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狭路（1 / 1）

瞪着双眼，湛蓝的天空飞过几只小鸟，它们漫无目的，似乎只是随意划过顺路偷窥了会杂草丛中的他们。韩唯舟睁着双眼，遥远的天际她有些看累了，太远似乎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是喜欢看着身边那个已经熟睡了的人，他真的时常能给她惊喜，她似乎永远看不完他，心里头刻画出来的他都是不完整的。

韩唯舟侧过头，他睡着了不自觉地微微张着嘴呼吸，上下唇间露出些小小的缝隙，隐隐还能看到他洁白的牙齿。肚子咕噜一声轻响，即便是在睡梦中，即便是不由自主的声响也和他人一般，满是西方绅士的味道。

“傻瓜！”韩唯舟轻声说着，只吃了这么一点东西，他再怎么也只是个不曾受饿的常人，又如何会不感到饥饿呢？

她还是想去找些吃的，韩唯舟下定了决心。有田总该有村庄，有村庄总也是会有些小卖部什么的，韩唯舟打量四周，可以看到些房屋。如果不是蒋钧一直制止她，他们早就去了。韩唯舟总觉得蒋钧想的过多，难道当真会这么凑巧遇到那个老农吗？她从草堆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杂草，蒋钧还在熟睡，她倒也不愿意吵醒他，只拿了包就悄然走了开去。等他醒了，她就会给他一个惊喜。

迈着步子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果真走过几步越来越多的房子就现在了眼前，韩唯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是心满意足的。

越是空旷的地方越显得近，韩唯舟走了半天却似乎依旧远离着村子，地球就是这样大，人力就这样渺小。满是泥泞的球鞋也难免挤得脚有些微微的疼，先是猛跑了一阵，又是走了这许多的路，韩唯舟直觉得她把原本一年的运动量统统耗尽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头，再难的路总有走完的一天，只要是想着他，就没有任何艰难是无法克服的。一只脚蹋在石子路上的时候真的有种重回了现实的感觉，满是泥的田间小路于她而言就是梦幻的。村落里房子也多，人也多了起来，韩唯舟随便扯了一人问清了小卖部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村子里的小卖部并没有让韩唯舟失望，或者说她本来对这儿可能存在的小卖部不存有多少的奢望。好在小卖部并不是什么小黑屋，看着也还算干净，只是简单了些。开在村子里房屋的拐角处，前头没有房屋挡着，倒也很是亮堂。

一边打量着一边走了进去，小卖部的老板立马堆着笑容迎上来，看她的行为举止就知道，她一定是城里人，小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相熟的。

“买些什么啊！”老板看起来很热情。

“嗯，你这里有什么零食吗？”

韩唯舟不指望能有多少好东西，只求看起来卫生些，不要过期了就好。她知道蒋钧很讲究，可此时此刻总也比饿着肚子要好得多，她也不愿意看着蒋钧挨饿，就算他口口声声说没有关系，多少还是受罪的。

老板从柜子里抱出不少花花绿绿的包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混到一起，看不清什么是什么了。这种村子里的小卖部的顾客最多也就是年幼的孩童，喜欢的大多也是些廉价又口味独特包装精美的东西，最好能有些玩具在里头就更好了，上了年纪的妇女却只喜欢嗑些瓜子，坐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适龄的年轻人大多出去工作，不再生活在这样的小村子里了。一座村子的年龄总能够从小卖部的零食上看出究竟。

韩唯舟仔细挑选着食物，怎么看都是不合胃口的，对讲究的蒋钧来说是否更是难以下咽了呢？韩唯舟满心都是蒋钧，总觉得他比别人都要讲究，殊不知只是因为她太在意了。

花花绿绿的包装给韩唯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些东西都是韩唯舟不曾听说过的牌子，看起来多少有些不放心，所幸都还没有过期，总也算是一点点的安慰了。

“只有这些吗？”韩唯舟随口问道。

“是的，这些都很好吃的。”凡事老板都有王婆卖瓜的本事，自家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来包烟。”门口踏进来一个人，话语中透着不耐烦，一口方言。

其实韩唯舟并没有听懂他的话，这儿的方言总是很难懂，只是抬眼瞧见了老板递上一包东西后身后传来了一股劣质香烟的气味，很是呛鼻。

那人和老板闲聊了些话，说的都是当地的方言，韩唯舟愣是没听懂完整的一句话，只是隐约听到些他们、跑走、道德之类的词语。韩唯舟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得心中一纠，这个世界不会真的这么小吧！

