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山有木兮木有枝(修)(1 / 1)
三个月转眼即逝。
没过多久就是年节,皇帝十二月二十就封笔了,但是凌柱还是被召到乾清宫天天伴驾。之前有一次凌柱跟皇帝讨论一个水利的问题太过兴奋就错过了宫门下钥的时辰,只能在乾清宫住了一晚上。
再然后忙得晚了钮祜禄大人就住在乾清宫偏殿似乎成为了一件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
不仅当事人两个各自暗自得意,梁九功并一众太监宫女表示,钮祜禄大人的家当都陆续搬进乾清宫了好吗?
而朝臣们也对此事不以为意,谁不知道钮祜禄大人比当初圣上的心尖尖纳兰大人还受宠,再说,住过乾清宫偏殿的大臣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不说纳兰容若,就是纳兰容若他老子纳兰明珠以及纳兰明珠他老对头赫舍里·索额图都住过不少好吗?多大点儿事儿!
“凌柱!”
“恩?”凌柱抬头,眼神迷茫。
“恩什么?你就这么回话的?你的规矩呢?”
皇帝从一大堆“福”字里面脱离出来,整个人都是废的,虽然太子长大了之后就分担了很多,但是需要皇帝亲自写的皇亲和重臣还是很多。
“规矩被臣吃了。”
凌柱知道他没生气,接话接得顺溜,不过还是直起身冲皇帝行了一个揖手礼。
这三个月里,凌柱从发觉皇帝开窍之后就越来越放肆,早不像开始表现的那样动不动就跪,当然,皇帝也舍不得就是了。
“哼,朕这乾清宫的点心都被你吃完了还不够?规矩都敢吃?朕看你是不要命了。”
皇帝活动活动手腕儿,走到凌柱的桌前。
“哎~不给看!”凌柱轻轻巧巧地捏着手上的画转了个身。
“你又编排朕什么?”
皇帝危险的眯了眼睛,绕过桌子,就要伸手去抓。
凌柱看见,单手撑着桌子,双腿一翻,就蹦到了桌子外面。趁着机会,叠了画就往衣襟里塞。
他惯是这样,从来不喜欢往袖子里塞东西,所以每次都需要把外衣的斜扣解开才成。
皇帝看他无知无觉地解衣服,眼睛里焰火灼热。
再抬眼,凌柱已经塞好了画,得意地看着皇帝。
扣子还没扣。皇帝莞尔。
皇帝慢悠悠地又从桌子里侧转了出去,凌柱已经远远地逃开了,回头就看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因为皇帝追着的速度一直太慢,而凌柱又跑得太快,所以后来凌柱每次都跑得不远,就回头等着,皇帝也不恼,就这么慢慢地看着凌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皇帝在凌柱又一次回头的时候,就在他目瞪口呆的目光里猛地向前扑了过去,却没有看到凌柱眼底得逞的笑意。
凌柱满意地接住投怀送抱的心上人。
皇帝也成功逮到了人。不待两人倒地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入他怀抓到画就往外扯。
凌柱被他扑倒,双手环住他的腰,直挺挺地往后倒去,一双手把怀中人护得严实。
后背着地的时候,凌柱闷哼一声。
皇帝就这么一手抓着画,一手撑在他胸膛上。
一抬眼就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那一瞬间,皇帝以为自己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情。
凌柱只稍稍享受了一番美人在怀的美妙,就不得不把皇帝扶起来,然后隔开两人的距离。
废话,这种时候对个眼神之后再对个嘴就擦枪走火了好吗?凌柱可不认为这是个好时候。
“哼!”
皇帝站稳了身子,再看时,那双眼睛里全是单纯的笑意,就像是玩儿的开心的小孩儿,唯独没有什么狗屁爱情。
皇帝心中暴虐,钮祜禄·凌柱,朕不会再给你多少时间了!你是我的。
“好啊你!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啊?!恩?”
皇帝的食指狠狠地戳了戳凌柱的脑袋。
“还没画完呢。”凌柱笑得很是讨好。
皇帝怀疑地看了看他,把人牵到桌子后面,手里的画往桌子上一拍,“画!”
凌柱也不坐,就这么靠着皇帝站着,伸手拿过毛笔,刷刷刷地加了几笔。
只见原本的图上是一个小皇帝一个人站在御案上,满脸怒容,口中一串乱码飙出,头顶一团如有实质的火焰。
被凌柱加了几笔之后,下面就多了一个图,另一个跟小皇帝差不多大的小人,端了个装了糕点的盘子一脸蠢萌地递给怒火中的小皇帝。
皇帝不解地看着。
接下下面又重新加了一幅图,两个小人在御案上排排坐,一脸幸福地吃糕点。
最右侧一点点写出了一句话,“排排坐,吃果果”。
然后落笔是时间和一个圈,圈里面写着53。
“蠢死了!”皇帝嫌弃地看了一眼,却满脸笑容地拿起来,吹干之后折叠了起来,慎之又慎地装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画的正是前一次皇帝写“福”字写得火冒三丈的时候的事,只不过,皇帝是站在地上而非御案上,凌柱只递了点心,两个人确实一人一张桌子各吃各的。
凌柱乐呵呵地表示,我只看着,不说话。
“拿来!”
“什么?”凌柱不解。
“第32到第52张画。”
凌柱瞪大了双眼,吾皇智商果然高。
皇帝最后满意地拿到一本新的画册,就让凌柱滚了。
凌柱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
今天是年二十八,凌柱还是需要回钮祜禄府主持一下大局的。
还有明天二十九的百官宴,皇帝要宴请百官,而凌柱这工部侍郎自然需要参加。
凌柱走了之后,皇帝又写了一个会儿“福”字,终于写完了,伸了个懒腰,眼神习惯性地往御案右下方的桌子上看去。
可此时,桌子空荡荡的,只整齐地摆了文房四宝,桌面上一点别的东西都没有,就像那个人一走,就从来没在这里坐过一样。
三个月的生活,那人没有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
皇帝扯了扯衣领,莫名地有点烦躁。
快步走进凌柱住过的侧殿,并不是大臣们以为的那个经常留宿大臣的乾清宫侧殿,而且乾清宫内皇帝寝殿的耳室。
这间耳室的大小快抵得上普通房间的大小了。因为皇帝睡觉时不允许屋内有旁人候着,所以夜间服侍的宫人并不是住在耳室,而是多换了几班一直守在门外的。幸好是这样,要不然皇帝才舍不得让凌柱住在下人住过的地方。
整个屋子全是凌柱的气息,衣柜里叠放了很多件凌柱的衣服,有朝服,有常服,大都是陆陆续续地吩咐新做的,因为凌柱进宫总不记得带上干净的换洗衣物,因为他从没有晚上许要留宿宫中的觉悟。
皇帝心间苦涩,躺在凌柱的床上,闭了闭眼。
梁九功从来不跟着皇帝进这间屋子,甚至除了宫人打扫的时候,无论凌柱在不在,都没有宫人会进这间屋子,而一般凌柱都会自己把房间收拾整齐。
一张一张翻阅新得的画册。
看时间是紧接着皇帝之前没收的那一本的,几乎每个月都有六七张。
忽然,皇帝眼睛一缩,心都跟着抽紧了。
1686-12-23,52。
小皇帝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台下一个小人仰着头看着小皇帝的背影,面目模糊。
“山有木兮木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