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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萧盈手里的文件，打开来仔细看。
千小帆的资料占了前面几页的位置，她是本市一家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千金，现在也在其父的公司任职。而通过车牌，萧盈查出来，她那天去“犹香”坐的车，是她秘书的车。她的秘书，是一个叫温凉的人。
苏新手有些抖。
文件上，有若干张照片。照出这位“温凉”的各个侧面。
他平时并不留着那么扎眼的酒红色头发，而是正常的黑色。
就算脸色苍白，异常瘦弱，头发变长，但只看那大眼薄唇，挺拔鼻梁，不是她的温凉又是谁？
有一张照片，是他在公司年会上同千小帆共舞时被好事者拍下的。他们在人群拥堵的舞池里相拥而舞。温凉微微俯着头，千小帆则仰着头，似乎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照片里，温凉凉薄的唇，勾起一个极尽温柔却又显得遥不可及的微笑。
这种微笑，简直可以秒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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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允许你这样对着别人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新心里面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想完了，她立刻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幸好她只是在心里想想，所以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大毁她形象的事。
苏新看了半天。
文件夹里什么都有，包括温凉的手机号码。
萧盈站在她身侧，迟疑半天，才道：“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一点。”
苏新抬起头看他，道：“怎么说？”
萧盈道：“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他一直杳无音信，此刻忽然出现，未必就是巧合。人心难测，当日他既然叛逃，难保今日不会对小姐不利。”
苏新怔了一下，才看着萧盈的眼睛，道：“他是温凉。”
萧盈的脸色有些严肃，在她逼视的眼神下，并无退让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温凉。我只是提醒小姐，一年前，小姐为了保住血莲付出了那样沉重的代价，却换得他不负责任的叛逃。小姐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小姐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千万不可为一个叛徒伤神，更不宜为此让大家都跟着吃亏。”
他几乎色厉内荏，苏新脸色都变了，站起身：“你放肆！”
萧盈见她发怒，也愣了一下，脸色发白，却仍咬着牙，接了一句：“我说的都是实话。”
苏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伸出手指着门，道：“你出去。”
她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如果萧盈还留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怒极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盈白着脸，对她微微躬身，然后拉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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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在千小帆的办公室，接到电话。
手机屏幕上应该显示来电号码的地方，跳动着“私人号码”四个字。
温凉拿着手机的手，忽然就有些发抖。
千小帆也不是傻子，看着他的脸忽然变得苍白，立刻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温凉年纪轻轻，但身体却惊人地虚弱，这一点千小帆是知道的。
温凉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道：“没事。我得接这个电话，抱歉。”
千小帆点点头，看着他拿着手机退出去。
温凉拿着手机，匆匆地往洗手间走。
他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再接电话，但刚刚看到洗手间的门，手里的电话，忽然安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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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拿着手机，在洗手间等了十五分钟。
然而，再也没有电话打回来。
这倒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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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小帆心情烦躁地喝着咖啡，听见有人敲门，道：“进来！”
心情不好，说话的声音难免大了一些。
温凉从门外走进来。
千小帆见是他，脸色缓和了一点，道：“什么事？”
温凉自然知道她问的是那个电话，但他只是避重就轻地道：“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请半天假？”
千小帆骇了一跳，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问：“难受得厉害吗？我叫司机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温凉笑了笑，道：“不用了。公司里的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我虽然不在乎，但也不喜欢被人戳着脊背说是小白脸。”
千小帆闻言，讪讪收回了正准备扶着他的手。
她看出来温凉现在是真的心情恶劣，也不敢太招他了，只道：“那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温凉抬起眼，凝神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知道了。谢谢老板。”
千小帆听了这一句，才不那么尴尬了，笑起来：“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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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离开公司，开着千小帆给他买的那辆低档的小车一路疾驰，开到皇朝酒店。
温凉自动无视了酒店服务人员看见车子后露出的隐约不屑，停好车子后就直奔酒店大堂。
进酒店前，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建筑。
正午的日头正烈，温凉不得不微微眯起眼。
高耸入顶的大厦，将内外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高层的房间，对他来说，会是天堂还是地狱？
多半是后者吧。
可笑他无处可逃。
他并不敢迟疑太久，走了进去，来到前台，说出那句他明知迟早要说，却一直没说的台词。
“你好，我想找一位叫Diana的女士。”
苏新给自己灌了五杯加冰的苏打水，去了三趟卫生间，紧张的情绪才终于有所缓和。
萧盈上次对着自己说这么重的话，是什么时候？
她甚至都不记得了。
她知道萧盈的怒气从何而来。一年前那一役，苏氏惨胜，损失惨重，而彼时与萧盈正浓情蜜意的女友，也因此意外丧生。
苏新心烦意乱。
在喝完第六杯加冰的苏打水后，她终于作了决定。
她拿出手机，对着萧盈拿来的文件，拨通了温凉的号码。
电话通了。没有音乐铃声，只有冰冷空寂的机器的“嘟”声。
正好方便她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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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声。幼年的温凉，对着她抬起头，温柔微笑，说“我喜欢你”。
第二声。温凉对着陌生美丽的女孩子落下一个吻。他骗了她。他伤害了她。
第三声。温凉被她打肿了脸，眼里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下去，说“我再也不敢了”。
第四声。温凉完成了第五个任务，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并不知道她临时的探访。他长大了，但是紧抿的嘴唇，还是如幼时一样的凉薄无情。
第五声。温凉完成了第七个任务，又受了重伤。父亲病重，她作为集团的接班人，第一次正式召见他。他重伤后的脸色很苍白，但是看着她的神色温柔平和，顺从得像一条安静的大狗。
第六声。他完成了无数个困难的任务。在她说了那句“少受点伤，多做点事”以后，他就没有再受过危及生命的重伤。他并不时常与她见面，但却作为忠实而能干的属下，陪伴她走过父亲去世，她接手集团那一段最艰辛的时光。
第七声。他杀掉了她的未婚夫。然后，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就从他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名册”中失去位置。
第八声。她决定忘记过去，和他重新开始。但是意料之外的困难出现，他软弱了，想要退却，逼着她了断。而她为了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焦头烂额，只能暂时搁置此事，把他送到“远航号”上暂时囚禁起来。
第九声。她以为“远航号”的设施完备，可以很好地保护他。但是外面的人没有抓到他，温凉却还是不见了。他从重重禁锢之中逃离，杀死了船上十七人，就此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第九声了，温凉还是没有接起电话。
苏新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将喝空了的水杯捏在手里，举高，然后放手，看着杯子落地摔碎。
苏新微笑起来。
她的笑容，冰冷又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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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站在前台，耐心地等着服务人员拨电话。
不出意外地，过了片刻，有一位经理模样的人匆匆过来。
他看着温凉的眼神充满探究，却只是问道：“是Red先生吗？”
温凉点了点头，看到他胸口的名牌上写着“Jack”。
Jack道：“Diana女士现在有事，不能马上过来，她请你等她一会儿。”
温凉微怔了一会儿，才对着Jack礼貌地笑了笑：“我明白了。谢谢你，Jack。”
Jack欠欠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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