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离开(1 / 1)
我在房里准备行李,电脑旁边放着一张后天的机票。
和几个小时前坚定的心情不一样,我有一种奇怪地想逃离这个地方的心理,我不是个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就选择逃避的人,但是碰上风澈,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但我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
从前我对他的评价不过是腹黑风流外加纨绔,是那种身边女人如流水,金钱如江水的人,虽然也差不离,但相处大半年,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救过我,我赶稿赶到天昏地暗的时候他给我热过饭菜,我那什么痛的时候他给我泡过红糖水……
我们发生过很多,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是感激,可是那个亲吻真的让我乱掉了,尽管他对我说明这并不代表什么。
唉,我泄气一样地坐在床上,看着左手边书架上排得整整齐齐的小说发了一阵呆。
几分钟后……
你大爷的,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嘛。日子总要过下去,指不定以后答案就自己蹦出来了呢。
龟壳心理很管用,我打开某音乐软件,放着歌继续收拾行李。
唔——还是应该和他说一声。
我本打算收拾完和他打个招呼,结果风澈这人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十点都没回来,我草草填饱了自己的肚子,重新翻出邮箱里的那封邮件。
发件人:高雅
时间:2013年8月7日下午2:05
收件人:向朝阳
内容:朝阳,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这封邮件,从以前她发的邮件里找到高雅换过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高雅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我在Z市一所重点中学的理科班里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高中时期她就以豪爽开朗的性格战胜众多男生胜任班长一职,为少数女同学谋福利。
后来发生一些事,她也多次帮我,但我离开后斩断了和Z市的一切联系,包括高雅。这些年逢年过节外加学生会,她给我发的祝福、邀请从来没有断过——就算我没有回复。
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对不起这个朋友。
“喂?”
高雅的声音和记忆里的也没多大变化,很久没有和她通话,我弯着嘴角无声地笑。
“班长,这么晚打你电话,方便吗?”
“朝阳……你是朝阳?”
“这么久了还记得我,真是感动啊。”
“靠,真的是你丫的,那么久没打我电话,想死啊你!”那边直接吼过来。
我把手机稍微移远了点,“所以快新年了,给你拜个早年,顺便负荆请罪啊。”
高雅声音有点哽咽,“那一年之后你就没和我们有什么联系,都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现在在哪里?Z市吗?”
“没有,不过我过两天就会到Z市,回去看看。”
“也好,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不用来接我,到了Z市我先安顿好再来找你吧,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朝阳——你怎么会突然想回来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订婚请帖,“就是想回来看看……还有,顾林山的结婚典礼我不会去,订婚……不管他会不会给我请柬,祝福总是要当面给他的。”
“你……”
“你别多想。毕竟我和顾林山认识那么多年,到现在我也不怪他什么,就是有些事想做个了结。”
高雅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又轻快起来,“好,我等着你回来,到时候叫上肖雅,我们‘二芽一阳’总算可以重聚了。”
我笑出声来。
高中那时候“二芽一阳”一起干过不少离谱的事儿,学吉他再砸吉他、追三站公共汽车、从上午九点逛街逛到晚上十点三个人买一模一样的鞋子、在街头打架,现在长大了想起从前的事情,总觉得青春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光中悄然到来,又在我们的欢笑痛苦中默然离去。
曾经疯狂恣意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小心翼翼但求踏实,我不想奢求什么,只求不要失去我所拥有的。
最近作息都很正常,我撑到晚上十一点开始犯困,决定不再等风澈上床睡觉,被窝还没烘暖和就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
关了灯的房里一片漆黑,我勉强算找到天花板一角叹了口气,都钻进被窝了,实在不想再起床了啊!
我蹭着被子,开始给风澈发短信。
一点都不想起床。
结果快要按下发送键了,风澈倒是在我房门口敲门。
“朝阳,没睡就出来吃夜宵。”
我:“……”
好吧,自己解决的晚饭一点都不管饱,夜宵诱惑力比被窝要大那么一点点。
我匆忙裹了件加厚的大红羽绒外套和十分接地气的棉裤,顶着一头从早晨睡醒开始就没有梳过的头发,趿拉着白色的满是毛的拖鞋走到客厅,那厮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似乎看见,他叹了一口气?
