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餐DIY（1 / 1）

下午，陆子谦载着莫然赶往法院，一路上，莫然都是神色严肃，一言不发，手中的笔不停的在一叠叠文件上写写画画。陆子谦甚至怀疑早上那个打电话给他的莫然是不是眼前这个。

而当莫然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坐在原告代理席上的时候，陆子谦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庭上的案件进行的十分顺利。陆子谦坐在旁听席上，摸着下巴，颇为欣赏的看着莫然在法庭上挥洒自如，侃侃而谈。

她当真是个优秀的律师，陆子谦这样想。拥有广博的学识和敏捷的思维，加上雄辩的口才和牢靠的记忆力，自信从容，举手投足都堪称佼佼。所有的这一切都更加坚定了陆子谦要将她招入麾下的决心。

整个庭审经历了大约两个半小时，本来繁琐的案情在莫然的梳理下，连陆子谦这个门外汉都了然于心，而对方的律师也只是哼哼唧唧的提出几项无关痛痒的主张，懒懒的好无激情。法官显然与陆子谦一样满意于莫然的表现，不住地点头，并且不易觉察的向莫然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他宣布休庭，择日宣判。书记员乐呵呵的拿着记录来签字，笑着对莫然说：“莫律师，人人要是都想你这么专业，我们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啊！”

莫然淡淡的微笑，在记录上签了字，似乎并不太在意书记员的赞许。而陆子谦却对这番话十分受用，在他的心目中，莫然已经是他的员工了，一荣俱荣啊。

在法院门口，莫然向当事人交代了相关的事项，目送她离去之后，转头看见陆子谦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她。已经是黄昏时分，陆子谦背对着夕阳站着，西装笔挺，肩背挺拔，眉眼俊朗，倒颇有一番翩翩公子的味道。莫然怀里抱着文件夹，微微一笑，哼着歌，一路小跑过去，高跟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铿锵有声。

“陆先生，谢谢，麻烦你了。”莫然理了理头发，笑眼弯弯。

陆子谦连忙摇头否认：“哪里的话，反正我也没事，与其坐在办公室里，倒不如出来舒展一下筋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子谦心里虚得厉害。

“那不如这样吧，我请你吃饭。”莫然想了想，继续说，“一是为了感谢您，二是礼尚往来。”

陆子谦虚伪的拒绝，欲拒还迎。

“就这么定了。”莫然断然否认了陆子谦的异议，直接了当的当庭宣判，并且是终审裁决，不得上诉。

莫然提议回去DIY，陆子谦自然也欣然的同意客随主便。于是在莫然的指点下，两个人一同去菜场买菜，俨然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只是两位高级白领西装革履的样子实在和主妇们经常光顾的菜场十分不搭，显得分外眨眼。惹得一边买菜的大妈连连叮嘱：“呦，瞧这小俩口，还打扮得跟坐班儿似的，下回买菜记得换件衣裳啊。”

“是朋友。”莫然一边挑拣着蔬菜，一边喃喃自语的否认。不过菜场里实在是太嘈杂了，大妈压根就没听见。

莫然家坐在东城的一座新建的小区里，三楼，不大，却装点得十分典雅素净。陆子谦坐在莫然的家的客厅里，听见厨房里乒乒乓乓的闹腾着，并且不时闻到一阵某种非正常的气味。他把手臂垫在脑后，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电视墙上莫然笑靥如花的照片，心中暗叹：“她在法庭上或许是把好手，可是在厨房里恐怕没有那么潇洒啊……”

事实不幸被他言中。莫然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烧糊了鱼，煮干了菜，更为不幸的是，她还烫伤了手。最终，两个人各捧着一碗方便面，头对头的坐在餐桌旁用餐。莫然的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被烫伤的伤口稍稍一碰就疼得眼泪汪汪。

