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可逾越的底线（1 / 1）
第一回合的比赛分为三组，分别是第一中学对榆文中学，白石中学对颖川中学，陆北中学对南三中学。第一回合的三场比赛总共进行一天半的时间，每个半天打一场比赛。第二回合的比赛则在第一回合比赛全部结束之后的下午直接进行。也就是说，可能有一支球队，一天要打两场比赛。作为被体育委员会青睐的南三中学，因为有可能直接不战胜跳过第二回合的比赛。所以他们第一回合的比赛被放在了第二天的上午。
吃饭冲澡之后，一中的一行人坐在了体育馆的观众席上。陆贺送走了自己的队友，也跟来凑热闹。他本来就是那种阳光开朗的性格，很快就和其他人混熟了。
“小贺，你是怎么认识的小嘉？”杨旭边舔着手上的糖霜边问。
“别吃了！”王梁栋在看着杨旭咽下第十块雪饼之后实在是忍无可忍。
“有什么关系？”杨旭掏出了第十一块雪饼。
“鲁理在的时候，你也敢这样我就让你吃！”王梁栋从后面劈手夺过雪饼。
杨旭不舍地舔了舔嘴边的饼渣。如果队长在，别说现在的雪饼了，昨天自己和小嘉的捍卫零食之战能不能成功都是一个问题。至少最后小嘉不会逃得那么顺利，被抓回来之后一定会被揍扁的。“你是怎么认识小嘉的？”没有了雪饼的杨旭只得重新扯回刚才的话题。
“都说了是初中同学。”坐在赵晓声和陆贺中间的孙文嘉盯着赛前的排球场。
“这家伙初中的时候……”
“再说一句，我和你绝、交！”孙文嘉霍然将目光移向身边的陆贺。
“我也想知道。”赵晓声一边捂住孙文嘉的嘴，一边蹩住孙文嘉的双手，借着身高的优势把孙文嘉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文嘉初中的时候比现在还别扭，按理说不太可能和当时不会打排球的你成为朋友。”
“告诉我，我晚上把床都让给你。”杨旭这个时候抛出了一根大萝卜。“你们也想知道吧？”杨旭回头看了看，发现坐在后排的王梁栋、苏喆和张一鸣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六比一，放心说。小嘉生气了就没人陪他打球了。”
“呸屁！”被捂了嘴的孙文嘉发出一句怒吼。
赵晓声低头看看在自己怀里使劲挣扎的孙文嘉，又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他说卑鄙。没事，你说。”
“文嘉初中的时候头发比较长，虽然还是男生的头发，但是”
“很像女孩子。”赵晓声接出了下半句。
陆贺朝赵晓声打了一个响指，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刚开学的时候大家互相不熟悉。看见他从男厕所里走出来，不光男生很惊讶，女生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就把文嘉围住了。我呢，恰巧在旁边证明了他的清白。”
“明白明白，小嘉本来长得就可爱。”杨旭哈哈笑了。
陆贺看了看已经放弃挣扎，但是满眼怒火的孙文嘉。
“那你是怎么知道文嘉是男生的？”苏喆很好奇。
“因为当时小便我就站在文嘉旁边，所以，”陆贺摊了一下手。“看见了。”
苏喆对陆贺竖了竖大拇指。
“你放手吧，他都要没气了。”张一鸣带着淡淡的笑容，指着孙文嘉说。
赵晓声看到孙文嘉微微变了脸色，赶紧松手。
“咳咳，滚！”孙文嘉气得给了赵晓声一脚。
“还有你！咳，还有你这么当哥们的？”
“一张床呢！省得和你挤了。”陆贺笑得很得瑟。
“哦？是么。”孙文嘉清清嗓子，“初一的时候，你穿了爸爸的睡裤来上学。初二的时候，你要向三班的班花表白，却弄错了对方的姓。结果情书传给了一个男生。也是初二的时候，”
还没说完，陆贺扑身过去捂住了孙文嘉的嘴，“我错了，我错了。做为好哥们不能这么出卖你。这两天的饭我请，求你别说了。”
孙文嘉扒拉开陆贺的爪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嘉，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这招对付过晓声啊？”杨旭问得不怀好意。
“他拿这招对付我？你以为我们俩什么交情啊？”赵晓声一脸不屑，“他小的时候被自己妈妈打扮成女孩子，还和我照过婚纱照呢！”
