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对生命的执念，活得越久反而越深。（1 / 1）
被跌撞的推进面包车后座，车子转了很多弯，速度越开越快。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听声音是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下车吧。”刀疤大汉催促两人下了车，一直在背后推着她们往前走。
嗒的一声，林昔脚下感觉变化，是踏上了金属踏板的声音。
接着感觉匀速朝上升起，是电梯，不知道到了几层，电梯自己停住。
“摘下眼罩吧。”这次是不一样的声音。
林昔迅速拆开自己眼睛上蒙着的东西，眼前的光线明亮的刺眼，林昔努力眨眼睛以适应它。
电梯外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白衬衫银灰领带，衣服上连一丝折痕都没有。两方对视后他嘴角露出的笑更像是抽搐。
“我女儿怎么样了？”
青年男子轻咳两声，冷冷说道：“你回去以失踪报告处理吧。”
“什，什么意思？”
“在这里死去的尸体是不能带出去的，所以你只有以失踪处理，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就诊前都是已经互相确认过的。”男子的声音冷冷的，说着还扶了扶自己的领带，微微抬起下颚，像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没有丝毫感情，更别提人类之间的怜悯。
“你，你胡说！！你骗我！我要见萌萌！”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男子的略显尖细的声音还起伏特别大，咿呀唱戏似的，听上去让人浑身汗毛直竖。
衣服上也没有挂牌，不知道这是什么医生。林昔开口问答：“请问您是主刀医生吗？”
“呵呵，谁主刀都一样啊。”
“你们移植的器官是从哪里来的？”
男子一眼横扫过来，林昔感觉到一股摄人的魄力，全身几乎不能动弹的僵硬着。
“一次。”男子的笑容皱起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用力裂开嘴巴，作出一个比哭还要丑的微笑。
林昔抿抿嘴唇，这是一个警告，孙奕欢还在，自己不能造次。
男子接着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人，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有用的人，没用的人。这些没用的人如果能够使有用的人生命延长，就是他们毕生存在的意义。你说我说的对吗？孙女士。”
孙奕欢神情恍惚，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你们怎么划分有用与没用？”林昔问道。
“孤独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不被人需要就是没用，能够用金钱购买的人就是没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们这个机构之所以安全，是因为我们从不强迫别人。”
剥夺他人器官与生命，这样居然可以坦然的说从不强迫别人？
三人走到一扇大门前，推开一股冷气冲出来，林昔耸耸肩膀，进去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前面是尽头，两侧又各有一扇门，门前都挂着一个合页夹。
男子翻开看看，打开了右手边的门。门内的房间是一排排停尸柜。抽出其中一个，男子回头对抖成筛糠的孙奕欢说，“来看吧。”
那里面躺着的确实是萌萌，尖俏的面孔青白色，紧闭着双眼，没了活着时的焦虑，反而安详得多。这是一个讽刺，不顾一切活下来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哇啊啊啊啊——”孙奕欢双手抓着自己的面庞，大叫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停尸柜前，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男子鼓起腮帮子站在一旁盯着手表看，三分钟一到，准时说道：“时间到了，走吧。”
“我要带萌萌一起走！！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否则我不会走的！”
“啧。”男子不快的皱眉，“都说我不想来应这差事。这种心脏移植手术，术后并发症太多，失败也很正常，要我说多少遍。借命这种事如果这么简单，岂不是都能长生不老？”
“那我们把遗体带出去，总没有问题吧。”林昔说道。
“你们走不走？！”男子耐心已经用完，恼火的逼问。
“不走！除非你让我把萌萌带走。”孙奕欢哭喊道。
男子二话不说，转身摔上门反锁住，竟然自顾自离开了。
林昔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就这么一句话不说的走了。
本想用道术轰开大门，可是不知道他们器官贩卖的途径，打草惊蛇就不好查了，林昔决定等等。
打开其他的停尸柜，一半左右是空的，停着的尸体老少男女都有，对生命的执念，活得越久反而越深。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才有人来开门。四十多岁，身着棕色西装，中等身材，国字脸浓眉，一个大大的肉鼻显得很突兀。
