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秋天的童话(1 / 1)
因关山聆月走前一番话,十锋一直心系烨世兵权与残宗的动向,却直至仲夏,也没有听到任何事关“残宗丑闻”的消息。
他又去看了太君治,知道孤儿院已被残宗收入囊中,暂时不会再行搬迁。
“无论如何,还是多亏了鸦魂。”
十锋却始终疑心他的动机与目的。
太君治认为不用多虑,
“十锋,你天性纯良,人性本就是复杂难料。”
立秋的一天,有人登门拜访,确是数个月未曾见面的鸦魂。
这日他罕有的未着正装,只穿了一件丹宁衬衫,一条卡其布的裤子,衬衫别进裤腰,更衬得窄腰宽肩,修长英挺。
若不是眼神依然凌厉,实是像极了高中校园里的体育老师。
十锋已有数年没有见过他轻松悠闲的状态,正揣测他突然来此的目的,却又见他从身后拖进一只行李箱。
“我那里最近整修,来你这借住几天。”
十锋自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递过,
两人均不是话密的性格,坐在一起,也只一个闷头往嘴里灌饮料,一个凝眸沉思。
自那日在地道中挑明心事后,二人关系似是有改变,又因难以启齿而似是在彼此逃避。
本想问是否残宗出事,但他知道鸦魂向来忌惮他牵涉宗中事务,遂而作罢。
鸦魂见他愣神,出口宽慰,
“我一手兴建残宗基业,烨世兵权还动不了我,你不用担心。”
十锋被他说中心思,也只双手交握,置膝不语。
鸦魂又说,
“你我终究是兄弟,兄弟之间不必彼此提防。”
你防我都防了这么些年了。十锋心想。
他今日一再反常,十锋如坐针毡,起身将他的行李箱拖进卧室。
把他的衣物收置妥贴,只见鸦魂已倚靠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他早已年过而立,习惯性皱起的眉间有着深深的折痕,唯有在睡着时,十锋才能将他与领着自己去上补习班的青年的脸庞重合在一起。
天色渐暗,有落雨的迹象,他看了看手表,出门去买晚饭。
拎着餐盒快步走回,却见鸦魂又是一脸阴沉地站在楼下看着他。
“你去哪儿了?”
十锋抬臂,示意手里的饭盒,
“晚饭。”
“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
“你在睡觉。”
“为什么不叫醒我?”
十锋对他不明缘由的小题大做感到莫名其妙,不再多说,绕过他快步上楼。
吃过晚饭,十锋到底按耐不住,
“残宗究竟出何事?”
思酌了许久,鸦魂方才掐灭手中的烟。
“不是因为残宗,我那天说过,这六年我很后悔。”
“是为六年而后悔,还是六年里很后悔。”
“一样。”
“不一样。”
“对我而言都一样。”
十锋在咬文嚼字,鸦魂知他这回是真的生气。
天色愈沉,偶有雷电闪过窗外。
雨点一下一下地扣击在窗上,鸦魂的话也一字一句地钉在这个夜晚。
“我从来也不是一个好的兄长。更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的情人。”
避讳莫深的话题是二人心结,鸦魂就这样毫无预料的,将问题扔给十锋。
秋风穿过层层窗帘,带着水汽将这句话吹散。
你一直都是一个好的兄长。十锋心想。
半夜时分,十锋脸朝内正因失眠而心烦,却听到卧室门打开,有人悄手悄脚,走到自己床边躺下。
他不知道鸦魂是何用意,忍住自己周身的不适。
二人这般一个侧卧,一个平躺,直至天亮,均不知自己何时睡去。
次日,两人皆装作平静无事。
一个似审时以动,一个似心有算计。
连着三日依然如此。
到了第五天,鸦魂进来后先平躺片刻,便侧过身,将十锋揽住。
似是被撞破了什么秘不可宣的心事,十锋连忙将眼睛闭上。
鸦魂的手隔着睡衣摩挲他的小腹,下身异物顶着他的后腰,十锋脸颊发烫。少顷,那只手忽而向下游移,在他裆部揉弄几下,同时,他耳廓泛起湿滑感。
只听鸦魂边舔边开口,
“只让我动,你现在竟这般懒。”
耳畔洗发水的清香混合着烟草味,令十锋心猿意马。
他咬了咬牙,一个翻身坐在鸦魂身上,速速将他二人衣饰褪去。
鸦魂说道,
“这就对了,自己动,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以下略)
暴雨雷鸣的一场□□后,屋内又陷入万籁无声。
十锋面贴床单,脑中余热尚未散尽,他连日休息不好,此刻只想浸淫在余热里,睡到海枯石烂。
唯况唯惚中,只感到鸦魂用纸巾在他下身细细擦拭,十锋本能地抓住他的手,
“你可会后悔?”
鸦魂动作滞住,声音因情潮而略带暗哑,
“睡吧,我会在。”
醒来后,十锋便起身去了残宗总部。
虽然在他看来,男人为了下半身可以出卖灵魂,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鸦魂的异动却不在他经验范畴内。
他谨言慎行,亦步亦趋,数年里被鸦魂培养做杀手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残宗总部已人去楼空,他果断转身快步朝万古长空公寓的方向行去。
转角处,鸦魂正抱臂看着他。
他面色安然,既不像是动怒亦没有丝毫惊讶。
“我猜你会来这里。”
十锋五指攥起。
“你最好告诉我。”
“回家再说。”
“你现在就说。”
早秋的上午最是可亲,风轻盈懒倦,树木还有绿荫可蔽。
鸦魂看着地上二人的影子,略感好奇地问道,
“你现在有多高?”
十锋见他转移话题,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一米八三。”
鸦魂叹了口气,似是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跟我一样高了。”
十锋双唇紧紧泯住。
鸦魂记得,他少时每逢篮球比赛前都是这副表情。
似是紧张,似是期待,又似是跃跃欲试。
“我打算离开残宗。”
“残宗的基业怎么办,你放得下?”
“这些你不用管。”
他从没有想过鸦魂有朝一日会舍弃残宗。
不敢想,不愿想。
长兄为父。
残宗却是鸦魂的命。
“没了残宗,你跟我,就不用再因此挂怀。”
这番蛊惑太大太诱人,他噤若寒蝉,惴惴难安。
中秋那日,鸦魂与十锋又去了地道里的暗室祭拜。
这是六年来他二人过得第一个中秋,难免各有戚戚。
自己终究还是罪责难疚。十锋跪在蒲团上想。
却又隐隐生出有几分欢喜。
中秋过后,鸦魂便过来与十锋共睡一间。
“将我那间改成健身室。”
“你在说真的?”
他想了想,又兴起一个新的念头。
“干脆,把这间公寓与我那里一起卖了,换个更大的。”
十锋只当他开玩笑。
“这里很好。”
“十锋,你太念旧。”
十月的一个早上,鸦魂从公寓离开。
他来时毫无预兆,走时亦悄无声息。
十锋还在梦邀周公,嘴唇紧紧闭住,秀美的脸颊上印有道道枕痕。
鸦魂将窗户打开半沿,在秋露渐醲的熹光里,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鸦山没有秋天。
不是因为缺少这个季节,而是鸦山的秋天稍纵即逝,倏忽如一粒冰融化,一只鹰腾冲上天。
下一次,一定要选择一个有秋天的城市定居。十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