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孤臣孽子（1 / 1）

破军帮虽然中了埋伏，然而十锋确实没有骗关山聆月。祠堂后方挖有地道，通向他兄弟二人已故双亲的牌位。

比起祠堂里令人心惊的惨状，地道中倒是静如皎月，一片祥和。

走过玄关，离内室越来越近，他竟渐生情怯。

内室里未见其余众人，十锋讶异，

“烨世兵权呢？”

“万古长空追去。”

盘坐在牌位前蒲团上的人并未回头，

“十锋，你这次做得很好。”

早已身心交瘁，精疲力衰，十锋倚墙坐下。

“我只是穿针引线，你何必故作谦虚？”

“若不是你与我心有灵犀，老军头怎会上钩？”

十锋心中斑斑滋味，只听鸦魂又唤他，

“十锋。”

“什么？”

“过来，给父母上柱香。”

他走到香案前，拾起一炷香点上，站到鸦魂身边，拜了三拜，遂又毕恭毕敬地插在香炉里。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每个月都来祭拜。你不记得他们，但是我记得。”

十锋的成长过程里没有父亲。

长兄为父。

鸦魂又说，

“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十锋，你也该常来祭拜。”

他的背影挺拔健朗，一如往昔。

十锋沉默。

终于，他忍不住问道，

“你是因为愧疚么？”

鸦魂的背影迟滞，十锋又说，

“兄弟乱伦，兄长，百年后你该如何面对双亲？”

暗室里烛火轻摇，映照着鸦魂的侧容，他右手置于膝盖，紧紧攥住，忽又放开，却又攥起。

二人缄默良久，他方悠悠开口，

“你在怪我，怪我没有去救你。”

十锋摇了摇头，又记起他背对自己看不见，而开口说“我不怪你”未免太过矫情，最终他兴味索然地放弃。

何况，他也不禁开始犹豫，自己究竟有没有怪过他。

“我来是告诉你，我答应过你，救了院长，就离开鸦山。”

“你想清楚了。”

“之前你不让我回来，现在我终于真的要走，鸦魂，你可满意了？”

鸦魂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面沉似水。

“你在为五年前的公案怪我？”

“不是。”

“你在为被我放逐而怪我？”

“不是。”

“那你在为玉蝶遥星怪我？”

“不是。”

鸦魂轻轻捏住他的下颌，

“那你为什么要走？你又为什么回来？”

他声音愈加阴凛，

“兄弟乱伦，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有罪？你那日不是也很快活？”

这句话咄咄逼人，刿目怵心，罪深孽重，委实令十锋难堪负重。

这些年他在外满手血腥，归来时覆心尘埃。

他早已心知肚明，却不敢说，不想说，不愿说。

兀零零一个人咽下这穿肠药，迷神草，摄魂丹。

鸦魂冷笑一声，将手伸进他腰间抚摸，十锋只觉伤口疼痛难忍，跌落在地，鸦魂趁势附身将他压至蒲团。

十锋想起录影机中的一幕幕，抬脚向他下肢踹去，奈何气亏力尽，被鸦魂夹置腰侧，

“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还记得吗？”

“你要想让我还给你，那也没什么。”

半长的乌发散开，冰冷的轮廓于烛火下增添了几分深邃，他贴在十锋耳边，柔声说道，

“你床上的功夫也是我教的，十锋，你忘了吗？”

十锋叹息，

“鸦魂，你心虚了？”

又说，

“六年前的公案，难道不是因为你后悔了吗？”

却见鸦魂从侧边将他抱住，以头埋在他的颈窝，乌发垂落将他笼住。

“我确实后悔，十锋，我只后悔这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