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大爷的(1 / 1)
现在想想那诗真他妈的矫情,不愧是抽风出来的脑残烂作,将人雷得外焦里嫩的。自然那诗之后,莫涛并没有得到心仪女孩的注意,而我俩到跟认识了八辈子似的,除了读书上课外,丫就凑到一起,坏事干尽,不是跑去人工河里捉鱼,就是跑去偷摘我小姨果园里的草莓。一来二去,就这般熟稔了。
而后莫涛考上了本市重点高中,一年后,我随即跟上。
开学那天我妈跟我小姨送我到新学校,两个花里胡哨的中年妇女刚从车上下来,就成了校门口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丫们靠着车门笑得灿烂,指手画脚得让我拿盆抱被,一丁点中华民族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都没有。
按我妈当时的话就是,我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孩儿,就要自己事自己干。
我就贼气闷,就知道这俩祖宗一个德性,好吃懒做,知道抱被拿盆的事儿倍丢面,还赖死赖活地要跟来,连我小叔要送我过来都决然挥手拒绝,说什么要做那唠什子模范家长,应征政策,关怀祖国下一代花骨朵。
我呸呸呸!
花骨朵都给败了。
然后莫涛华丽丽出现。
他跑到我妈跟我姨面前装正太,舔着一张阳光笑脸,嘴巴跟抹了蜜似地,顿时就成了妇女之友。他说两位姐姐好,我是何维聪同学,认识她这么久,没想到她姐姐长得这么漂亮。
我妈小心肝瞬间就被俘虏了,笑得跟朵喇叭花似地,丫直接拉我过去,贴着我耳朵小声嘀咕:“这谁啊这?男朋友?”
我再呸,是谁丫告诉老娘未满十八岁不准谈恋爱的啊?
我小姨一旁纵火,让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两只火眼金睛盯住我,单手一挥,特霸气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滴?”
我欲哭无泪,就想用周董的那首《爱在西元前》来回答,意思就是从西元前开始的——丫纯粹扯淡有木有。
莫涛帮我把铺盖弄到宿舍6楼,又陪我妈跟小姨在校园里闲逛。逛了三圈后,我姨拍着我肩膀乐呵道:“丫头,不错呐,把握住了啊。”
这一把握,这么些年就哗啦啦过去。
我曾经以为我们的约定会是一辈子的期限,而现在我却明白,这世界没有什么可以永远一辈子的。
就说那晚我喝醉了酒,拉了个陌生人跑去钱柜唱歌,在走廊晃悠的时候,一个忍不住就想吐,刚好对头门里走出一个人来,就是那啥的林梓歆,我还没看清呢,就胃海翻涌,呼啦啦全招呼人身上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就跟大学宿舍晚上,女孩子们挤在一块看午夜凶铃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当时酒就醒了大半,人没瞅明白,就瞅见人胳膊挽的那皮包商标——Hermes,眼睛顷刻就瞪圆了。
我半下甩掉扶我的那人,两腿一蹬,跟头豹子一样迅捷。一分十二秒后,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回家的出租车上。
回头想想,林梓歆还真真的美人胚子,就是被我吐的太惨不忍睹。整件上衣和皮包就跟被垃圾逆袭了一般。而貌似我跑的时候,她伸手想拽住我却没拽住,于是就拽住跟我一块来的那人,俩人在走廊里疯扯开来,我就华丽丽地奔出去鸟。
事后一个礼拜,我都心存愧疚,觉得挺对不住那人,莫名其妙被我拉到钱柜,又莫名其妙成了我的替罪羔羊,话说,丫应该没被那恶女修理惨吧?
就这般我跟林美女结了仇,都说越是美女越心如蛇蝎,不带一丁点同情心,这不今个一下栽人身上,我怕是要把黄河水都哭干哭净了。
我死命晃悠吕肖楠胳膊,跟荡秋千似地,哭嚎道:“姐,横竖一世姐妹,你就救我一救!”
