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陪伴（1 / 1）
林昔并不着急，打开糖包，又加了一点糖进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清楚这么多事，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可以召唤笔仙！我才不是普通人！”
林昔笑笑，“你错了，所谓笔仙也不过一个普通的灵，笔不过是媒介。真正有灵力的人，纸、杯、手机，任何一样东西都可以召唤出灵体。你也许是比他人敏锐一些，不过也还是一个普通人。”
唐绾面有不服，紧紧咬住下唇不作声。
“既然所谓的笔仙是你编造出来的，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要害吴琴的话，不必找我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唐绾平静下来，扑哧一笑说：“你和我听说的一样。”
“哦？你听说过我？”
“我的目的一开始就说了，你不必用江户川乱步式的思维考虑我说的话，我就只是想让你救吴琴而已。”
“为什么昨天还不是时候？”
“因为那个男人还没有出现。”
“赵丽丽是不是被吴琴的父亲杀死的？”
“是。”
“吴琴心有愧疚，不愿自救，我帮不了她。再进入她的内心，只会令她陷进更深的意识中去。”
“我想你带赵丽丽一起去，再试一次。”
“——”咖啡有些凉了，林昔端起来，连喝两口，“为什么要编出笔仙？”
“这个原因，你见到赵丽丽，她自己会跟你说的。”
“你去支开吴琴的妈妈，我不想将这件事拖过今夜。”
“可是赵丽丽还被你捆着。”唐绾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可爱的粉色兔子圆珠笔。
“赵丽丽不在笔上。”林昔推开圆珠笔，拿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用打火机点燃，烧成灰丢进唐绾面前的杯子里，“喝下去，她在你身上。”
唐绾略有犹豫，最后还是仰头一口气喝完。
“别随便召灵，对你自己没好处，走吧。”林昔招手付钱。
两人离开时，赵丽丽从电梯旁边的拐角里走出来，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
一同到了医院，唐绾找借口带着吴琴的母亲去了学校。
林昔将病床之间的布帘拉上，对赵丽丽低声说道：“我感觉到你身上没有恶意，才会冒这个险，但如果事态一旦超出我的预料，我不会手下留情。”
“嗯。”赵丽丽点点头。
林昔再次在吴琴额头写下鬼字，一手拉住赵丽丽，另一只手拉着吴琴，额头贴着额头进入吴琴的意识。
两人一路下坠，没有尽头，也没有看见吴琴，除了黑暗只有黑暗，林昔感觉到这次下落比上次更深，看来吴琴已经陷入了更深的意识，你上次更难解救。
过了很久，林昔听见隐隐的哭声，慢慢变清晰，脚下也终于踏上地面。
循着哭声找过去，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痛哭，在她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林昔远远的看不清楚。
在离她几米开外，林昔停下脚步，示意赵丽丽一个人过去。
走近吴琴之后，赵丽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蹲下身子，肩并肩的靠在吴琴旁边。
“——琴，吴琴——”
“嗯？”吴琴缓缓抬头，“丽丽——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哭什么？”
“我不想回家——”
“那今晚到我家去吧。”
“不行，我爸爸会打我的。”
“你回去他也一样会打你啊！”
“万一他今晚赢钱的话，就不会打我了——”
“别害怕，总有一天他没法再伤害你——”赵丽丽伸手拥住吴琴。
“你在骗人！”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从黑暗中显出一个身影，是已经长大的吴琴，她脸上挂着半干涸的泪痕，再次喊道，“你骗人！”
“你骗人——他会伤害我，他会伤害所有人——”吴琴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他杀了冯老师，杀了好多同学，甚至杀了你——都怪我，这都怪我！都是因为我！！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我死掉就好了，如果我死掉，你们都不会死！！我恨他，我恨他！但是——我更恨自己！我为什么还活着！”
“吴琴——”赵丽丽怀中的小女孩瑟瑟发抖，身影变得越来越浅，正在慢慢消失，“不要——”
“留住她，消失的话吴琴就会死。”林昔道。
“吴琴，我从来没有怪你。”赵丽丽站起来，走向已经发狂的吴琴，“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恨你？应该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吧，我也不想死，我想爸爸妈妈，但这些都不怪你，错的是那个男人。”
“可是我恨他！我想杀了他！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杀了自己！”
小吴琴的身影在这大声的吼叫中闪了几下，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可我想你好好的活下去，你那么孤单，我舍不得走。唐绾看得见我，她帮我逗留在这个世上，我不是为了害你、逼迫你内疚，吴琴，我——只是不想你孤单，我想看着你看见彩虹。”
“可我一个人找不到彩虹——”
“吴琴，我停留在世间的世间已经到了极限——”
“我要跟你一起走！”
“不，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彩虹的那一头？那是一个童话世界不是吗？”
“你和我一起？”
“嗯，我和你一起。”赵丽丽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吴琴，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以后，我就在你心里，无论你看不看得见，带我一起去——”
“好，好！”吴琴回以拥抱，嚎啕大哭。
但林昔看得出赵丽丽只是消失，并没有融进吴琴的灵魂，一起只是一个谎言。
在唐绾和吴琴的母亲回来之前，林昔顺利的将吴琴的意识拉了回来。
吴琴的母亲一回来，看见刚刚睁开眼睛的吴琴，扑上去抱头痛苦，反倒是吴琴的神情看上去很平静。
离开医院的时候，林昔问唐绾：“赵丽丽在哪里？”
“她没有几天了！难道你还要——”
“我不是慈善家，我只收钱才驱灵。”
“那你为什么——？”
“我想给她一件东西。”
“什么？”
“她不是想报仇吗？”
“不是,我们——”
“你们特意等到吴琴的爸爸出现，难道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你要阻止我们？”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听说恶人被鬼报复？”
“好像是的，为什么？”
“极恶之人身上有一股邪气，这邪恶的气很强，强到一般的鬼灵无法靠近，所以报应常常会应验在恶人身边的亲友身上，连鬼也会欺善怕恶，没想到吧。”
“哦——”唐绾听得若有所思。
“但是——”
“但是什么？”唐绾着急的问道。
“明天中午老地方，我来收佣金。”林昔吐一口烟，将烟蒂在摁灭，丢进垃圾筒，拍拍唐绾的肩膀，转身离开。
第二天的咖啡座，林昔交给唐绾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透明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细长的冰锥。仔细看，冰锥上刻满了小小的雕刻字体。
“这是什么？”
“额外赠送。”
唐绾忽然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瞪着林昔，“你，你——”
“我走了，谢谢惠顾。”林昔夹着装钱的信封，扬扬手离开。
第二天的地方报纸上，登出了杀人犯精神病院猝死的新闻，然而林昔并没有看见，她此刻已经在另一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