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番外二(1 / 1)
要逼出神思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哪怕鬼荒地狱变现在离开了妖界,她到底曾在那场大战中立下过赫赫的功劳,嘴上死不承认,实际上心里十分重感情的圣婴主自然不可能罔顾她的安危强行拔除阎王副脑。
“既然如此,不如让鷇音子和在下来处理吧。”温文的声音,正是闻讯赶来的三余无梦生,他身后不远处,紧随着的是脸色严肃的鷇音子。鬼荒地狱变和北海无冰的行踪一直都在佛乡的掌控中,焱无上给出的情报自然很快传入了佛乡高层之耳,只不过碍于佛乡如今“不插手”的原则,这件事还是交到了几乎万能的素还真的两个化体三余无梦生和鷇音子的手里,于是得知了始末的二人便匆匆赶到了这宁静海边,接手剩下来的麻烦事。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真能够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就太好了。”似是松了口气,拾骨人笑道,他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说太岁,“这位朋友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说太岁仿佛猛的惊醒,他看向笑意盈盈的拾骨人,他并不满意这看似亲切的语气,他和眼前人过去的一切,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回忆全部被遗忘了,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恨自己,但这种遗忘更让他难以接受。
“央措,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说太岁轻轻地问道,“你连你这双玉鞋上所背负的、由你亲口施下的诅咒也忘了吗?你连我,这个亲手打出你全身骨头的老朋友也忘了吗?”
听见他的这句话,了解两人之间所有过往的无相梵音的心情就基本上是这样四个字:
何苦作死?!
她几乎要捂眼,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发展。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焱无上那样坦然地对待友情和责任之间的分歧,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无相梵音那样能够完全把握住这种分歧在解决问题的同时维持友谊。
至少忠于阎王的说太岁和不满阎王的若叶央措并没有能够处理他们之间的严重分歧的能力,否则当年的若叶央措也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而说太岁也不会扬起阎王鞭将好友的全身骨头打出。
“我不记得了。”若叶央措依旧笑着,只是言语中多了几分冷意,“什么朋友,什么阎王,我通通不记得了。”
那冷意来源于足以让心死的恨意。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也许在回忆起两人并肩而行,共谈国事的过去时曾经为说出这句话后悔过,但在重忆起那刻骨铭心的痛楚时,这点悔意也就连同过往的美好随风飘散了。也许那时候,会那么大胆地一次次地毫无顾忌地用言语、用对影的攻击刺激说太岁,也是若叶央措的一场赌博,他在赌在说太岁的心中这份友情比对阎王的忠诚更重要,他在赌说太岁会和以前无数次那样对他让步,会在尘埃落定后原谅他的诛心言语。
然而他赌输了。
那时心高气傲又得不到阎王信任的若叶央措并不明白,将某些东西作为赌注,只会伤人伤己。
现在的若叶央措虽然明白了,却无法释怀。
在友情这件事上看得向来很明白的焱无上从这三言两语,已经对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无心插手这样的糟心事,在见到素还真的两个化身已经对整件事基本把握了以后,他就想招呼自家好友离开了,不成想他一回头就看到无相梵音对这说太岁和若叶央措的方向哭得稀里哗啦。
焱无上:……他一面有着些许莫名的尴尬感,一面又感到了几份安心。
这种心软、这种温柔,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叫无相梵音的傻瓜啊。
“走了啦,他们的事他们会处理的。”他小声道,看着无相梵音抽噎着点了点头才迈开大步离去,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走在身侧的好友。
“这好像不是去妖界的路啊。”临近傍晚的时候,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无相梵音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不赞同地看了焱无上一眼,“玄皇这几天已经很累了,无上可不要为难他啊。”
“真是的,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啊?”眼见无相梵音又要用教育小孩子的口吻来教育自己,焱无上摆了摆手强制性跳过了这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吗?”
“这里是……”无相梵音怎么可能不认得这里,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她却还能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抱着怎样的期待沿着这条路前行的,现在想来,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那座山峰……是我第一次遇见无上的地方。”
“现在苦境的日出一样很美,无相,陪本爷看完这场日出,我们再回妖界可好?”
看着焱无上眼中流露出的期待,出了点头以外无相梵音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笑道,“时隔那么久,我们之间的友情没有变,真是太好了。”
“谁说没有变。”焱无上严肃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好更铁了吗?”
无相梵音微微一愣,而后重重点头,认真地说道,“无上说得对。”
两人爬上了当年看日出的位置,虽然无相梵音接触不到实物,焱无上依旧认认真真地清干净了一块地面,邀无相坐下,而他自己则大大咧咧地坐上了一地灰尘。
“每次看到你的那身白袍子,本爷都在想你每天得洗它多少遍才能让它始终保持这样一尘不染的状态。”焱无上说道,“你们这些修佛的,别的暂且不论,洗衣服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这自然是玩笑话,无相梵音轻笑了一声,“不是衣服洗得好,只是弄脏衣服的本事比较差。”她看着焱无上身上那件有些奇怪但和他的气质非常搭的豹纹披肩,“无上你的披肩都有些灰扑扑的了,有时间也要洗一下,否则王者威仪何在。”
“本爷可不在乎这些。”焱无上满不在乎道,“王者的威严是靠实力和手段堆积出来的,和穿什么衣服没有关系。”
无相梵音知道他虽然这么说,但暗地里定然会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不让她再笑话,她又笑了一声,“现在天才刚刚黑,离日出还早着,无上你可以先休息休息,时间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睡什么,本爷精神着呢。”焱无上撇了撇嘴,“你也别睡,陪本爷聊聊天。”
有谁听闻意识是需要睡眠的?无相梵音心里很明白是谁在陪谁,不由地又是一阵感动,温和地问道:“无上想聊什么呢?”
“……”焱无上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不去见见你师兄和绮罗生那小子吗?”
无相梵音很久没有回答,在焱无上以为她被伤到的时候她才开口道:“我……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我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原因。”
“你怎么和本爷说的你就怎么……哦,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本爷说过你变成这样的具体原因。”焱无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无相梵音对于她失踪的那几百年几乎是只字不提。
“只要现在是好的,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吧。”无相梵音看着焱无上,眼中看似平静却仍有水光闪动,“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挫折而已,就和这日出前的漫漫长夜一样,虽然令幼儿恐惧,但对于知晓太阳会照常升起的大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无上,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路走来我当然十分辛苦,但因为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有好结果,所以我一直都十分幸福,与你我此刻共度的这些时光相比,那些挫折没有倾诉的必要。”
焱无上沉默了片刻,“朋友之间相互支持相互信任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无相梵音,这件事本爷不能顺着你,看完日出本爷就带着你去找你的师兄,去找你的白小九,除非你不认本爷这个朋友,否则就不要逃。”
“不管你害怕的是什么,本爷都不准你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