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番外二（1 / 1）
事实证明凛若梅姑娘的担心是不必要的，牧神虽然性情大变，当年的涵养却保留了下来，具体体现在无论一步天履怎么威胁怎么利诱他都岿然不动，那种“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泰然几乎让费劲口舌差点累成狗的一步天履扑过去掐他。
“此仇不报，苟活何用？”八个字的背后是铭心刻骨难以消融的仇恨，牧神又不是傻，他如何不知道以天疆之力同时应对森狱、苦境两股势力无异于螳臂当车，只是当年之事令他产生了苦境、森狱皆为天疆之敌之感。
对于敌人，若不赶尽杀绝，便是被赶尽杀绝。他陷入了可怕的固执之中，“复仇”二字本就沉重，更不用说他的复仇中还有“求生”的意志。区区言辞，纵然使用者舌灿金莲，又如何能打动牧神呢？一步天履今日的无功而返是注定的。
不，现在用无功而返来形容此次的结果还太早了。
“先生留步。”在一步天履无可奈何地放弃劝说即将离开之时，他被凛若梅拦住了，依旧保持着葬蓝山的相貌的凛若梅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先生之前和若梅说，我爹的所做所为会造成可怕的后果，会有很多很多人因他而遭难，而他也会不得善终……这是真的吗？”
“牧神不在意苦境人的命，不在乎自己的命，甚至只要天疆不灭，他连反对他的天疆子民的性命也不是特别在乎。”一步天履冷声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很重要。”凛若梅认真地说道，“对我而言很重要，我认识很多很好的苦境人，我不想让他们有这样的结局……父亲不是坏人，只是他这几年太苦了，给我点时间，我会说服他的。”
“你做不到的。”一步天履毫不留情地说道，他说的是事实，凛若梅对于牧神而言很重要，但绝对比不上天疆在牧神心中的地位，更何况……“更何况你这样的性格，是做不成功以死相逼这样的不孝之事的。”
“我……”凛若梅还想再说什么，一步天履却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他直白而又有些许刻薄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牧神认识到了天疆和苦境立场的不同，却否定了两境共赢的可能，他已经彻底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哪怕是神佛也只能无奈。”
言毕，一步天履怒气冲冲又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又不是素还真，碰上一个怎么说也说不通的人很难不冒出几分火气。
当他回到无处居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仔细想来，如果牧神是那种只要有利益就可以和仇人合作的老狐狸，我大概就不会在他身上多花心思，更不会光打雷不下雨嘴上说着天罚天罚却又阻止着你轻举妄动了吧……对不起小月，闷坏了吧？”一步天履轻触了触小雀的尖喙，小家伙“叽”了一声背过身子不再理会他。
“牧神真的是个很可怜的君主，天疆这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本就不应该和这种种算计搅合在一起，其实在没有前人经验、又没有像阎王这样的资深权谋家指导的前提下牧神能够保留抗争的力量已经很不错了。”一步天履摸着小雀的羽毛，一面有理有据地哄着她转身，“像玄嚣这样的枭雄你和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但对于牧神，我尚且不忍，更何况是多愁善感的你……好了好了是我用词不当别啄了好不好？”
玩闹过后，依旧是一筹莫展。
“素还真惯用的手段是以共同的利益诱惑又或者是用情来打动他人，只是这两招似乎对牧神都没有什么用……牧神现在的执念有两个，一是复仇、二是天疆，我若是破坏了其中之一……”一步天履思索着，隐约觉得有一个想法可以试一试，“天疆子民无辜，我自然不可伤害他们，应当从牧神的复仇对象下手。复仇复仇，仇人亡于己手和动手前仇人已逝的感觉是截然不同，我若将当年算计牧神之人的尸首摔在他面前，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当年算计牧神的阎王目前被玄膑、黑后困住，一步天履不想冒险强擒，那么从论剑海那里下手也许比较合适……
天地蝱虽与苦境闻名许久的那些阴谋者有所不同，但他们的性格还没有另类可爱到打动一步天履，让他手下留情的地步。
主意已定，打算以仇敌首级打动牧神顺便为武林解决一个祸患的一步天履还没有来得及出发，便被鷇音子传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鷇音子的消息是一句提问，大致的意思是有一个绿油油的家伙正在到处找茬，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附赠一张简笔画。
一步天履是认识这个人的，所以他才会那么吃惊。
“怎么会是他……”
当年六王都对资源丰富的苦境有想法，但最想要苦境同时还嫌苦境太小不能满足自己胃口的也只有老谋深算的阎王，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老狐狸的本色，开了个深脑会议，在战争打响之前就要瓜分假想中的战争收获，在用这么个理由把其他几个王者骗过来后再将他们困住，直接导致了紫衍神钜的双手被锯、君海棠被御清绝捡到等一系列恩怨……而那名绿油油的武者名为燹王，可以说是六王中处境最好的一位，因为他所统治的彩绿险磡内部极为和平，也没有紫衍神钜手下那样野心勃勃的下属。更重要的事，据神榜所说，阎王与燹王的关系相当不错，目前阎王还处于被拘禁的状态，他将燹王放出定然是因为他有把握燹王不仅不会因深脑长议之事报复他，反而会尽力助他脱困。
“然而他一定不知道燹王来苦境一是为了绿化天下、二是为了哑女（或许这个可以排第一？）阎王的安危撑死了也只能在第三位。”默默地在神榜上的“林木”之后填上了燹王二字之后，一步天履看穿了事情真相，于是他又顺便在燹王的名字之后填上了哑女之名。
“不管怎样啊，到天上你们总能够在一起的，至于在这人世间的事……”一步天履叹息了一声，“还是看造化喽……”他去来了笔墨，将燹王的来历以及他和阎王的交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鷇音子，在信的末尾又加上了一句“此人非恶类，然不可以常理揣度。”
他相信以鷇音子的本领，燹王这样本性不坏的人物他还是应付得来的。当然他没有忘记将信中提供的信息归功于月心落尘的留书。
燹王不会是苦境的麻烦，但其余的几名王者可不会像他那样好说话。阎王既然放出了燹王，其他几人也定然不会甘于沉寂，想来这些早就对苦境有所图谋的人不久就会一一出现。
紫衍神钜自己还处于被弟子迫害的危险之中，金瓯无缺注重交易也不会贸动武力……危险的是君海棠和鬼方赤命两人。若论能为，一步天履相信罗喉和寂寞侯不会差上鬼方赤命半分，真正难以对付的反而是六王中唯一的女子君海棠。
看着被他列于“雨”之后的“君海棠”三字，一步天履感到有些头疼。
她本身的能为在高手林立的苦境不算什么，哪怕她会用毒这些年月心落尘和命运抢来的医生还少吗？对付她最大的困难在于捡到她，并对她产生了一定的感情的御清绝。
要在君海棠苏醒之前将她的真实身份和个性告知御清绝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一步天履打消了。
君海棠因幼时的不幸而有了如今的狠毒，她对御清绝当然有利用关系，只是她没有真情吗？
一步天履还不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资格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妄加定夺。
而除了这个原因之外……
一步天履一边将御清绝的名字填到“琴”之后，一边忍不住叹气。
就自己这种入门级的琴艺要如何和御清绝搭上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