靠!这死肖楠竟然一副为难样,伸出两根手指,四两拨千斤地将我拨开,慢声细语道:“聪啊,你就体谅体谅,再说,又死不了人。”
我觉得自己委屈地都差点咬着小手绢哭泣了,尼玛,眼瞅着那林妹妹笑得跟只蝎子似得,谁说死不了人啊!
我脖子一横,豁出去了,对着林梓歆就说:“反正今个栽你手上,是杀是剐,您给个痛快!”林梓歆“哎呦”了一声,轻啐道:“我这人做事没啥特点,就单单俩字,嗯,墨迹。”然后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凶恶恶道:“怎么着也要把你给磨死!”
我顿时泪流满面,心想你丫还是不是人啊,连“死”都不给个痛快,人死囚都是一梭子弹就完事,干净利落,我怎么就连一死囚都比不上了我!
就见她朝我努了努嘴,抬起高跟鞋踹了我两下,说那边的人看到了吗?
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人头孱动,瞬间眼花缭乱,嘴里吧唧道:“满世界都是人,你说的那个又到底钻在哪个世界?”
然后就感觉腿上再一疼,“咕隆”一声,一个高跟鞋飞到了吧台墙上。回头就看到那家伙金鸡独立,气急败坏,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她几下蹦跶到我跟前,光脚踹了我腿弯一下,咬牙切齿道:“别特么告诉老娘你不认识他!”
我扑闪着大大黑亮的眼睛特想哭,妈蛋!谁能告诉我,到底哪个他啊!
然后,我就被逼上了刀山。
在劲暴的音乐声以及周围小青年的尖叫声中,我端起了酒杯,跃进了舞场,灯光闪烁中,那熟悉却想要忘记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我一下就怔住了。
记忆忽然就拉回到高中毕业的前一天晚上,莫涛抱着跟他一样大的泰迪熊傻小子一样的站在我面前,在人声鼎沸的毕业晚会上,当着那么多学生老师的面,他说:“虫子,从今天起我莫涛就是你的人了。”
眼睛立刻就雾气朦胧。吕肖楠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她说虫子,你俩这么些年风风雨雨的,姐也看在眼里,人都求到我这头了,怎么着也听听人解释不是。
喉咙有些哽咽,我本想立马掉头走,可脚却跟灌铅似得,看着莫涛在人群中推来搡去,朝着我慢慢却又急切地靠近,怎么也动弹不了。
或许,我内心深处早就渴望着他的解释,渴望那些可以说服我继续喜欢他的理由,就好比考试没考好是因为发烧了,上学迟到是因为要送一个盲人爷爷过马路……即便这些理由全都那么苍白无力,但似乎此刻,只要他说了我就愿意相信。
然而在距离我一臂之遥的地方他停住了,那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彻底僵住。
我回头,酒吧入口,那原本照片上的女孩闯入我的世界。我看到莫涛的表情由开始的僵硬,到后来的苍白,以及最后的惶恐不安,忽然就觉得忒他妈好笑,而我也真笑得阳光布满,右边嘴角轻轻扬起个弧度。可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眼泪一颗颗从睫毛上落下来,跟下真珍珠似得,熠熠闪耀,要被我妈瞧到,肯定要说我败家来着。
这样的情景还需要解释吗?
需要吗?
要吗?
吗?
妈蛋,人跟人之间能不能简简单单啊!能不能别整什么小一小二小三啊!我丫天生右脑迟钝,反应不了这么多感情线,这丫又不是什么角色游戏啊!
就在我脑袋各种混乱、凌乱、散乱的当口,那女孩走到了我跟前,顺手抄起旁边服务生餐盘里的鸡尾酒,顿时银河九天,落汤鸡再次诞生了。区别上次林梓歆泼了脸,这次是连头发都惨遭毒手。
我当时就想蹦出五个字,两个标点:
靠!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