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结解（1 / 1）
好吧，有点狗血，离我的初衷越来越远了，but——我还是很喜欢——哈哈房檐上滴滴答答地敲着雨声，熬了一晚，听着这无止境的敲击声，余方木终于等来了天明。晨曦微露，他便起床，打点好一切，轻装出门了。
车子腾腾的发动起来，余方木拿着抹布去擦前玻璃，才抬眼，就看见车外那一个小小的柔柔的身影。他一愣，随即打开了车门。
“你要去找她，对不对？”
千儿面色惨白，单薄而憔悴，显然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我……我只是有点公事要办……”
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扯谎，无论是面对可水还是千儿，余方木发现自己永远都会是一个蹩脚的骗子。
“我看见你去找她了……你们相互拥抱、谅解，有说有笑，谁也没看我一眼……”千儿喃喃自语，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余方木的辩解，“虽然只是一个梦，但那种感觉还是如此的让人心痛，让人想要大哭……”
第一次主动，第一次想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去争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第一次违逆多年以来的伪装……难道最后只能是失败么？就这样被迫认输，退回到原来的规则里，继续那虚伪的不争不抢么？
而成可水，凭什么她能赢？不辞而别的伤害，余方木为什么就能轻易地原谅她？既然走了，她又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中途退出，根本就不能再有比赛的资格！为什么……
“听着，千儿，”余方木拭去她脸庞的泪水，“一时的喜欢也许只是假象，喜欢不像爱那么持久，喜欢常常有条件，但爱不一样，它就是一种惯性，是愚蠢的表现——所以，你对我，也许……”
千儿惊恐地望着他，眼睛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成她，可是……”声音哽咽悲怆，“没想到你一直都不懂我对你的感情！”
“我……我……”
一场误会，以为自己会死，选择逃离，因此引发另一场接一场的误会。人生就是这样的吧，因果循环，没有尽头。余方木苦笑。
“我毫无条件地喜欢你，这还不是爱吗……”
千儿双臂环抱着自己，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她抽噎着，缓缓蹲下了身子。
余方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僵持，对立，沉默。朝阳喷薄而出，光芒四射，大地的景象顿时变得开阔明朗起来。时间，静静的流逝。
必须做出选择，是她还是她？
——当然选千儿啊，她为你付出那么多，又毫无所求，用情之深，可水怎么能比？
——不行！必须选可水！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感情根基那么牢，岂是千儿能比的？
——感情是不可以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深度和广度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你一直都把千儿当成可水，就算你对她有感情，也只是在爱一个可水的影子而已，你昨晚不是苦苦想着和可水重逢的场景么？
“哎——”
半晌，余方木沉沉叹了口气，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选择题。
“千儿，你先起来，”他伸手扶起了她，狠心道，“我爱的还是她。也许你是真的爱我，但你当初就明白，我只是把你当作她，不是么？既然现在我已经知道她不辞而别的原因，又知道了她的住处——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怎么还可能忍心放着她不管呢？
“误会？”
千儿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睫毛湿哒哒地黏着。
“嗯，这是一个混乱的故事。”
余方木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面朝着朝阳，脸上一片明亮绚烂的霞光。
公寓里，一男一女相谈甚欢。女子正是成可水，男子则是她在一交友网站上认识不久的Marty，来自澳大利亚，碧眼金发，虽然年近六十，看起来依旧健壮威猛。
“Havent seen u for a long time！”
Marty在苏州生活了二十多年，却还是不会说中国话，可水的英文还过得去，因此两人以英文交流，倒也没什么大的障碍。
“U live here alone”
谈了没一会儿，Marty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可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尽管她胆子大，也淡然等待死亡，心里还是突突地跳了起来。Marty正微笑着看她，眼神含混暧昧。
“Actually I live with my boyfriend，and——h’ll come back soon——”
可水手心里直冒虚汗。
“Oh,reallyCause——”
Marty转头望着门口，鞋架上是清一色的女士鞋。可水在心里直叫“Oh MG”！
“Sorry but I have to leave for a while”
可水说着便起身，匆忙走向门口。才迈开一小步，手臂就被Marty牢牢抓住了。他站起身，从身后紧紧抱住可水，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calm down,beautiful girl”
“放开我啊！”
可水突然改用中文喊了起来，只喊了一声，嘴巴就被Marty用手死死捂住了。她瞪大眼睛，目射凶光，双腿乱蹬，Marty只是一手用力，就让她动弹不得。可水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那一盏吊灯早头顶晃啊晃啊晃啊，她真希望它马上掉下来把自己砸死。
恨只恨自己太天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在这个年代，天真就是愚蠢。
Marty的嘴蹭上了可水的脸，他的手滚烫地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上衣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两颗……
“U wanna have sex with me？It’ll be so wonderful.”
可水扬起脸，泪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发出几声闷闷的呜咽，她闭上了眼睛，如同赴死。
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么？孤独的死去，死前还要被侮辱折磨，让她在心理上的伤疤之外，再在身体上添上一道伤，自己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
多年以后，可水总会被迫想起这个戏剧性的时刻，倒并不是因为它值得怀念，而是余方木老爱抓着她当时的举动不放。
“还记得不？那时你一下子挣脱了那个老男人，瘪着嘴奔过来吊在我的脖子上，鼻涕眼泪一大把——”
余方木一边描述一边打着手势，模仿可水的举止，然后哈哈大笑。可水气得直对他吹胡子瞪眼。余方木不理她，站起身，继续他蹩脚的演技。
“Oh!I guess u are the guy she just mentioned. Her bf,right”
他模仿Marty略带苍老和慌乱的声音。
“Since u know that, get the fuck out of here now！”
面目狰狞地咆哮，眼睛里喷着火。可水摇起了头。
“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我当时就是这样凶狠的。”
“不对不对——”可水还是摇头，“你当时远比刚才那副模样狠多了！”
“有多狠呀？你模仿一下呢！”
余方木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我做不来你的样子，但我可以描述出来，”可水嘻嘻坏笑，“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饿了几天的孩子好不容易讨来一个包子，正高高兴兴准备吞下去的时候，包子却被别的孩子抢走了——”
“哈哈——”余方木紧紧握着可水的手，目光中涌动着温柔的海，“那时候你还不相信我的话，非得要我带你到徐医生那儿当面问清楚。”
“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太剧烈，我真的不敢相信。”
可水双臂环绕着余方木，甜腻地撒娇。往事尚未走远，历历如在眼前。
车子在辽阔的大道上驰骋，三个人静默无话，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各自打理自己的心绪。
“可水——”
千儿低低地出了一声，嗓音依旧有些微的嘶哑。
“嗯？”
虽然从地狱爬到了天堂，可水还是小心掩藏着自己的心情，毕竟千儿也受到了伤害，她并不想在任何人难过的时候放肆地表达自己的快乐。
“我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千儿舒了口气，“虽然我很嫉妒你，但更多的还是祝福。”
“谢谢你，千儿，”可水握住她的手，“我也祝福你，你那么努力，那么优秀，成功是早晚的事情。”
“谢谢你。”
千儿抬起眼，看着后视镜里的余方木，目光有些飘渺。
“余先生，也谢谢你，祝福你。”
“嗯，也祝福你，嘿嘿！”
余方木发现自己笑了之后，感到难以置信。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他竟然笑了！但他确实觉得好笑，也应该笑，这车里的三个人，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完全袒露了自己的心迹，反而变得更加诚实了，对自己，也对别人。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想对这混乱到足以演一部狗血剧的故事一笑了之，回家开一罐啤酒畅饮一晚，然后……
——继续他原来的生活，只不过这次，会比以前更加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