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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他本以为自己绝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如果在意，自然会想办法弥补。如果不在意，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再废他一次。
而他自己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委屈？不甘？控诉？
落在她眼里，徒然惹她发笑而已。
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他也是真的有够没用。见面不到半小时，他就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连情绪都已无法控制。
温凉垂着眼，极力压抑着心头的难堪与屈辱。
他很快就伸出手打自己的脸。
她的要求很明确，要打得看不出原样为止。
所以温凉下手又快又狠。
202
手掌拍击在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令苏新觉得牙根都略有些发酸。
上次没有废成这双手？他的手受过重伤吗？她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听起来他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以前的温凉，不是一直是个隐忍而克制的人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他怨愤至此，乃至连情绪都无法控制。
明明是他自己逃走，害她受尽相思之苦。明明为了保住他，她付出惨烈代价。
她才该是满腹委屈说不出的那个好么。
203
温凉口气虽然委屈，手底下却绝不含糊，眼观鼻鼻观心，片刻过去，就成功地把自己打成了大猪头。
苏新冷眼看着，直到他整张脸包括两只手掌都肿胀起来后，果断叫了停。
她看着眼前肿胀发紫的猪头，忽然就有点后悔。
真的……很难看。
204
温凉看出来她眼里闪过的厌恶神情，想笑，却又有点笑不出来。
他默默地垂下了头，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没有再说出激她的话。
激她，结果把自己的情绪弄得无法控制，徒然出丑。温凉果断决定保持沉默。
205
苏新看着眼前跪得笔直的人，心里生出不忍。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面之前，她已是满心怒火，恨不得即刻将他弄到哭。但现在，不过是令他自己把脸打肿，她就已开始心软。
苏新站起身，将刚刚解下来的那副手铐找到，丢到他面前：“把你的手铐到床尾的杆子上去。”
温凉低着头，加之脸被打得高肿，苏新看不出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只知道他听了她的吩咐，就沉默而顺从地捡起丢在他面前地面上的手铐，老老实实地按着她的要求，拷住一只手，然后把手铐间的链子穿过横杆，再锁起另一只手。
他把钥匙拿在手里，轻轻抛出来，正好抛在她手边。
手铐局限了他的活动，他只能贴着床尾跪着。苏新懒得再多说，站起来，从衣柜里找出来一个小箱子。
衣柜在他身后，温凉不知道她在干嘛，心里却知道绝不是好事。
左右不过是各种花式吊打罢了。
又不能躲，他是真的懒得猜想。
206
鞭子打在背心的时候，温凉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很痛。
虽然只是游戏道具，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看来上次在“犹香”的二十皮鞭，不过是她做做样子。
她大约是玩多了游戏，深谙此道。刚开始的鞭子用力甚巨，令他享受了一番痛苦。再之后，挥出来的鞭子力道减轻了，位置却变得刁钻，而且根据他的细微反应，越来越精准地打在他身体敏感的地方。
不像是惩罚，而更像是戏弄了。
戏弄比惩罚，更能挑起温凉的情绪。苏新当然很清楚这一点，她肯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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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心里想到这一点，暗中较上了劲，不愿叫她如愿。鞭子撩拨着他的机体，他却只一径咬着牙苦忍。
忍到后来，忽然听见身后人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温凉怔了怔，勉力侧过头，看见苏新丢掉了手里的小皮鞭，正皱着眉把手指含到嘴里。
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敢情是自己把自己打到了。
温凉本来心情已低落到极点，但看到如此情形，也实在有些忍不住想笑。
而身败名裂的大小姐临危不乱，思考片刻以后，居然顺势就撒起娇来了：“好痛！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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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并不是傻瓜，虽然在苏新面前智商会自动下降若干级位，但还不至于蠢得不可救药。
温凉顶着一张猪头脸，脸上冷淡的神色固然大打折扣，却依然清晰可辨：“Diana，既然是要教训我，你就应该严肃一点。”
苏新怔住。
她本以为，他绝抵挡不了她的魅力。
她记得温凉一直是吃软不吃硬的。想不到时隔一年不见，功力见涨，居然软硬不吃。
徒然令她贻笑大方。
苏新有些尴尬，摆正了脸，口上却犹自不肯放弃，软软地道：“我很严肃。但是打你我也很累，打到自己还有点痛。”