韩唯舟从小卖部的角落里头偷偷冲着亮处张望，老板与那人交谈甚欢，那人显然一副嫌弃的神情，神色激动，看起来有些愤怒。那正是花圃的那个老农！

好在他并没有注意到韩唯舟的那里，她安静地躲在小卖部的角落倒也是如同隐形了一般，惹不起人的注意。她孤身一人，如同困兽般闯入了这个老农的村子，若是惹来一群人，她又该如何脱身？她深信，老农在自己的村子里是绝对能做到一呼百应的。韩唯舟只求着他不要看到她。

老农和老板扯了一阵，叹了口气，扭头离开了，韩唯舟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结了账，她将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统统塞进包里，她的包不大，放下这些东西倒也把包挤得满鼓鼓的。

韩唯舟背起背包，脚才跨出了一步，擦身而过一人，口中絮絮叨叨念叨着什么，韩唯舟倒是也没有听懂，只是有种不好的感觉环绕了她。

韩唯舟小心地低着头，侧身走过，尽量转过身去。只是藏住了脸却藏不住身上的衣物。韩唯舟才走了出去便迎来了一声喝止，她还是被认了出来。

又是一路的狂奔，这一次更是要命，她厌恶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身体里的内脏似乎都要被翻出来了。如不是偶尔路遇些好奇询问的人，老农粗粗解释一番拖了点时间，她哪里能跑得过体力充沛的老农，只是为此也多了不少围追堵截。他们似乎是铁了心要赔偿了，一路穷追猛打，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说起来也算是民风纯朴了。

路过一小桥，河水已经干枯了，桥底下黑黢黢的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倒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韩唯舟不曾多想，直接跳了下去。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韩唯舟想要屏住了呼吸，可这些气味却并不放过她，直指地冲着她而去。激烈的跑动让韩唯舟身体极度缺氧，克制不住地大口吸着混杂了恶臭的空气，像是被放在一缸臭鸡蛋中间，全身似乎都要被熏出恶臭了。韩唯舟躲在桥下一个凹槽处，躲避着阳光。桥面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桥那头跑去，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吵闹。

韩唯舟躲在桥下不敢作声，她可不想惹祸上身，更不想为此麻烦了蒋钧。

等会，只消等会，等人散尽，她就可以出来了。韩唯舟这次才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是有多小，才知道蒋钧那不是多虑而是深思熟虑。韩唯舟一人待在桥洞，人来人往的直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如同一步步践踏着她的心，不断有尘土被踏落，散落在韩唯舟头顶，韩唯舟不由担心，这座不十分牢靠的小桥是否会突然塌下。桥洞这个狭小的空间，无限放大着声响，显得更加空旷。她好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这里陌生地可怕，不断传来的恶臭让她脑袋一阵晕眩，谁又知道在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的。

声响渐歇，闹腾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平静。韩唯舟心中一阵窃喜，想偷偷钻出一个头，向外探听消息。

才猛直起身子，眼前一黑，只觉得四肢发软，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韩唯舟努力扶着桥洞边沿的乱石缓慢坐下。

韩唯舟大口喘着粗气，眼睛也不由有些痛了起来，天地似乎在不停地旋转，搅动她的胃抽搐不断。

一阵心悸带动她大口吞着恶心的空气，越发觉得闷地难受。或许只是站得有些急了，有些低血糖，怎么会如此难受？韩唯舟想着靠着石头休息了一阵。

浑身的不适不但没有任何改善，反而更觉得四肢有些不像自己的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开来，桥洞回声不断放大着声响，吵醒了昏昏沉沉的韩唯舟。她摸索着，用尽力气摸到身边的背包，解开包扣变得异常艰难，她的力气就快要用尽了。

手机显示着蒋钧的名字，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激烈的关心，他在说些什么韩唯舟一句都没听懂，手腕一软，手机重重砸在身上。

韩唯舟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飞在空中，轻如一片羽毛，恶心晕眩疼痛的感觉一时间都消失不见，眼前是黑暗的桥洞，韩唯舟却感觉沐浴在阳光下，渐渐沉去，好想长长久久地停留在这里，像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