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遇难(1 / 1)
这厢木阑栖倒是活蹦乱跳地追赶着小兔子,不知不觉小兔子越跳越快,她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却见那只兔子竟静静地蹲在悬崖边上,她悄悄猫着身子一步步地逼近,那只兔子却猛地一惊跳了起来,不幸的是一头栽进悬崖口上的裂缝里。三只来宽的裂缝,将这只肥硕的幼兔卡在中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独独露出一只雪白的兔头,情形甚是危急,小白兔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浑身不停地挣扎着,红红的眼睛焦急中带着恐慌之色。
木阑栖心下一惊,慌忙上前,悬崖边的土质甚是酥松,小小的兔身子不断挣扎,使得不停地有碎屑土渣往下掉,那条缝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掉下去了。
木阑栖微闭着眼,偏头不敢看云雾缭绕的悬崖,却急着想要将小兔子救起来,不得不大着胆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想要将那兔子提上来,谁料那兔子不识好歹,本来就急,这下反倒在她伸过来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木阑栖猛地丢掉兔子,脚下一滑,身子一斜,竟生生一头栽了下去,木阑栖来不及惨叫一声,悬崖边上便已经没了踪影,独独留下一方随身所带的丝帕迎风挂在崖边灌木丛中。身后树林中一名手执箭羽的黑衣人目睹这一切,默默地隐没在深深的树林之中,风刮着树叶咧咧作响。
“君上!君上!不好了!”
凌卿涯狩猎正是起劲的时候,突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赶来,嘴里大喊道。凌卿涯见那侍从气喘吁吁,一脸惶恐不安,心中一沉,双手麻利地勒住马,收好弓箭。
“怎么回事?”
威严的语气压地那侍从磕磕绊绊道:“回禀君上……皇后娘娘……不见了……”
凌卿涯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询问具体事节,失了魂般策马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他扬鞭策马在山道上狂奔,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木阑栖待的地方,匆忙跳下马,冲向靠边的马车,一把掀开车帘,里面空空如也,手里的马鞭倏忽掉在地上。
他愤怒地转头,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雪,紧蹙的眉头结成一团,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怎样的汹涌澎湃,“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这照顾好皇后娘娘的么?”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和不安。
阿雪不停地磕着头,眼睛哭得红肿,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
“还不快去找!”凌卿涯牙咬得咯吱响,袖一挥,怒不可竭道。
“是,是……”阿雪连连应诺,跌跌撞撞地起身沿着山路寻去。
凌卿涯回转过身,起身翻上马背,扬鞭策马,沿着山路往前奔去,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缝隙,口中大声喊着,喉咙近乎嘶哑。
“栖儿!栖儿!……”
太阳渐渐升起,树林中聒噪的蝉鸣声一阵盖过一阵,使原本就不安的心情更为烦躁,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也来不及擦拭。
突然,山路在眼前戛然而止,凌卿涯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沿着坡道往前走,走了几步,前方竟是万丈深渊!
一方丝绢飘飘悠悠地挂在灌木树梢上,正随风摇曳着。凌卿涯眼前一惊,慌忙走上前,微探着身子将那丝帕摘了下来。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目光落在崖边虚土上一个滑过的脚印,心中猛然咯噔一声,急火攻心,一瞬间竟喘不过气来。难道……难道真的是掉下悬崖了?他焦灼不安地看着云雾缭绕的崖底,白茫茫的一片,再往下便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君上……君上您慢着点啊!”刚循着山路找来的李公公看见他紧贴着悬崖边站着,吓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急忙开口劝道。
“不,栖儿,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他蓦然转身,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君上!使不得……您的安全要紧啊,再说已经派了众多卫侍去四处寻找皇后娘娘了,娘娘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李公公见他神色异样,怕他做出什么有伤龙体的事来,慌忙上前跪在他面前,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滴,一边阻止道。
心慌中夹杂着隐隐的不安,凌卿涯此时还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把推开跪在地上挡住他去路的李公公,抬腿便向山下奔去。背上的弓箭在背篓里随着他渐行渐快的步子刷刷地跳动着。
“快——来让人啦!保护君上安危!”李公公跌坐在地上,眼见着君上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树丛中,忙向四周喊着,不一会儿,集结了不少禁卫军跟在凌卿涯身后,一同寻找木阑栖的下落。
搜寻声回荡在半面山脊上,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了几个时辰,凌卿涯突然想起丝帕,慌忙命人向悬崖底部找去。
万丈深渊下是奔腾不息的江流,明明已经听见了江流奔腾撼天动地的声音,却离悬崖底部仍是遥远。越往下走空气越是稀薄,明显有几位侍从开始不适应,呼吸逐渐困难。
越来越多的侍从出现同样的状况,凌卿涯不得不下令停在原地,同时他也感受到来自谷底莫名的瘴气,是寻常人根本抵制不了的。万般无奈下,他强忍着心头的悲痛和焦虑,带着众侍从在周围寻找,却始终连个踪迹都未曾寻到。最终还是抵不住瘴气的浸毒,只得下令沿着来时的山路往回走。
天色渐渐晚了,凌卿涯万念俱灰地站在悬崖边上,泪水喷涌而出。内心的自责和悲痛令他仅存的理性尽数摧毁,他只觉得天昏地暗,内心极度处于崩溃的边缘。
如若他好好待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如若他不同意带她出来狩猎,她此刻一定完好无损地呆在寝殿等着踪迹归来,为什么?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自己?
