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离散(1 / 1)
原来是前几日搭救自己的那位公子,想不到这个世界这么小,木阑栖在心底暗暗称奇。
“那日与木姑娘匆匆一别,谁料今日再次相逢,不得不说是缘分啊!”君煜负手立在门前,爽朗笑道,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门外初升朝阳的柔光斜斜照映进来,浑身似乎被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色光芒,那俊美的容颜恍若神袛。
木阑栖怔了一瞬,微微弯唇寒暄道:“君公子别来无恙啊!”
“哦?对了……听你说,你朋友得了重症?”方才君煜在门口站了好些时日,听她说得悲戚,忙问道。
“是啊!可是医馆却不肯派郎中前去诊治,真是急死人了!”木阑栖想起还在陷入昏睡中的凌卿涯,一脸焦急道。
“你先莫急,我与这家骆神医有些交情,待我去说说或许就能说动呢……你稍等片刻就是……”
不等木阑栖答谢,他已经抬步向里室走去。
里屋传出一阵愉快的交谈声,不一会儿君煜走出门来,身后尾随着一个一身月白直缀打扮的年轻男子,头戴逍遥方巾,嘴角还挂着余笑。
“这位是骆清弦骆神医,他可是边塞城方圆百里最出名的名医呢。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同意去救你的那位朋友。”君煜笑着向木阑栖介绍着。
“小女子木阑栖,多谢骆神医的出手相救!”木阑栖感激地向骆清弦掬了一拱。
“实在惭愧,在下方才在里屋明明听见姑娘的辩驳,自觉很有道理,却迫于官府压力,迟迟不敢行动,真是不及姑娘你深明大义啊!”骆清弦一脸羞愧道,语罢长叹一声。
“闲话少叙,清弦你也是有苦衷的不是么?……木姑娘你赶快带我们过去救你朋友吧!”君煜拍了拍他骆清弦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过头木阑栖说道。
“嗯,好。”
由于城门把守太严,骆清弦又是几乎全城都认识的公众神医,只好挑了一条通往城郊较隐秘的路,一路上人烟荒芜,极为顺利。
快要到达破庙时,木阑栖突然心跳快了一拍,狠狠地跳了跳,内心隐隐的不安。
很快,三人来到那座隐秘的破庙前,庙门大敞开着,木阑栖慌忙冲向前去,心怦怦直跳,明明记得自己走之前是将门关紧了的,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上天保佑啊!
木阑栖忐忑不安地跨进庙门,放眼望去,却已然没有凌卿涯丝毫踪迹,地上只有一滩泛黑的血迹,腥咸血气弥漫在整个空荡的寺庙。
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受着重伤,究竟能去哪里呢?
心口似饮了烈酒一般的辣,心中如惊涛骇浪在剧烈地涌动着,泪水流出,又被风干,扯的脸颊生疼,却怎么比得上那心中的痛楚。
她的身心仿佛被侵入了冰水之中,痛苦无边无际,刺骨的寒。
这一刻,天地仿若徒然变了色。
“木姑娘,别担心,我们再出去四处找找吧,或许他就在这附近散心呢……”君煜见她如此,忙走上前安慰道。
就在此时,突然从庙外走进一大群人,为首的大喝一声道:“来人,快把这几个狗皇帝的同伙给我拿下,说不定就是他们把那狗皇帝藏起来了。”
木阑栖等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呼啦啦围上来的一群官兵绑了个结实。
“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又没犯法!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君煜不甘示弱道,很不服气,实在是搞不懂为何一上来就绑人的!
“哼!谁让你们是哪狗皇帝的同伙,快说,那狗皇帝被你们藏在哪里了?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那为首的一脸络腮胡子,说话口气极大,一看并非中原人,想必定是荷凉国的蛮夷了。
“什么鬼?你一口一个狗皇帝,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过是路过这里歇个脚罢了,容易吗我们……”君煜在一旁不满地嘟囔道。
“什么?还敢给我狡辩?果然是刁民!来人呐!给我绑回衙门,就不信他们不招!留几个人在这守着,等那狗皇帝回来。”络腮胡子大手一招,指挥道。
那几个紧紧缚住木阑栖等人的小喽啰很听话地将他们押出庙门,耀武扬威地朝衙门走去。
破庙外的茂密的树林里,凌卿涯一手痛苦地捂着伤口,一手撑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手指深深陷入树皮中,指尖微微渗出血来。
他神色焦虑地看着越走越远的木阑栖,恨自己此刻不能现身,没有能力去救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带走。
别担心,我一定会去救你的。凌卿涯在心底默念道。
他抚掌,去摸身畔枯藤老树,长指沿着那粗糙不平的树皮漫漫移过,冰凉咯手的触感,像极了这破旧的山河。
他侧身东望,远处天边红霞裹云杳杳而动,云也作她容,风也作她声,目之所及皆是她。
地广无边,天阔无际,心之所向,唯她一人耳。
可是,究竟是谁透露了行踪自己的行踪呢!
