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姜楼(1 / 1)
君玖微笑看着面前温润君子一般的沈从安,嗓音轻悦柔和。
“沈从安,好久不见。”
沈从安挑了挑眉,今日得了消息,说是有人包下了小姜楼,还递了信邀他一聚。要知道小姜楼可是花家极为重要的一处产业,不是花钱就能包下的,沈从安这才起了心思,前来赴宴,谁知道见到的人竟是她?
没有计较君玖的称呼,沈从安伸出右手与其相握,笑容诚恳。
“好久不见,江小姐。”
君玖笑而不语。
两人落座。
君玖指尖漫不经心地沿着陶瓷茶杯杯口打转,杯中茶汤泛着馥郁的茶红色,是上好的大红袍。
沈从安也不急,安安静静地喝着茶,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摆设,时不时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像极了宠溺未婚妻的男人。
君玖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个男人的宠溺是冲着她来的,轻咳一声,眼神落在沈从安脸上。
“之前我去过花家,见了姬子。”
沈从安似是被提起了些兴趣,放下茶杯,看向君玖,轻笑道:“你与花家关系不错?”
君玖微微颔首,“是和姬子关系不错。”
“所以?”沈从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必绕什么弯子,八千万美金,我替你收购易化在沈氏的所有股份,另外易化我要一成。”君玖抿了一口茶,眼神清亮。
沈从安没有问这么多钱的来源,而是闭上眼认真想了一会儿,睁眼微笑道:“怎么算都是我占便宜了。”
君玖有些惊讶这个男人的敏锐,将手中的支票推过去,“自然是你占便宜。我如今可是声名狼藉,连江家继承人的位置都被夺了,要想重新立足,还不是要投靠你?”
沈从安瞥了一眼支票的落款,神色顿时有些古怪,抬眼看向笑盈盈的君玖,轻哼一声,“花家的钱?”
君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这可不是姬子给你的私房钱,这是花叔叔心疼我,给的零用钱,这下是给了你,我可就身无分文了。”
“放心。”不知是不是君玖的错觉,沈从安收下了钱,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层面具一般,少了几分做戏的味道,而多了些许真心。他随意向后一仰,靠在红木雕花椅背上,眼睛微微地向下看,内双的妩媚一下子多了十成十,“既然是姬子的朋友,又送了我这么大的便宜,我自然是会照顾你,不必客气。”
“从安倒是大方。”君玖也是一笑,缓缓地抿着杯子里温热的红茶,想起走之前去见了花沉姬。那个和自己一样爱穿红衣大气雍容的女子笑意盈盈,说,“安是很好的。”
她说的那么笃定,那么认真。
正如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沈从安,只因为是姬子的朋友,便对她用了几分朋友的真心,也许有利益的掺杂,但对于君玖来说已经足够。
世家里,能够他们这样的感情,真是让人···艳羡啊。
收回心神,君玖摇了摇手边的响铃,便有侍者进来端上菜品。
精致的素色小炒,色泽柔润的鲜果,以及那一道艳红的锦汁红鲤。
鬼使神差地,君玖看到小姜楼的菜单,便忍不住点了这一道汤品。
沈从安的眼睛亮了亮,赞叹道:“小姜楼最出名的便是这一道汤,入口清淡,回味却绵软悠长,江小姐果然好眼光。”
君玖哪管他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开始动筷。她是饿的狠了,从花家到这里的两日路程,她几乎是滴米未进,以她的功力都有些受不住。
舌尖触到秋子初曾玩笑一般提过的锦汁红鲤的汤汁,君玖眯了眯眼,算是明白了秋子初在那种时候怎么还能想到这样东西。
汤里面,有雪荛的味道。
且不说这小姜楼从哪里拿到的昆仑独有的雪荛花,光是这拿雪荛做菜品调料的豪气就让人叹服。
见沈从安几乎没有动过什么,君玖自然地挑了一筷子小炒给他,“喏,尝尝,你付的钱,总不能一点不吃吧。”
沈从安有些动容的神情猛地僵住,嗓音干涩道:“这些···我付钱?”
君玖舀了一勺汤,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还有包场的钱。”
不等沈从安发作,君玖极快地喝完了最后一杯茶,起身轻笑道:“沈少爷不必客气,若是囊中羞涩,我请便是了。”
沈从安也随之起身,笑意自如,“江小姐破费了。”
“客气。”君玖走的不急不缓,一边和大堂的经理点头致谢,一边漫不经心地理着身上的红蓝两色的长款格子衬衫外套,笑眯眯地说道,“至于我,在这小姜楼里是不必付款的。”
沈从安的嘴角微微抽搐,有些头疼地看向门外自己那一辆孤零零的黑色阿斯顿,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和君玖一起走出小姜楼之后,对君玖说道,“带你去买两身衣服?晚上有沈氏的晚宴,有兴趣吗?”
君玖眯着眼盯了傍晚时有些阴冷的天色许久,方才转头对沈从安笑笑,算是答应了。车停在定制成衣店的门口,沈从安替君玖拉开车门,姿态优雅。
君玖穿着极为休闲的衣服,神情却没有什么尴尬,挽住沈从安的手臂,步子一如既往地平稳轻缓。
“沈少爷。”整齐划一的声音,眼见两人进门,为数不多的侍者便忙碌起来。
领班模样的年轻女子将最近的新款架子推到二人面前,又为二人端上咖啡。
沈从安好整以暇地坐在欧式的雕花单人沙发上,看着君玖似乎是打起了精神在一排排架子间游走,心中不觉好笑。
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君玖眼尖,有些不满地冲沈从安道,“笑什么。”
沈从安扬了扬手中醇香的咖啡,笑道,“我在笑啊,这女人果然是一样的,不管是怎样的女人,买衣服的时候呢,才最像个女人。”
君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人在拐着弯骂她不是个女人呢,当下挑衅般地一笑,道,“沈少爷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我是不是女人,你是眼睛不好看不出来,还是脑子不好想得罪我?
沈从安一噎,低头去看桌上的杂志。
几个年轻侍者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惊讶。
看着君玖挑的衣服,一直跟在君玖身边记着型号的领班也有了些笑意,轻声道,“小姐果真是眼光极好,这都是店里新来的款式,绝无第二套的。”
君玖指尖摩挲着一件瑰紫色的鱼尾长裙,神情带着些恍惚,然后伸手取下了这套礼服,吩咐道:“这一套,选搭配的鞋子手包送进来。”
语气淡淡,却自有一番贵气。
领班微笑应好。
不多时,沈从安听得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去,眼中不可遏制地划过一丝惊艳。
瑰紫色的鱼尾长裙衬托出君玖已有几分曼妙的身形,颈间一条极细碎的钻石链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清辉,长发稍稍卷曲,柔顺地堆在肩后。化了淡妆,凤眸微微上挑,眼尾一片黛色,精致眉眼间,尽是凛然贵气。
君玖仿佛是不自知此刻的尊贵与妩媚来,信手拿了桌上早已备好的黛蓝色手包,对沈从安盈盈一笑。
沈从安看着她,忽然觉得,她不再是去年那个青涩的小女孩了,不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而是一个能撑得住严肃正装,笑容平静,将情绪掩藏的清贵女子。
君玖上前一步,挽住沈从安,发现他竟也换下了白色西服,而同样着以纯正黑色,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她,终于笑出了声。
不顾身旁人的讶异,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向门外,走进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
什么都击不倒她,什么都牵绊不了她。
——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定会原原本本地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