孙文嘉指着赵晓声说不出来话。他的确不敢拿赵晓声怎么样，因为他们两个的糗事实在是不成比例。
“不服，还是怎么着？”赵晓声看着孙文嘉哑巴吃黄连的苦模样突然特别想欺负他，“我手机里就有照片。”
“那张照片我早删了！”孙文嘉说得淡定。
“是么？”赵晓声拿起手机得意地晃了晃。
“我看看我看看。”这回轮到陆贺来劲了，他一把抢过赵晓声的手机。
孙文嘉瞪了陆贺一眼，看向王梁栋，“副队！你也不管管！”
王梁栋欠着身子和杨旭、陆贺挤在一起。画面上的两个小孩大概有五六岁的模样。小小的赵晓声穿着笔挺的西装，两只手环着孙文嘉的腰，笑得很灿烂。孙文嘉则穿着粉白色的公主裙，一手拿着鲜花一手搭在赵晓声的肩膀上，热乎乎地亲吻着他的脸颊。三个人不由同时发出一声赞叹，“卧，槽！”。
陆贺咋了咋嘴，“这也太般配了。文嘉，有工夫你也和我照一张！”
“照屁照，以后自己找女朋友照！”孙文嘉嘟着嘴转向苏喆，“小喆。”
苏喆笑着掐了掐孙文嘉也不知道是气红还是臊红的脸，“你就当赵晓声手里从此少了一个威胁你的筹码好了。”说着从陆贺手里接过手机。
孙文嘉踹开了赵晓声挡路的脚，“我算看出来了，这里面最靠得住的是张一鸣！”他气呼呼地挪到了后排，一屁股坐在了张一鸣旁边，把脸埋在膝盖里哀嚎了一句“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张一鸣居然笑着伸出手，像摸小猫那样，轻轻顺了顺孙文嘉的背。
“少了一个威胁他的筹码？”赵晓声从苏喆手里接回手机笑得有几分邪魅，“类似这样的照片我家里有三本呢！随便拿出来一张都能让他难受一阵子。”
“气死我了，我得出去透透气。”孙文嘉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停下。他用恶狠狠地目光扫过正憋着笑的六个人。“你们都给我记住了！”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踏着台阶跑远了。
杨旭看向孙文嘉跑远的背影说：“我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内疚呢？零食是两个人的，气都让小嘉受了。还有，”他朝远处挪了挪屁股，“你们两个也太可怕了，怪不得小嘉中午一直吵着不许我换屋。”
赵晓声和陆贺对视了一眼，隔着孙文嘉的空椅子拍了一下手。
“是不是欺负过头了，小嘉不会有事吧？”王梁栋这个时候冒出了一个副队的责任感。
“甭管他！比赛哨音一起保准屁颠屁颠地回来。”赵晓声挥挥手，说得很自信。
跑到露台的孙文嘉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奇怪那张也不知道删过多少回的倒霉照片，怎么一到紧要关头就会出现。幸亏赵晓声还没有缺心眼到把全部照片都保存在自己手机里。因为当时摄影师好像从他跑向赵晓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按快门了，一直到最后赵晓声拉着自己亲嘴才停下。要是那张和男人接吻的照片被发现，他也就没脸见人了。孙文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挺憋屈。明明是同一个童年回忆，怎么自己就成了被威胁的那个。
“小师弟？”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南？”孙文嘉回头看到了穿着球衣的姜永南，和其他几个穿着同样球衣的人。
“对不起，我认识的朋友。你们先走。”姜永南对自己的队友说。
“你怎么在这儿？”
“先不说这个，你和张一鸣在一起打球？”姜永南问。
“对啊！我们都是一中的。你也来比赛？”
姜永南指了指自己球衣上“陆北”的字样，“你和我认识这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我在陆北上学？”
“你又没和我说过，我一直以为你是少管所的呢！”
“找揍！”姜永南挥手要打，“没大没小。来，叫个师兄听听。”
“陆北不是明天才比赛么？”孙文嘉岔开话题。
“今天过来熟悉熟悉环境。”
“对了。南三中学有一个超讨厌的叫任凯的主攻手，明天比赛的时候对他小心点儿。”
“任凯？”姜永南点点头。“倒是你，我不太想让你和张一鸣走得太近。”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也感觉他脾气很臭。但是后来发现他的球技很好，人也不错。”