哗哗的泪水洗面般的流淌过,他紧闭着双眸,无比的自责,似乎所有的错都在自己身上。突然,凌卿涯睁开双眼,兀地睁大的瞳孔闪耀着希望的光芒,不!栖儿怎么会消失呢?她那般机智,又怎么会掉下悬崖呢?不!不会的!栖儿只是贪玩,迷了路,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脑海里一瞬间想出了很多可能。是啊,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他的栖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等她玩够了,她就会回家的!生要见人,死要见骨!这是凌卿涯在最后一瞬脑海里闪过的念想。
许是牵肠挂肚太甚,一时急火攻心,站在崖边的凌卿涯身子一斜,生生向后晕倒了下去,在身后伺候着的李公公被这一幕吓破了胆,慌忙上前扶过凌卿涯,惊吓之余心中暗暗庆幸不是一头栽下去。李公公心有余悸地将他向里搬动了一些,赶紧唤人前来将凌卿涯抬上马车。
一同前来狩猎的王孙贵胄也个个神情凝重地驾着马跟在马车后面,遇到这么大的事儿,狩猎的心情也一扫而光,众人脸上皆是怏怏不乐的神情。
“孙少爷?你可有看见我家少爷?今儿早上我还跟在我家少爷身边,可是不一会儿,便跟丢了,直到这会儿,也不见踪影?真是急死我了……”突然一个骑着棕色马的侍从加快了速度,向一个骑着白马的公子哥骑去,来到他身边,神色焦虑道。
这侍从知道这位骑白马的是尚书右丞的公子,且平日里与自家少爷最为交好,因此来探探口实,若真是走丢了,自己回去定是交不了差事的。
“你是说玉泽兄么,在下清晨与玉泽兄分道后,便未曾再谋面。”那粉面公子诧异道,今日他也觉得奇怪,狩猎虽是娱乐,也算是有潜在风险的,来此狩猎的王孙贵胄哪个不是有三五成群的侍从保护在身后的,唯独和他平日最交好的太傅府公子萧玉泽只带了一个贴身侍从,因早上人多,也未来得及询问,如今听他侍从这般询问,着实让人诧异。
听孙家少爷这般说,那侍从回敬了一句,便失望地离开了。一路上,尚书右丞的公子孙文彬也忐忑不安起来,暗自在心下寻思。
回到宫中已经是夜半时分,宫中灯火通明,早有宫人知晓消息将宫中的红灯笼红蜡烛换成了白纸糊的白灯笼和白蜡烛,一时看上去竟有些阴森可怖。
凌卿涯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桌子上趴着的胞弟凌卿彦见他醒来,慌忙起身:“皇兄,你终于醒了!吓死臣弟了。”
而凌卿涯一睁眼却看见满室的白烛,满腔怒火道:“这是做什么?”
“他们说皇后娘娘薨逝了,这些白烛是用来超度的……”凌卿彦看着满脸怒气的皇兄,喃喃道。
“胡闹!是谁说栖儿薨逝了,她只是贪玩……迷了路!对……迷路了,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凌卿彦见他神情激动,忙扑上前抓住他的手道:“是的……皇嫂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会回来的!……”顺着他的意思,凌卿涯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凌卿彦向闻讯赶来的宫人使了使眼色,宫人迅速将殿里殿外的白烛白灯笼换成一色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