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缘分（1 / 1）
飘在这样的空中，整个人都是轻的，软的，舒展的，这里好像是最原始的世界，当她还是一个虚无渺茫的存在的时候。
突然间韩唯舟嗅到了一丝冰凉的气味，从鼻子灌入体内，顺着气管只冲向肺部，充满了她。
“醒醒，醒醒！”急促的声音好像是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不停拍打着她的心。
她不要所谓的醒，那里好像很是冰冷，直冰得她从身体里发出些冷意来。那里有很多的痛苦，身体四肢都是那样重，像无情的杠铃压垮了她。这样有什么好，她不喜欢。
“快醒醒！”
那个声音好是焦急，韩唯舟不会去想，可她觉得应该听话啊！强大的气流再一次灌了进来，只是这次换了温暖些的。手脚开始不停加重，她好像有了些重量了，沉沉地压着。她顶了顶眼皮，那好像是全身最轻的地方，她好累，脑子里头嗡嗡直响。
抬起眼皮，蓝蓝的天空不见，眼前只有一双眼睛却没有在看着她。他们双唇紧紧贴在一起，一股股暖流从嘴巴里一直冲进肺中。
韩唯舟微微动了动手臂，意识清晰了不少，他的唇猝然离开，却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好点了吗？”他的话听起来很是担心。
韩唯舟点点头，似乎还有些艰难，脖子依旧是僵硬的。韩唯舟靠在蒋钧身上，缓了缓气，太阳已经有些偏离了正中，向着西边不易察觉地移动着，明晃晃地看得韩唯舟头更是疼了。她闭上眼睛，残留的光亮还在眼前，白白的一片。
她靠在他身上，他双手紧紧箍着她，生怕她突然不见了一样。眼看着她的神色好转了许多，蒋钧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些。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迹，电话那头却没有丝毫声音，才见到她，却是一脸的铁青，怎么叫都叫不醒，似乎是铁了心要和他诀别一般。身处桥洞中，不知何处传来的阵阵恶臭，直叫人呆不下去，怕是这空气中夹杂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东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里待下去的。出了桥洞，她却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蒋钧一时心急，也顾不得许多，拿起电话那个号码还是拨了过去。
韩唯舟是醒着的，只不过浑身乏力，意识也有一些模糊罢了，清醒些天已经暗了。没有强烈的阳光照着，天上缀满的星星露出了些亮光，有的只是暗黄的灯光，不甚明亮，更显得天空黑得厉害些。太阳还在地平线发着最后的一点光亮，却是强弩之末，被月亮夺取了原本的地位。
“我没事了。”韩唯舟看这蒋钧，他也在看着她，直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韩唯舟直起身子，蒋钧揉了揉被压麻的手臂，动了动，酸酸的，直酸上了心头。
“怎么，是不是麻了？”韩唯舟忙伸手揉捏着蒋钧的手臂，却发现手上没有半分力气。
“你啊，下次别乱跑！突然失踪，你真的吓死我了。”他挑起还属于他的那条手臂，戳了戳韩唯舟的额头。
“对不起嘛！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怕你饿想给你弄点吃的来嘛，谁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力气了，整个人晕乎乎的。”
“那边地下有个下水管道，又不怎么透风，很臭呢，估计是有什么有毒气体。”
“对啊，那边又股浓浓的臭鸡蛋味，难道是硫化氢？你怎么那么聪明啊！”韩唯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如此新奇。越和她接触蒋钧就越是羡慕这样的她，曾几何时他也曾是这样的，只是在这个社会上滚爬久了，心也变得厚重起来。这样的人似乎都要看不见了，他的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蒋钧突然觉得心里一冷，人无完人，终于无法将两样的人合成一体。
“对了，你来了我都不知道，感觉精神很不振呢，你是怎么把我弄醒的啊！”
蒋钧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唯舟笑了笑，她这样问自己该怎么回答她？只怕她听了该后悔自己的好奇了吧！
“有这么好笑吗？你到底在笑什么啊！”韩唯舟的心给蒋钧笑得有些发麻，忙用手肘顶了顶他。她就像是一面镜子，看着他笑，脸上也自然地挂出了笑意。
“不好说不好说，要么我再来演示一下？”蒋钧凑近了几分。
韩唯舟脑子一转，想起了飘忽在空中时从嘴里灌进来的暖空气，蒋钧奇怪的调调，答案是这样显而易见。脸不由一红，忙扭向一边，痴痴暗笑着，“不说算了。”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了……”蒋钧摇摇韩唯舟的肩膀，还以为她有些生气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韩唯舟忙问道，打断了蒋钧的话。
“想知道？”蒋钧一脸神秘的样子，他知道韩唯舟最受不了这种神秘兮兮的气氛了，“就两个字，缘分！”
“你……”韩唯舟一阵无语，蒋钧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爱玩了，抓起身边一抔沙，直丢到蒋钧的衣领里面。