陆子谦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明明就是对烹饪不在行，还要逞强装把式。结果就是这样，甚至连方便面都是陆子谦泡好端上桌的。面对这莫然小女生一般委屈的表情，陆子谦恍惚觉得莫然有一张面具。当她穿上套装，戴上眼镜的时候，她同时也在自己的脸上扣上了这张面具，变成一个精明冷静的律师，而她摘下这张面具的时候，也就恢复了她本来的面目——一个骨子里还没有长大的小女生。

“莫律师，你经常吃方便面吧？”陆子谦一边吃面，一边问。方才他在厨房了发现了几大箱口味各异的储备。

“嗯。”莫然勉强笑了笑，“我平时很忙，凑合一下。你也看到了，我对做饭不是很在行。”她耸了耸肩，挑起碗里的面，有些腻味的看了一眼，匆匆又放了回去。

在陆子谦的眼里，此时的莫然敛起了她作为一个律师所有尖锐的锋芒和强势的气势，蜕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子，单薄、柔弱、楚楚怜人，需要别人精心的呵护和照顾。或者她并非真的不是人间烟火，而是掩饰的滴水不漏、无懈可击。陆子谦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照顾她的冲动，至少可以让她下班以后，不用再拿方便面来当作宵夜。

第二天，莫然在京华律师事务所楼下的电梯口碰到了丁颢。鉴于一旁还有别人在场，莫然放弃了取笑他一番的想法，很正经的跟老板打了招呼。

丁颢看了她一眼，立刻就注意到了莫然包着纱布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莫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嘲的笑了笑：“昨天在家做饭，被油锅给溅着了，烫的。”

丁颢一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电梯到了。两个人并肩进了电梯，定好才开始数落莫然：“我说你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好端端的又倒腾火有摆弄油的。你要吃什么不能在外边买啊，偏要自己鼓捣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说你要是真的行，也就算了，根本就是一个二把刀，逞什么能呢？把自己伤成这样，真搞不懂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说着，他的眼神望莫然的伤处瞟了一下，“严重不严重啊？”

“不重不重。”莫然简直要被他逼疯了，整个儿一个唐僧啊。她的目光落在电梯的玻璃墙外边，装作满不在乎的回答。

丁颢看了一脸心不在焉的莫然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说教又咽了回去。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好自己？

因为受了伤，操作电脑的活计就交给助理李晴代劳。莫然坐在沙发上，一边抱着自己的伤手上药，一边口述一份答辩书。

李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手底下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嘴里喋喋不休：“然然，我真的是服了你了。你怎么不上天造宇宙飞船呢？你还下厨房做饭？你说说你，你连五谷都不分，还做饭？你怎么这么创意呢？”她转过头来戏谑的看着莫然，听了一会，才忽然想起来问：“对了，下一句是什么？”

“故而，原告的主张不能成立。”莫然没有抬头，也没有争辩。她承认自己有点低估了烹饪的难度。这种或完全不像她前一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容易，这次尝试也显然证明了理论是高于实践的这一真理。

可是，那一餐饭却也让她对陆子谦弯腰给他泡面的背影印象深刻，仿佛那背影与她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一个恍惚，手里的棉签戳破了烫起的水泡，疼得莫然连连皱眉。

李晴大惊小怪的走过来要看，被莫然推了出去。她背靠着办公室的门，禁不住黯然神伤。

同时也在回味这餐饭的还有陆子谦。开会的时间还没到，他就早早的坐在会议室里，似乎为了弥补放了大家鸽子的负疚感。

如果是林静的话，那一餐饭应该是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然后两人共享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陆子谦想到这里，不由得嘴角上扬。可是那时莫然啊，那样的眼睛里虽然噙满了委屈的泪水，却掩饰不住倔强的光芒，让他的心猝然抽动。不知道为什么，陆子谦最近总是喜欢把莫然和林静作比较，然后为了莫然在他面前不经意间流露的坚强下的脆弱而惆怅不已。他轻轻叹息，拿起桌子上的笔，在指尖旋转。

公司各部门的高级主管按时到达会场，对于执行总监的提请等候诚惶诚恐。秘书告诉他，人都到到齐，可以开始了。

“那好，我们开始开会。”陆子谦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气宇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