方才凌卿涯刚刚醒来,看见一个身穿着短褐的人在庙门前向里面东张西望,他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待那人匆匆忙忙走后,他挣扎着起身,躲到庙外那丛茂密的森林里察看究竟。
果然不久,就有一伙官兵前来搜查,搜查无果,便遣人埋伏在破庙周围。
前脚刚埋伏起来,木阑栖等人便来了……凌卿涯深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落在正在苦苦挣扎地君煜身上——为何他看起来如此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了。
他的眉宇间划过一抹森寒之色,嘴角的冷笑渐僵,那么,木阑栖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他极力压抑自己的莫名奇妙的猜疑和心头无名之火。
他身侧的佩剑隐血泛寒,冷光黯黯。
他转身,打算想法子营救木阑栖出来……
不觉间,行至一处水涧,叮咚作响,甚是悦耳。四周唯清涧水叮,微风徐过,长草轻曳。
远处白云似棉,灿阳如金。湖天碧草间水色霰淡,静谧非凡。
他抬手将身上沾满血污的战袍一把脱掉,向脚下的浅草上随手一扔,身上仅剩下一袍窄锦,又一把去扯腰间束带
清泉水绿,他人已到涧边,半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水,猛地泼至脸上,抹了两把,起身踏足而入。
阳光透过树叶,点点细碎洒落。
水波粼粼,挺拔的俊影静静倒影在水面上。
“啊……”突然一声尖叫声从背后传来,凌卿涯蹙眉转身,只见一个未施粉黛,眉目清秀的女子正站在岸边,一手捂着眼睛,却还是很好奇的透过指缝向这边张望着,模样很是滑稽。
凌卿涯哑然失笑,还好自己并不是脱得精光,他挑着眉看了下自己的身躯,也算洗的差不多了,他迎面向岸边走去,女子这才羞涩地转过身去,
凌卿涯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一只硕大的木桶,看样子是要打水。
凌卿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安慰道:“姑娘莫怕!我这便离开……”穿好衣服后,他转身离开,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折了回来,向那女子问了声:“姑娘,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郎中吗?”
那女子看他衣服穿好,便转过身来,又见他衣服上血迹斑斑的样子,知道他受了伤,看样子还不轻,敛容略加思忖,眸子浅合,睫毛微低道:“我爹就是郎中,你是要治病吗?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多谢姑娘了!”凌卿涯感激地回谢道。女子粉衫华飘,身影不斜,双眼不寒不暖,面无波澜,抬睫静望着他,落落一牵唇,声音散淡悦耳:“是医者的本分罢了。”说着便提起桶去溪涧边上舀水。
凌卿涯赶忙接过水桶,俯身打了满满一桶水,他示意那女子前面带路,女子面有隐色道:“可是你身上的伤……提得动吗?”
凌卿涯浅笑,摆摆手道:“不碍事。”
那女子也便不再强求,转身在前面引路,洗的有些发白的粉色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凌卿涯提着水桶尾随其后,“哦,对了,在下楚陌,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啊?”想了想,发现还不知那女子如何称呼,便询问道,因自身身份特殊,只得改名换姓,胡乱报了一个称号。
那女子微微侧头,脚步顿了顿,柔声道:“奴家唤作云寰。”
“云寰。”他轻声开口唤了声,思量了会儿,叹道“天性自来原脱俗,牵情任物渺云寰。好名字!”
“寰云缈物任情牵,俗脱原来自性天……倒是句不错的回文诗呢。”云寰在心底沉吟片刻,回眸清浅一笑道。
“姑娘懂诗韵?”凌卿涯略一讶然,不过突然想起这句诗来,不想她诗性如此清透。
“略懂一二,全是爹爹教的。”云寰颊边闪过一抹绯红,柔声道。
阳光透云而落,灿灿生辉,和风短煦,腰间的金龙玉革佩玉折日而灼,他悄悄将其收回,塞于袖中。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云寰抬手指着一户隐于一棵大槐树下的人家看向他,“到了,这便是我家了。”
凌卿涯抬眼,只见眼前一扇破旧的红漆木门掩着,四周由一人高的土墙围着院落,里面传出一阵鸡鸣狗叫的声音,俨然户家寻常农家,门扇上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牌匾,显然已经有些岁月,牌匾上泛着绿霉,隐隐还能看清几个大字“云氏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