我蹭了蹭拖鞋,“那什么,额……你买了什么吃的?”感觉还是十分尴尬。
“意大利面焗饭拉面巧克力蛋糕蛋挞罗宋汤东北饺子还有……大饼。”
我:“……”
他一口气说完,我看着他放在餐桌上的三大袋“夜宵”,觉得这都可以当一个星期的晚餐。
“你是怎么买的啊,这家大饼的摊子在城北,而且这个东北饺子……”我看了看包装袋,“貌似是在市区,这个……什么什么店,不是在城西么?大爷的,这个鸡肉焗饭,我一直觉得很好吃来着。”
其实每一种我都很喜欢,他走了那么多家店,有几家是我带他去吃过的。
我翻着还热腾的这堆“夜宵”,叹为观止,“你是不是城市一夜游啊?”
他轻咳了一声,“你要吃哪个?”
我:“……你买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
他的眼神明显是:难道不是?
“……这绝对要浪费的啊,浪费是可耻的懂不懂?”我严肃地教育他,“我知道你有钱,但是年轻人不能仗着有钱就乱挥霍,这不仅仅是为了省钱,还是一种道德的建立,汗滴禾下土粒粒皆幸苦晓得不,虽然现在经济发达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忘了在这个地球的角落还有些人衣不暖食不饱,年轻人……”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道:“那你吃不吃?”
我噎了一下,显见着这个年轻人是没有听进去我的“谆谆教诲”——“吃。”
我抽出装饺子的餐盒,拎出大饼袋子,“我吃这两个,你吃什么?”
他清澈的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怎么办,我也想吃饺子。”
我低头看了看三大袋东西,他每样都只买了一份,但是……谁让是他付的钱呢?
“那你吃这个,我吃拉面好了。”说完,抱着这两样东西就要走到房里去。
“你去哪里?”他问。
“还去哪里,回去吃啊。”
“……可是我想看电影,一个人看没意思。”他眨眨眼睛。
又,又是独处。
“困死了,我想吃完就睡。”这话说完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不过这时候心情有点复杂,没意识到这点。
他说:“好吧,我坦白,一个人看电影有点怕。”
我噗哧笑出了声,仗义道:“我陪你看。”
我把餐桌收拾了,多出来的夜宵放进冰箱等明天热一热再吃,他在电视旁边翻CD,我转过头看到他,坚毅的棱角分明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此刻显得很柔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还微微翘着,深黑的头发零碎地遮住额头落在眼角,他套着休闲的羊绒黑色毛衫,更显出他身形修长,很家居。
我突然在想,他为什么跑那么老远的路买这么多吃的?
他说:“看这个吧,美国电影?”
我一看——《加菲猫》
我捧着拉面隔着腾腾的热气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格外纳闷《加菲猫》到底是哪里比较让人害怕?
看到一半的时候我说:“对了,春节我要回老家,可能有几个月。”
他嘴里塞了个饺子,不清不楚地说:“哦。”
喂饱了肚子还真的是犯困了,哈欠连番得打,主要是我的几张CD都看了不下三遍,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新鲜感,而风澈这厮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吃了人家的东西不陪人看完一部电影真有点对不起他,我强撑着困意,有种又回到学生时代听物理课的时候,漂亮的物理女老师在上面讲着什么匀速圆周加速度开普勒定律都听不懂,导致的后果就是头一点一点几乎要磕到桌面。
后来,后来我好像靠着什么东西,就没意识了。
……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舒服,半醒的时候抱着被子往里面蹭了蹭,又睡了过去,脑子里十分缓慢地想,我被子味道有点陌生,不过还蛮好闻。
真正醒的时候是在中午十一点三十分,是风澈把我叫醒的。
事后他的解释是,我昨天看电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然后他本来打算把我抱回我的房间,结果我不知道怎么的之前把房门给锁了,他叫不醒睡得和死猪一样的我,只有把我抱到他的房间,他睡在楼下沙发上。
我一方面感激他没有把我扔在楼下自生自灭,另一方面又很愤怒他居然用“死猪一样”来形容睡着后静若处子的我。
但因为快要离开,我对他各方面都很宽容,包括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十六个小时后,我踏上离开这座城市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