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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怔了很久，才沉下了脸色，道：“没想到你也有杀人不眨眼的一天。你就不怕伤师父的心吗？”
他的师父辛稳，杀了一辈子的人，却对辛久爱护有加，如果知道她弄脏了手，不知道会有多么难过。
而辛久只是呆呆地看着温凉脸上带着责备的神色，愣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无动于衷的微笑。
“杀人又怎么样？我杀了那么多人才把你救出来，你却还是要回去。”
温凉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瞬，冷下声音，道：“这不关你的事。”
辛久愣住，却又很快地，笑了起来。
她在笑，瞳孔里却只有满满的悲哀，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温凉从未见过她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记忆里的辛久，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率真的女孩。
她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辛久凝视着温凉，用一种极其冷淡的声音道：“的确不关我的事。那么，我杀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愿意罢了。”
温凉垂下了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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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的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辛久轻声打破。
辛久道：“我刚刚已让他们去准备车了。你能走吗？”
温凉抬起眼看她，沉着脸，却道：“你这里是否有医护人员？”
辛久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
温凉道：“让他们给我先治伤。你立刻把你派去动手的人遣散，然后回家去。”
如果此刻带着这样一双手回去，没有人会相信是他独力杀了十七个人逃离。他无法自圆其说，酷刑之下，难保不会把辛久牵涉进去。
辛久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她看着温凉，微微地笑了笑：“温凉，现在并不是你照顾我的时候。你需要帮助。”
温凉看着她，淡淡地道：“辛久，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已经结婚。如果Ansel知道你此刻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大概会死得更惨。”
辛久怔了一会儿，居然又笑了笑，才道：“那么，如果Ansel知道你当年做的事情，是不是会把你我都弄死？”
温凉从未见过辛久如此倔强的样子。印象里，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柔顺如水。
她词锋犀利起来，居然令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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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最后妥协了，让辛久先叫人进来帮他处理伤处。
连辛久都不再听他的话。
温凉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罪大恶极，乃至引得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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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辛久在喂温凉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的神色渐渐凝重。
温凉看着她挂断电话，对着她笑了笑：“你去吧。”
辛久迟疑了两秒，点了点头，道：“我最迟后天回来。”
温凉瞧着她，道：“你若真的想帮我，就绝不能露陷。不要着急，ok？”
辛久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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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久离开别墅没多久，温凉就看见周恒川推门而入。
这三天，他曾见过周恒川数面，知道他是上次暗杀救援行动的负责人，现在则负责别墅的安保。
周恒川看着温凉，脸色严肃，眼神里隐有戒备。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里握着枪。
温凉坐在床沿，心里已经有些了然。
周身的鞭伤好得快一点，已大体结疤，不会太多影响行动。但最糟的是他手指的重伤仍在恢复，这两天吃饭都靠辛久一口口喂，要在如此状态下与周恒川这样的专业人士交手，实在是没有太多胜算。
温凉也并不擅长格斗。
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争取一下。
但这一场交手，不出意外地很快就结束了。温凉倒是成功地把周恒川按到地上，勉强躲开了近距离射往他腿部的一发子弹。可另一个人的枪口，已指上他的太阳穴。
枪一响，温凉便立刻明白，他们并不介意在他身上开几个血洞。
被他按在地上的周恒川脸色有些发白，看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温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回答，却放开了对周恒川的钳制，起身慢慢举起手来。
周恒川立刻爬起身，从身上摸出手铐，走近温凉，将他双手背铐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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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被带入一间装有远程视频设备的房间，被按坐正对镜头的椅子上。
周恒川用英语打了一个电话后，接通了设备。
温凉通过屏幕，久违地看见了Ansel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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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那侧的Ansel穿着黑色的礼服，戴着领结，看着温凉微笑。
他仍然如初见时给温凉的感觉一样。只往那里一坐，便令人知道他是修养良好的贵族。
“温先生，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我是Ansel。”
Ansel虽然在微笑，但是目光却是冰冷而淡漠的。温凉当然知道来者不善，然而依然对着他笑了笑，礼貌地回应：“我是温凉，你好。”
Ansel道：“闻名不如见面，我一直对你十分好奇，但你也并没有三头六臂。”
他中文绝佳，措辞有古风，居然还能使用成语和俗语同温凉开玩笑。
Ansel不是一个腹内空空的草包。辛久说Ansel笨，大概只是因为Ansel对她情有独钟罢了。
温凉心里愈发沉重起来，脸上却仍带着浅浅的笑，道：“很遗憾没能参加你和辛久的婚礼。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妹妹。”
他这一句的用意十分明显。
Ansel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微笑起来：“然而辛久却当你是她的唯一所爱。我是天之骄子，对她全心全意，却不能赢得她回首顾盼。而她对你爱护备至。我同她结婚数年，她从未放弃过对你的关注，却始终只敢远远查探你的消息，连同你联络都不敢。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温凉怔了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浅浅地笑了笑：“而你是豪门贵族，有追求者无数。她们想必也十分疑惑，笨拙如辛久，是如何做到的。”
Ansel沉默下去。过了半晌，才笑了笑：“你说的也对。无论如何，虽然我一直忍耐，但这一次辛久越界了。”
温凉道：“你不能因此怪她。她所有的权力，不过来源于你。”
Ansel笑了起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请你告诉辛久，你已经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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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nsel的远程监控下，温凉为辛久录制了一段视频。
主要的内容不过是解释他的不告而别，叮嘱她好好过日子。
录完了视频，周恒川便当着温凉的面，在地上铺设了一层塑料膜。
他勒令温凉跪在上面。
温凉知道他的意思。铺设了塑料膜，子弹射入后喷射出来的血，就只会溅在塑料膜上，而不会弄得到处都是难以清理。
虽然经历过多次的危险，亦曾频临过绝境，可是温凉仍然不想死。
如果实在要死，他只想死在苏新的手里。
但这一次，似乎他已经，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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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并没有死。
他看见辛久出现在屏幕那一头，Ansel的身后。
尽管隔着电子设备，温凉仍看清楚，Ansel的脸色有些苍白。
辛久背着手，回过头，看着她。
“辛久。”Ansel显然也无言以对，只能轻声地叫了她的名字。
辛久笑了笑，抬起手来。
她手里拿着枪。漆黑的枪口，准确地瞄准了Ansel的太阳穴。
温凉的脸色也变了。
他立刻开口，道：“辛久，如果你开了这一枪，我永不会原谅你。”
辛久很明显听见了，却只是对着镜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绝美微笑。
她轻声地在Ansel的耳侧道：“Ansel，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死，所以，抱歉。”
Ansel此刻倒反而镇定下来了，轻声地道：“辛久，我一直都……”
他没有说完。
辛久射出的子弹穿颅而过，阻断了他的一切言语。
Ansel的血，溅了辛久一脸。
血水同样喷上她身上一件白色的长礼服裙，在裙子上晕开一朵偌大的血花。
温凉的呼吸几乎停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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