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苏皓(1 / 1)
距离她走了,已经十年了,我硕士出国读了金融,专修管理,毕业了就直接进了公司,空降,该让走的人走,该让留的人留,下手不太绝,倒也是够狠,母亲对此很满意,“你是该有自己范围内的人,权利,金钱,这种东西不是值得分享的。”她说话越来越法国式,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我大学毕业那年她和父亲离了婚,那时候我在云南,丽江,接到电话时候我嗯了声,心里却莫名地轻松起来,看了将近十分钟玉龙雪山,白雪皑皑,圣洁清贵,就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说,“皓子,爸爸离婚了。”
“我妈说了。”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父亲声音里有我没有听到过的放松,“男子汉,要开始为你妈担着半边天了。”
“你这是忍了多久?”我笑着,他是继父,不过我们关系一直不错,半兄半父般,“终于把半边天放在我的肩膀上了。”
“你找到她了吗?”
“还没有。”我顿了顿,“也许我该出去找找她。”
父亲笑着,“你妈要是听到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明显是高兴的,我说出国,第三天一切就办好了,大学都是提前申请过的,“钱和地位总是能解决很多问题。”她在视屏里头也不抬,“是便利也是特权。”这个每时每刻都在给我灌输这思想的女人,真不知道她是随着爷爷还是外公学来的。
大学四年,我去了全国许多地方,一个人,两个人的,季晓进了部队,标准的部队,一辈子那种,整个人调皮的气质倒是转成了某种正义的痞气,他直言看着很像我当年,远远一看就知道那是苏大,“所以,周清她要是想找你,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你了。”换句话说,她就是不想找我。
安旭挂着写生的名义随我到处跑跑玩玩,他在躲唐柯。
大学毕业,回学校毕的业,拍了毕业照,同学拿出去晒在微博上,火了一段时间,那个暑假当了一段时间模特,最后飞去了德国。
欧洲风景很美,在英国一家古董店,我看到了一副水墨人物画,脸盲症英国老板说这画上人和我长得像,我看了看日期,折算过来是1910年的,“也许是我的前世。”我笑着,却不觉得和画上之人有什么相像。
“一定是。”老板笃定,笃定的结果就是画送给了我,然后我花了100磅买了个胸针,“我的爷爷说,这是当初一起当掉的,先生。”
我不顾母亲的反对,硕士毕业之后加入联合国志愿者协会去了非洲,我的理由是开拓新市场,母亲的解释是,你就是不想让妈妈有一个好儿子。
非洲没有她,我知道,她不是个会让自己受苦的女子,又不喜欢炎热吵闹的环境,虽然非洲不是每个地方都是这样,但是我去的又偏偏是这样地方,我有一种感觉,她曾经经历的太多,而我,对于她而言,那么不够沧桑,也许,等我的心变得足够沧桑那天,我就可以忘了她。
非洲回来之后我专修了一年管理,在美国波士顿,毕业了直接空降到了公司,母亲把我带到了一群董事面前,简介很简单,“这是我儿子。”我笑得大方坦然,谦虚温和,“我是来管你们的。”我说。
之后就是兵荒马乱时期,各类CEO升职降职,离职入职,我应付了三年,等一切平息了,我回国见了季晓,他告诉他要结婚了,和一个医生,南大的,“谋财害命,欢迎光临。”请柬上是这样写的,估计就是我一份这样写了。
林蕊来了,她还是那样漂亮,十年了,她越来越漂亮了,我们彼此问候拥抱,我却发现自己莫名地很想周清,她到底是什么模样了。那天的最后一通电话,她说想我,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奈酸痛的心情。
婚礼上的两个新人很欢脱,新娘子敬酒时候给我多倒了一杯,“哥,敬你这么多年还在等着清姐。”她一饮而尽,对我眨眨眼,我手微顿着,季晓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口不标准的东北话,“咱哥几个今晚接着喝,多聊嗑聊嗑。”
我没有找到她,到了新娘子说的地方时候,她已经又搬走了。我靠在门口,拨通了老龙的电话,却是龙岩接的,“爷爷去世了。”他说,“已经两年了。”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她离开我的世界,已经是十年了。
也许我不爱她了,只是习惯性地想找出她,问问为什么,或者,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非人类的女孩。还有,我好想你。
27岁,母亲安排了我的相亲,是个英国女孩,背景挺长,我没有听,总之都不是你喜欢的,不如找一个合适有利的。
那父亲呢?我反问。
你的父亲是我年少无知的意外,母亲笑得优雅贵气,所以,我的儿子,妈妈不希望你走我的后路,这可真是非常不美好。
妈妈,你的钱和权利,许多现在归我管,我提醒她,所以,不要管我的事情。
我停止了找她,在巴黎我顺便开了家中国餐馆,挂着那幅据说和我很像的古画,只有半月的时候我会在餐馆待会儿,点两份茶点,等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