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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看着他将一整杯凉水喝干净了，才淡淡地笑了笑，问：“感觉怎么样？”
温凉脸色苍白，压抑着胸口翻江倒海般涌上的呕吐感，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新倒也没指望他回答，只伸手拿过仍被他捏在手里的玻璃杯，放回茶几上，淡淡道：“我现在看见你的脸，就好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希望这杯水，能让你更好地理解我的感受。”
温凉呆立在那里，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想见你，你却仍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讨厌不听话的人。”
她坐到温凉对面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话，无非只是想享受羞辱温凉的愉悦感觉。
苏新已将他完全抛之脑后，所以毫不留情地恶意戏弄，感觉不到任何愧疚心疼，只剩——愉悦。
就像一只抓到了老鼠的猫。
她平静地看着温凉脸上渐渐露出崩溃般的神情。
开始只是嘴唇在哆嗦，渐渐的，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苏新笑了笑，好心地提醒他：“站不住了的话，我允许你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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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神色平和而淡漠，倚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不再给出更多的提示。
温凉怔了许久，才惨笑起来，看着苏新，道：“小姐，如果我跪下来，你会觉得少一点恶心吗？”
苏新淡淡地看着他，沉默了两三秒。
这次，她倒没有再次指责他试图与她谈条件。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试试。”
温凉垂下头，用力把嘴唇咬出了血。
在唇齿上传来的刺痛的帮助下，他镇定下来，收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对着苏新的方向，慢慢地弓起膝盖，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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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温凉从未对着任何人跪过。
他是一个情智极其敏锐的人，苏新随随便便一句嘲讽的话，都会令他感觉到强烈的屈辱难堪。
而此刻，他在她面前跪下。
丢弃一切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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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坐在沙发上，看着跪在面前的温凉，良久，才微微皱起眉头。
“我觉得更恶心了。”
她这句倒不是为了讽刺他，而是说的大实话。
她喜欢过的人，不仅卑劣，而且还是一条奴颜卑膝、毫无自尊心的狗。
这个认知，是真的令苏新感觉恶心。
温凉垂着头，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撑在地面上的手，深深插入地毯里。
他从未感觉这样仓皇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已经放弃所有自尊，打破自己的底线，跪下来哀求她。
他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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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难堪的沉默以后，苏新不耐烦地站起来，道：“行了，见也见了，你回去吧。”
就这样吗？
温凉猛然抬起眼看向她。
苏新并不理会他的视线，径直往前走，眼看就要走到门边。
温凉在一瞬间彻底失控，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新停住脚步，慢慢地侧过头，看着他。
温凉的眼睛似乎有些发红，脸上隐隐浮现出戾气，轻声地说出一句：“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拼尽了全力，不甘心就落得如此收场。
苏新微微眯起眼，笑了。
她转过了身，凝视着温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错了。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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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的概念里，这件事涉及尊严。
她绝不会受温凉的威胁摆布。
所以，她让温凉刻骨铭心地认识到了她这句话——“你错了。我可以。”——的正确性。
是的，她可以。
就算他放下所有尊严跪在她脚侧，她一样可以将他弃之如敝屐。
温凉是被保镖捂上嘴强行拖离苏宅的。
他永生都记得那一夜的狼狈。
彼时的温凉，再如何聪慧，仍不过一介稚子。
她亦如此。
所以他完全选错了方法，作出无谓的挣扎反抗。
而她被轻易激怒，下手不知轻重。
最终将他伤至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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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行拖离了苏宅后，温凉被押送回了温宅。
其实离开了苏宅以后他已经冷静下来，不再挣扎。但他仍被穿上了束缚衣，用皮带绑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严厉地看管起来。
感冒的症状本来在强力药物的打压下已趋缓解，但温凉却又重新发起烧来，以至于连神智都不太清醒。
刘阿姨端着稀粥喂给他吃，他吃一口，就全部吐出来。
刘阿姨只能默默垂泪。
他病得沉重，却仍然在两天后按照原定计划，被送上去L国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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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为他的莽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苏新原本只打算把他送到L国，一边学习，一边协助温如处理苏氏在L国的事务。
但在他违令闯入苏宅以后，事情发生变化。
他仍被送去了L国，但下了飞机以后，他并没有被送往温如的身侧。
他在车上颠簸了很长时间后，抵达一处远僻的农庄。
迎接他的，是一个与他父亲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温凉站在他的面前，安静地观察他。
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体型匀称健美，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
他对着温凉伸出一只手，道：“温少爷，你好。我是辛稳。”
温凉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回握住他的。