209
温凉垂着头，跪在那里，沉默良久。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此刻顶着一张猪头脸。这可以很好地帮他掩饰住情绪。
温凉最怕的不过是这一点。苏新是他的心头肉，她只消把自己祭出来，他随时便要缴械投降。
当年，她扇着他的耳光逼他说“不敢”的时候，他本也没打算屈服。
直到她说，她的手打得好痛。
而他，不舍得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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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不想让苏新看出来这一点。
他本来就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实在不愿意还让对方知道自己居然还那么贱。
温凉左思右想，终于抬起头，冷冷地道：“Diana，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费劲。如果是要我痛，就直接送到刑堂，他们的手段比你的鞭子要有用得多。如果是要戏弄我，”他停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么喂我些猛力的□□，也比你这不痛不痒的鞭打效果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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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约知道这样一句话说出来，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他大约会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此在她的软硬兼施下缴械投降。
他与她之间的帐，本不能就这样轻松地糊弄过去。
212
这么挑衅的语言流入耳膜，苏新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她的确被温凉刺激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镇定地笑了笑。
她坐回床上，与温凉正面相对。
“我并没有问你的建议。”
“……”温凉没想到，她居然不为所动，一时间无言以对。
苏新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可是现在，他整个人都像炸毛的刺猬一样。
他好像是在逼着她把他立刻吊起来狠打一顿。
就像当年他逼着她，叫她做一个了断那样。
苏新隐约觉得，他是希望自己对他做些什么，好令他彻底死心，不再纠结。
她已有一年没见过他。他不像以前那样顺从。
他看起来有很委屈的心事，乃至对着她都无法甘愿驯服。
而他的身体那么瘦弱，不过跪了一会儿，腿已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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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想了想，决定先谈点轻松的话题，道：“你让我等了四天，是期待我亲自上门去接你么？”
这个问题，温凉早猜到她可能会问到，心里已想过千百次答法，因此回答得很快：“我并不是故意爽约。那天晚上，我的确有点不舒服，就直接回去了。”
不痛不痒，避重就轻。什么时候，他居然敢跟她打起太极来了。
今天的温凉显得太反常，苏新渐渐摸出些规律来，倒也没有立刻炸毛，笑了笑：“那么你今天为什么又那么急着送上门来？”
温凉居然也在笑，道：“你本来说你只是想找我聊聊天，我信以为真。但你肯费心把我的电话号都查出来，我就知道你是不肯放过我的了。”
他看着苏新有些阴郁下去的脸色，不免笑得更加开心，口气里带上了浓浓的讽刺：“你那天的语气很温和，令我误解了你的意思。其实只要你想，当天晚上你就可以把我锁上牵回去。”
她那天晚上怎么说的？这是你的选择，但是我会等。
好在苏新是一个脸皮极厚的人，面对温凉的咄咄逼人，不过又笑了笑：“你既然不解风情，那我也只好霸王硬上弓，这不能怪我。”
她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摆明不屑与他玩些言语上的把戏。
温凉倒也不深究，只耸了耸肩，道：“好吧，都是我给脸不要脸，Mybad。Diana，请你惩罚我。”
他用轻慢的语气，充分表达了对她出尔反尔的讥嘲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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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费尽苦心，不过是要等他乖乖送上门来。
若不是早些时候被萧盈的那顿闹坏了情绪，兼且担心萧盈做出些多余的事，她恐怕还会再同他玩一阵，了解到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后，再让他乖乖回来。
她并没打算出尔反尔，在他面前落下如此拙劣口实。按原计划，她本不至于用今日这样的雷霆手段逼着他立刻自投罗网。
但这些，她当然不会对他提起来。
她从来就是一个视面子如生命的人，怎么肯对他解释些什么。
天知道，如果他晓得她有多么爱重他，会不会借此要挟。
而萧盈说的话，她固然不屑，却不得不正视。
她不能让温凉知道，她有多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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