姜永南用有点儿复杂的目光看了看他，有些话欲言又止。
这边，已经吹响了白石中学和颖川中学比赛开始的哨子。看见孙文嘉还没有回来，赵晓声起身就朝门外走。
“刚才还说别理小嘉，到点儿不见人他比谁都着急。”杨旭嘀咕了一句。“我都想知道赵晓声和小嘉之间倒底还是不是纯洁的友谊。”
“别瞎说。”陆贺用腿碰了一下杨旭。
“我倒觉得两个人呆得时间长了有别的感情也很正常。张一鸣，你说是不是？”苏喆笑着看了看眉毛拧成一团的张一鸣，“比如，亲情。”
“行了！晓声和小嘉感情好你们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王梁栋出来打圆场，“是不是被照片刺激到了？那不是还小么。”
“我觉得将来赵晓声要是找个女朋友铁定要吃小嘉的醋，这对小嘉也太上心了。”杨旭对王梁栋的话表示不以为然。“你也差不多很小就认识的小嘉，也没见你对他那样啊？”这话是对陆贺说的。
“赵晓声照顾文嘉是有原因的。”陆贺轻轻说。
“什么意思？”虽然是杨旭在问，但是竖起来的耳朵可不止一双。
“别问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陆贺有点儿不耐烦，“你们就当成亲哥哥关心亲弟弟就行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赵晓声为什么每次都像强迫症一样非找到小嘉不可！”说着，杨旭就从陆贺前面挤过，朝着门口走去。
目前，白石中学和颖川中学第一局比分，5比1。
赵晓声在露台找到了和姜永南聊得一脸开心的孙文嘉，悄悄松了一口气。“比赛都开始了。”
孙文嘉看到是赵晓声，朝姜永南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他是谁？”赵晓声边走边问。
“姜永南，陆北中学的二传。”
“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就聊上了？居然比赛都不看。”
“啊，我和小南有的时候会在公园打球。”
“你打球为什么不叫上我？”
“因为你还要完成很多理科作业。”
“那也应该叫上我！”赵晓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孙文嘉的脚步渐渐放慢了。赵晓声看了看孙文嘉脸上困惑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文嘉这个年纪的男生私下里有几个玩儿得好的排球朋友实在正常。
“对不起，我不是在吼你。我只是担心。”
孙文嘉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担心也没用。你又不能看着我一辈子。就算咱们俩的关系再好，最终你还是会有你自己的生活。”
“朋友，也是可以一起白头到老的。”赵晓声说话的声音有些艰涩。
“晓声啊，如果你总是这样带着对我的愧疚活着，我也很难受的。”孙文嘉从赵晓声的身边走过，带起来的一阵风，让他瑟瑟发抖。
躲在自动贩卖机后面的杨旭，把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队友之间、朋友之间，甚至爱人之间、亲人之间，都有着不能逾越的底线。杨旭知道，自己正站在这样的底线上，也许陆贺也曾经站在这样的底线上。这条看不见的线，绝对不能迈过去。绝对，不能亲手摧毁这份被排球连接起来的友谊。
白石中学和颖川中学第一局比分25比15。目前，第二局比分6比4。
“你跑哪里去了？”王梁栋看着独自回来的孙文嘉语气带着责备。
“抱歉抱歉，和一个朋友聊天聊晚了。”
“赵晓声和杨旭都出去找你了，一个都没看见么？”王梁栋奇怪，每次都能和孙文嘉一起出现的赵晓声这回居然不见人影。
“晓声找到我之后就去洗手间了。杨旭倒是真的没看见。”
正说着，杨旭带着一听可乐悠哉游哉地回来了。
“你找人还是买零食啊？”王梁栋看见杨旭手中的可乐，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副队大人，”杨旭从孙文嘉和陆贺的前面挤了回来，“那两个人出去了那么长时间，您让我怎么找？这不，这听可乐，孝敬您的。”
