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节（1 / 1）
我第三次遇见那家伙的时候，他又变了一个形象，穿着贵族的衣饰，身侧有几个相伴的贵族少女，鲜艳明快的色彩，有着在乱世中难见的纯真。可是他还是面无表情，气势更是没有柔化半点，反而有愈发尖锐的趋势。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我清楚地看见他的手曾几次忍无可忍地搭上腰间的刀柄。
这是个可怕的人，恶劣的人，现在又是个薄情的人。
…他真的会有优点吗？我到底注意他些什么？
我嚼着青草根，口中有清香的苦味，拜它所赐头脑也很清醒，这一次我站在不远的街角看他，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果然，强大的美丽，极具侵略性的万年寒冰，虽然我觉得现在比较像快要爆发的活火山。那几个女孩子也真不会看脸色，可怜。
他的脚步很快，比起之前杀人时的利落，似乎在顾虑着什么。然后他抬头看见我，顿住片刻，用很惊喜的语气唤道：“月见？”
“……！！！”我像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急步向我走来，很自然地拥抱我，他很高，比我高出一个头去，所以现在的姿势从后面就像是我依偎在他怀里。很不幸在后面看的人就是那几个贵族少女。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他为什么会记得我的名字？幻听？
“好久不见，月见，我找你很久了，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很担心你。”他在我耳边很温柔地说着话，我却感觉到脊椎上有寒冷的锐利的东西抵着，是刀，短刀，或者叫协差。好吧，我没幻听，更没幻视。
——配合我。他很轻很轻地这样对我说，也许威胁这个词比较好一点？
秉着爱惜小命的原则，我展开僵硬的笑脸，伸手揽住他的身体，做到看起来亲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的姿势，尽量自然地回答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看看看，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稍稍拉开了点距离，看似温柔而怜惜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可是他的眼中依然什么都没有，我僵硬的笑脸空洞地在他的眼中映出，像是无机质的玻璃，没有任何意义。他伸出一只手“扶”住我的头部，侧身压了下来。
五秒后，我反应过来了，唇上有冰冷而柔软的事物浅浅贴合着，非常让人不舒服的冰冷，我想用手中的东西砸他的脑袋，但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这个算不上吻的吻仅仅是一直贴合着嘴唇，他更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不知想些什么。身后的寒冷一直没有退去，于是我合上眼，屏住呼吸，摆出柔顺的表情。我不想死，即使活得如此艰难，即使身处于这样的世界，却仍然要活下去。
他的身后，我的前方的少女们发出了极不优雅的尖叫，透出愤怒和惊恐，我感觉到他的唇离开了，刀却依然抵着我的身体，所以我并不动，平静地张开双眼看着眼前上演的景象。他维持着揽住我的姿势面对那些失去仪态的少女们，嘴角勾出凉薄的弧度，却在看向我时转为最大限度的温柔。
“蓝染先生！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为首的少女上前一步，浑身气得发抖，恶狠狠地瞪着他。旁边有一个少女走过去拽住她，轻声劝慰着，却也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放在了这一边。
他，这个叫做蓝染的男人很轻柔地微笑着，然后他开口了，与刚刚威胁我的冰冷声音不同，温柔得像风又像水，不真实的美好：“真是抱歉，西村小姐，还有各位，如你们所见，我有一个一直思念着的人，所以不能答应联姻这种事情，何况我一个早已被逐出家族的流放者有什么资格来带给你们未来？”
他说罢看向我，微阖的眸子很好地藏起了那一片虚无的色泽，声音也更加温柔起来：“月见以前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一直一起度过，直到两年前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导致他离开了我，可是今日的重逢让我惊喜，这一定是神明的安排，他不曾拒绝我，更是神明的宽恕…我无法放弃他，他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你能原谅这样的我吗？”
我想翻白眼，可是身后抵着的刀尖仿佛加了几分力气，我沉默了一会，很自然地笑道：“我一直等着你找到我，过去的事不需要再提，你会给我许诺的未来，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妈妈好可怕，我再也不想接近这个人了。
那些仪态全失的少女们有的听了这席话沉默下来，有的则更加愤怒，例如刚才的西村小姐，她指着这个叫做蓝染的男人恨恨道：“你不会好过的。”
…喂少女，当着人家的面威胁人家你是脑残了还是残脑了？想想武力值差在说啊笨蛋，这个人的性格可不是好好先生。话说回来这种奇葩是怎么在乱世里面活下来的？家族的力量吗？
一瞬间，空气变冷了。我毛骨悚然地僵直了身子，就听到身边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冰冷，最终好像冻结了一切，他用惋惜的语气叹息：“本来不打算这样对你们，可是我最讨厌有人威胁我。”
身后的刀被拿开了，他用漠然的眼扫过我，然后用同样的语气说道：“你明白什么叫乖一点？”
“是！”我想也不想大声答应。
他满意地从我身边离开了，然后我看到了被鲜血染红的刀刃在半空中滑过似曾相识的曲线，这群未经世事的贵族少女尖叫着躲避，却一个个倒在了那干脆利落并且足够华丽的动作下。西村小姐似乎会一点武，不知怎么逃到了我的身边，用小巧精致镶嵌宝石的匕首抵住我的脖子，色厉内荏地喊道：“蓝染，住手！在动的话我就杀了他！”
我说你们够了，为什么动不动都拿我当靶子？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无辜的路人……
他已经杀掉了除了西村之外的所有人，这个地方人很少，一见是贵族间的纠纷本来就很少的人更是逃了个精光，于是这个男人站在满地鲜血中，纯白的衣衫飞扬，雪亮的刀刃划过，洒下残余的血珠。我就这样想，在没有什么颜色比白色更适合他，因为白色中什么都不存在，是最为纯粹的颜色，也是最易被污染的颜色。
他确实停止了动作，可是他却笑着看向我，淡淡的说：“在原月见，杀了她。”那是命令，我知道。
反身捉住西村的手腕顺利地将本来该在我脖子上的匕首送进握住它的人的喉咙里，我退开几步避过飞溅的血沫，静静地看着这个本来盛放如花的少女生命最后的时刻。
蓝染对我说做得很好，我将视线从死人身上移开，笑靥如花：“承蒙夸奖，我可以离开了吗？阁下。”
他归刀入鞘，冷漠地转身就走，只是留下了一句话：“蓝染惣右介，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是，蓝染大人。”我向他的背影弯下腰，然后目送那个背影离开我的视线，将地上残余的尸体收拾好埋进了土里。我是个小人物，只是想活下去，所以要做好善后工作。贵族间的事情不是我能掺和的。
这个叫做蓝染的男人也许最初只是用我当了挡箭牌，可是这些可怜的少女都是些没脑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才落得个这种下场，激怒了那个可怕的男人害得我也被连累。
不过被一个男人吻了…这种事，该说是晦气还是耻辱啊！？
我也是个男的啊……叼着草茎，躺在埋尸体土地的树上，我到底还是沉沉睡去了。麻烦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