辛稳笑了笑，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傅。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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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跟随辛稳，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杀手。
同时，他在辛稳的农庄，认识了辛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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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抵达农庄的半个月后，他第一次见到辛久。
辛稳在下午的时候离开农庄。晚上，温凉同其他三个男孩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看见辛稳牵着一个女孩，从厅外走进来。
女孩穿着粉紫色的连衣裙，白色绒线开衫，头发短短的。
她有一张极其美艳的脸孔——五官像是被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那样完美。
然而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美娇娃，只是紧紧地抿着唇，脸上一丝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阳光温柔都没有，一径地冷若冰霜。
辛稳把辛久牵到温凉身前来，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这是我刚刚跟你提过的温少爷。温少爷，这是辛久。”
温凉漠然地看着她。
辛久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地道：“温少爷好。”
她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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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没有按时完成训练任务的温凉，被罚辛稳罚在院子里站桩。
他昨夜整整一夜都被罚跑步没有合眼，白天又正常训练了一整天，已是强弩之末。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而温凉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短裤。
夜凉如水，他感觉到冷。
每次感觉到冷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来苏新。
记忆里的苏新，仿佛从头到尾都在笑。
但是她令他感觉到冷。
从身到心，如堕冰窟，冰冷入骨。
温凉竭力想把苏新的脸孔驱逐出脑海。
然后他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轻怯却又幽凉。
她叫他的名字：“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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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久说：“辛稳让我告诉你，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她是辛稳的义女，却从来只是直呼其名。在与温凉说过几次话以后，她也只叫他“温凉”。
温凉看着她的眼睛。她同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还是一贯地面若冰霜。
但温凉知道她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至少比苏新，比他本人，要温柔许多。
外面很冷，他很困倦。
辛久固然与苏新的聪慧乖觉不是一个档次的，但她不傻。
她挑了一个他抵抗力很弱的时候出现。
温凉匆匆地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
他困倦已极，想要抓紧时间睡一觉。
他看见辛久坐在他的床沿。他的床头，摆着一杯热水，兀自散发暖意。
辛久推了推杯子：“给你倒的。”
温凉站在门口，没有动，道：“你该回去睡觉了。”
辛久站起身，道：“我专门给你倒的水。喝了它我马上就走。”
她美艳异常却冷若冰霜的脸孔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但温凉就是看出来了她的紧张。
明明紧张，明明害怕他拒绝她的一番心意，却又偏偏摆出一副倨傲的脸孔。
温凉与她对视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
他妥协地走到她身侧，拿起那杯水，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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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水，令温凉感觉暖起来了。
开始是暖，渐渐他感觉到热。
乃至于烫。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终于忍不住起身去浴室。
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见辛久站在门外。
她穿着吊带的白色睡裙，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她整个人明明十分平静，却像灼烧的煤炭一样，撩拨着温凉的心头野火。
温凉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变得嘶哑：“让开路。”
辛久犹豫了一瞬，微微侧过身。
他从辛久的身侧走过去。
辛久抓住了他的手。
少女细腻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掌心，挑战着温凉的控制力。
温凉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头看她。
辛久面无表情，却微微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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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站在原地，没有动。
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催促着他将眼前娇艳柔嫩的少女吃干抹净。
但温凉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不给辛久任何回应。
辛久努力了一阵，终于退开了一步。
她看着他，轻声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温凉看着她，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辛久迟疑着，没有回答。
温凉对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是什么温少爷。我已自毁前程，被流放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许我根本就熬不过这里残酷的训练，即便熬过了，也难免会在某次任务的时候死于非命。”
辛久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她咬着唇，轻声细语地道：“我并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温少爷，所以才会在这里。”
她看着温凉的眼睛，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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