进门来先呵呵一笑，再说：“你们的伤心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们也要理解我们的机构性质，这样相互理解的社会不是很和谐吗？”
“你们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我——”
“要什么说法呢？要说法的话你一开始就应该去正规医院啊，我们这里不是可以给你说法的地方，关于这一点，你应该一开始就明白的吧。”这中年男人看上去忠厚，其实比之前那男子更为阴毒。
“我——”
“选择这里，你就替你女儿选择了命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你们真的不走吗？”
“走。”林昔挟着孙奕欢，“麻烦你带我们出去。”
中年男人满意的笑笑，眯起的眼睛里闪着一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毒目光。他们是故意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出现的。
响指过后，有两人从门外进来，给林昔和孙奕欢戴上面罩，再蒙一遍眼睛，和来时一样。
路上乏善可陈，车子开到孙奕欢家楼下，下车后孙奕欢摆摆手，什么话也没有说，无力的扶着墙壁走进安全门。
看着她佝偻的脊背，像是这一个来回是穿越了时间，瞬间老了十几岁，都说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能她不会再出现在林昔面前，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祈求的了。
穿越时间？林昔在转身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跳出这四个字，心突得跳了一下，忽然恍悟了什么。
不，不会，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林昔自嘲的摇摇头，心想自己是驱灵师又不是科学家，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抛开这些，林昔一直在考虑，怎么能接近那个组织，当然还是要继续查的。
已经走到自己家楼下，摸摸口袋，香烟没了。毫无头绪而产生的气恼感，因此更甚，猛的转身出去买香烟。
这一回头，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吓得一顿，扭头闪进旁边的楼房之后。
林昔没看见她的样貌，只肯定是个女人，在这个季节，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纱质风衣，风衣连着一个宽大的帽子，罩起来完全挡住了脸。
这什么打扮，林昔来不及嗤之以鼻，已经一个箭步追了过去，楼房后是空旷的小区内部活动设备，空无一人。
四下找寻，完全没有那个古怪人的身影，林昔只有放弃。虽然被人跟踪，但是林昔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恶意，会是谁？
林昔完全没了再去买烟的心情，打电话让张念带回来，满以为会等到晚上，没想到张念半个小时就赶了回来。
林昔正躺在靠窗的长沙发上，几包香烟丢在她旁边，“怎么这么快？我简直要受宠若惊。”
“你以为我专门回来给你买香烟的？”张念露出一个讥讽的假笑。
“怎么？”林昔点起一支烟。
“我一直跟着你。”
林昔蹭一下坐起来，瞪着张念。
“我们在调查一个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已经有证据表明有一名叫孙奕欢的人，给她女儿做了非法器官移植手术。我们在很多医院都打过招呼，所以她一到医院咨询，我们很快就收到了好几个反馈，说她这起手术没有经过正规医疗机构。”
“她啊——”
“对，当地的警方调查她很久了，但找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所以我们才会过来。”
“所以你们跟踪她？”
“嗯，可是看到了你。”
“她女儿心脏移植后，有了残念的反应，已经死了。她本想我去帮她驱除残念，可惜来不及。我对她的心脏手术也有怀疑，本来也想查查那个组织。你既然跟着我们，知不知道那个基地在哪？”
“跟到一半丢了。”张念撇开眼睛。
“切!”林昔哧了一声，重又躺下。
“对了——”林昔忽然想起，又问道，“你跟着我，我被人跟踪，你们看见那个人没有，穿着墨绿色风衣。”
“墨绿色风衣？”张念想想觉得可怖，“那得有多丑？没有。先不说这个，孙奕欢的女儿死了，尸体呢？有尸体，我们可以从手术痕迹查出来很多事。”
“带不出来，死了对外就当失踪处理，那里的规矩。”
“卧槽，真特么够绝！”张念气的一拳砸在沙发上，“孙奕欢这条线索又断了！”
“我见过里面两个应该是管理人员，可以帮你们做素描画像，不过可能没有什么用。”
“啧，死马当活马医，我叫人来画像。”
“嗯。”
很快来了两名警员，张念开的门，对其中一人说，“两人，事关重大，画的仔细些。”
“我晓得。”那人应道。
另一人大大咧咧走进来，四下打量一番，“难怪你不住宿舍，啧啧，金屋被娇藏啊。”
“想找打吗？”张念骂道。
“不想，我又不是抖m，快给我杯水，我快渴死了。哟，这是你妹纸吗？妹纸，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林昔横眼一扫，那人立刻识趣的改口道，“妹纸，你好，妹纸，认真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