“别和我来这套，我又不是鲁理。你自己留着喝吧。”王梁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市运动会，居然三个人同时没影。要是鲁理在，早把你们拖出去毙了。晓声还不回来？”
“要不，我出去找找？”苏喆问。
“没事，他一会儿就回来。”孙文嘉从杨旭手里抢过可乐，“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白石中学那个打二传的温存沉稳的男人是谁啊？”
“我初中同学。”背后的苏喆说。
“咦？”孙文嘉回头。
“干嘛？只许你有初中同学不许我有初中同学？”苏喆虽然隐隐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还是笑着和孙文嘉插科打诨。
“没有。只是慨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攻手的初中同学是主攻手，帅哥的初中同学是帅哥，逗比的初中同学是逗比。”
“你给我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贺笑着撞了一下孙文嘉。
“张一鸣还被说成是天才呢，也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干嘛看着徐一闻不顺眼。”苏喆见孙文嘉伶牙俐齿依旧，感觉可能也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与天才相比，被女生围着尖叫的人难道不更令人火大吗？”孙文嘉说得一本正经。
“我也让你火大了？”苏喆想起，自己在篮球场上也是个被女生围着尖叫的主儿，这岂不是无辜躺枪了么。
“他和小喆可不一样。小喆是王子的外表爷们的心灵，虽然和我们的副队正好相反。”
“嗤”，除了王梁栋之外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孙文嘉继续说，“但是这个徐什么闻，可没有长得那么好惹。那个球，他肯定是故意的。”
刚才一号位的徐一闻，发了一个看似没有什么威力的球，但是颖川中学的一传居然接歪了。
“不是对方的一传失误么？”苏喆在后面问。
“他是瞄着后排的二传向前移动时，和一传之间的缝隙发球的。他和小喆你这种天然型二传不一样，绝对是一个腹黑型二传。你看，他给2号主攻手托球是立在网上的，但是给13号副攻手的球就很快。这明显就是要把攻手们的能力榨干。跟他一个队伍打球，绝对得累死。”
“小嘉，你是不是和晓声吵架了？”王梁栋在沉默地听完孙文嘉的分析之后，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每次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对所有人都说话带刺。”
虽然不如鲁理那么有威信，但是王梁栋对所有队员都细致入微的体谅和关心，让他撑起了排球社团的另半边天。杨旭用眼睛瞟了瞟孙文嘉，感到一阵心虚。
“嗯，吵了。所以你们让着点儿他。”孙文嘉回头微微笑了一下。
白石中学和颖川中学第二局比分25比20。目前，第三局比分10比9。
赵晓声回来了。
“回来了？”王梁栋问。
“嗯。”赵晓声回答得很没精神。“比到哪里了？”
“第三局，10比9。给。”孙文嘉像没事人一样，把还剩下少半听的可乐递到了赵晓声手里。
“不生气了？”赵晓声犹疑地接过可乐，喝了一口。
“我没事生你气干嘛？”孙文嘉笑着看了赵晓声一眼。“你注意一下白石高中二传手传给13号副攻手的球。”他指向排球场。
“正传？”
“下次我们也配合一个正传试试吧！”
“喂！陆贺在这儿你就说这种话，好么？”一直沉默的张一鸣说话了。
“让他知道怎么了，我还要拿他练习托球呢！”孙文嘉看着张一鸣，“反正这家伙也不是咱们的队友，把他体力榨干也没关系。”
到最后，颖川中学也没有扳回来一局。第三局比分26比24。白石中学以大比分3比0胜出。也就是说，明天的南三中学必须也以大比分3比0胜出才能得到直接晋级决赛的资格。否则，第一中学将在第二回合的比赛中遭遇到南三中学，和那个讨厌的任凯，正式在赛场上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