粗粗的沙石顺着衣服滑落，摩擦过他的身体，在皮肤上宣示着异物无情的侵占。韩唯舟在一旁咯咯直笑，他总是好脾气，见过几次失控也都是吃些干醋罢了，韩唯舟心里头无意识地想要知道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好啊，你！”蒋钧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伸手紧紧抓住韩唯舟的手，可是眼角的笑意还是藏不住的，“手怎么这么冷？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你的手也不热啊！”
太阳最后一丝光热消失在地球上的时候，也带走了唯一的生机，周围的温度似乎是直线下降一般，不消一会气温就回归了冰点。干枯的河床都是石头沙子，冰冰凉的还是能够透过厚实的衣服传来刺骨的凉意。
蒋钧捧起韩唯舟的手，当真是没有一点温度。他轻轻哈了一口气，搓着她的手，被周围的寒冷带走了热度，似乎无论如何都暖和不起来。蒋钧猛地将她的手贴向了自己的脖子，这一次当真是刺骨的寒冷穿透了他的身体，蒋钧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干嘛啊！”韩唯舟忙要收手，却被蒋钧紧紧贴在颈间，抽不出手来，“傻瓜，你不冷吗？”
手里传来的温暖送遍了全身，韩唯舟眼睛不免有些迷离了，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久违了老友，小时候爸爸总会在冬天里做这么一个动作，那是挚爱一个人的，无私的动作。别人或许无法体会，那种醍醐灌顶般的冰冷，只是他愿意，有这样一个男人愿意让你的手在他脖子上汲取温暖，那是多么大的一种情感。教堂里，父亲牵着女儿的手走过所有人的祝福，将她交给了另一人，那个人就应该愿意承担起父亲为女儿的一切，应当愿意在冬天给她那样的温暖。那是一个女孩一生的梦想和追求，可又有多少人能够有那样的幸运，那不仅仅需要运气，更要一个契机。
“暖些了吗？”
韩唯舟猛地点点头，她庆幸自己能顾遇到蒋钧，庆幸自己能够放下包袱接纳他。
她的眼神让蒋钧迷离了，这样的女孩好特别，不应该说和她是多么不同。韩唯舟的手显然更显得年轻，只是总也惹得蒋钧希望她能像一些她，或许就更完美了，可他知道，这都是急不来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虽在村庄边，目及之处却是荒凉漆黑的田地，整个村子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声。
“啊呀，我们怎么回去啊！”韩唯舟突然想道，“车一定开走了！”
“早走了。”
韩唯舟很是懊恼，是她拖了蒋钧的后腿，她似乎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出的事情总是顾前不顾后，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有些颓废地说道：“恐怕现在这个村子的人都认识我了，估计是真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了，我们没地方去，又没有车，现在怎么办啊！”
越过蒋钧的肩膀，韩唯舟看了眼河床边的小路，这条路几乎就没有车辆通过，她根本毫无办法。
“那就露宿街头喽！以天为盖地为庐，也是很浪漫的嘛！”
“你还有心情玩笑！”韩唯舟越发崇拜蒋钧了，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说起玩笑来。
暗暗的小路没有路灯，显得格外黑，远处传来丝丝亮光也就格外明显，还在远处就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车轮摩擦着沙石飞溅起细小的砂砾，四射开来，发出啪啪的声响。车子越开越近，在小桥边停了下来。
“走。”在韩唯舟质疑的目光中，蒋钧一把扶起韩唯舟爬上了小路。
这是一辆干净的黑色轿车，车上只有司机一人，是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很正派，大约不会是坏人。韩唯舟默默记下车牌，保障基本人身安全的事她样样都会照做。
“蒋总。”司机摇下车窗，颔首示意。
韩唯舟一脸惊异地看着蒋钧，“你们，认识？”
蒋钧开了车门，将韩唯舟扶上车，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回复一脸官方的神情，不似原先这般关心的样子，倒像是对着普通朋友一般，淡然地说道：“公司的车，我看回不去了，就叫了辆车来。”
送了韩唯舟回学校，蒋钧似乎是累了，一路闭目养神，倒也不再说一句话，韩唯舟知道他一定累了，也不再出声打扰。
“蒋总，何董那边……”韩唯舟才下了车，司机拖着长音，话中很有深意。
蒋钧猛然睁开双眼，这一天他是累了，只是心里头满是烦心事，如何当真能睡得着。他沉着嗓子说道：“没什么，老规矩，你明白就好。小吴，我只是出去玩被堵在路上了，出了车却没赶上，只能让你来接我了。”
“是。”小吴眉开眼笑，“何董会理解你的。”
小平民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这样容易满足，蒋钧出手一向大方。一路上，小吴的心情似乎很好，忍不住哼起了歌，虽然多少有些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