在莫然的眼底,烙下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
他就这样走了,连理由都没有留下。莫然淡淡苦笑,喃喃自语:“你判我死刑,却不让我辩解,甚至不让我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你太霸道了,乔凡。”
年轻的画家离开了莫然,毫无道理,一去经年,杳无音信。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莫然一把把落到眼前的头发捋到脑后,“啪”的一声合上影集,重新把它扔回了柜子的底层。她躺在床上,拥着被子,脑袋里像一锅浆糊。闲得无聊,莫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她翻身拿起床头的手机,一脸坏笑。
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的丁颢忽然被手机短信的铃音惊动,在铺了满桌的白纸中间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显示,“新信息!来自:莫然”。
丁颢按了阅读,寥寥几行字,清晰的显示在屏幕中间。
“师兄,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又在办公室里换衣服啊?^_^”
丁颢看着这条短信冷了几秒钟,忽的一下子,又可以去买个鸡蛋回来煎了。而莫然抱着被子想象丁颢的苦笑不得的脸,梦中也是笑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