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冰叠苍州(1 / 1)
说到这里,大家仿佛都同时想起了什么,车厢里一时间死寂。
寒溯凌眸中寒光一现:“本皇子不在的这些时日,寒扶桑他还老实么?”
立马有一位幕僚禀报道:“太子这些时日一直在汤谷,并未出门。”
寒溯凌眯着眼道:“量他也不敢出汤谷。”又道:“还有数日我们就要到苍州了。南清的大皇子长公主来访,他必然是要到苍州的。”停了停,又似乎咬牙切齿地说:“父皇现在还不会允许本皇子对他下手。本皇子希望他到苍州以后安分一点,不要给本皇子找麻烦。”
——
数日之后的一个傍晚。
马车仍缓缓地在路上走着,眼前已出现了一片连绵而巍峨的雪山,在五彩的霞光中仿佛扑面而来的仙障。
听北寒的人说,那就是冰叠山,苍州就座落在冰叠山的脚下。
冰叠山啊,那就是保存着扶桑的童年的冰叠山么?
不过兰渃暂时没有心情去观光这座名山。
一来她在白鹿山已见识了北寒的山的险峻;白鹿山的气势和冰叠山比来真是相形见绌。如果说白鹿山还沾染着来自南清的秀气,那么冰叠山就是真正的北寒气魄。所以冰叠山一定比白鹿山还要危险许多。
二来她现在更关注的是扶桑。离苍州越来越近了,离他也越来越近了。兰渃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脉搏,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大脑。
“渃儿。”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兰渃的思绪。
兰渃转头,对上冥昭温热的眼神。她怔了一下。
冥昭让自己的马和她的挨得更紧一些,笑着轻声问道:“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兰渃疑惑了一阵,然后恍然大悟,“七夕!”
冥昭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还好,你的小脑瓜还没锈掉。”
兰渃叹了一声:“此时的丰州,该是花团锦簇,人声鼎沸的吧。北寒似乎不过这个节日。”
冥昭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了她的膝盖上:“你说,我们要不要过这个节呢?”
兰渃的脸微红了一下。他们俩、要过七夕?这是私定终身的节奏吗?
冥昭见她不答话,手一翻转,就握上了她的。
他看着兰渃大睁的美眸,微笑道:“不用你回答了。我们是一定要过的。”
光天化日之下,冥昭他也太不成体统了些。
兰渃急了,便要把手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动。
冥昭看着她的举动,低笑道:“渃儿害羞了。”
兰渃瞪了他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做什么拉拉扯扯的。”
冥昭不仅不松手,反而凑近她道:“怎么,你当这是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兰渃顿时又羞又恼:“你快松手。”
冥昭眼珠一转,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松手。”
兰渃直视着他认真的琉璃般的眸子,在那眸子里看到了万千色彩,然后脑袋渐渐地又犯晕起来。此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就飞快地亲了冥昭一下。
隐在暗处的疏影暗香齐齐捂脸……
冥昭满意了。他慢悠悠地松了手。
二人重新各自在马上坐好。
天色渐趋黯淡,疏疏朗朗地已现了几颗星星。
兰渃看着天光投在那雪山山顶上,折射出不同的光晕,心里不知哪根弦突然被触动了。
她说道:“你说这冰叠山比起琅琊山来是哪个更好?”
冥昭沉思了半晌,说道:“冰叠山固然雄伟,阴气却太重了些,不如琅琊山宜人。如此说来自然是琅琊山好一些。”
兰渃白了他一眼:“你家的都是好的。”
冥昭厚颜微笑:“你说得太对了。”
兰渃嗤了一声。
冥昭正色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真的很好的。”
兰渃笑着不说话了。她抬头仰望,看见满天繁星。星光投在雪山山顶上,像一首夜的礼赞歌。
她伸手指向天空:“你看,牵牛星,织女星。”
冥昭在她身边轻笑:“许个愿吧。”
从雪山来的有些寒凉的夜风也不忍破坏此时的静谧美好。天空,雪山,绿树,每一处景都静止了,仿佛要成为永恒。
很久很久以后,兰渃轻叹了一声:“明天就到苍州了……”
“嗯,就到苍州了。”
——
这就是苍州。
他屹立在冰叠山脉脚下。
巍巍雪山是他的宝座,奔流向东的北河是他的权杖。东方的汤谷,是他权杖上的明珠。从白鹿山蜿蜒北上的官道将朝圣的人们送到他的面前。官道上一道道关隘是他的一道道宫门。
如果说丰州是南清的荣光,那么苍州就是北寒的神圣。你可以从每一个北寒人提及苍州时的虔敬的神情感受到他无处不在的影响力。
苍州是北寒的圣城,接受着北寒人世世代代的膜拜顶礼。
这里从来没有夏天,因此就没有繁茂的绿树,也没有动听的虫鸣。能在苍州看到一朵花,一颗果,已然是不错的了。寒冷是苍州的主题。
苍州的每一处房屋,每一条街道,都庄严肃穆,冷冰冰的让人想到北风呼啸的严冬。苍州,仿佛是一座用冰雪建造的城。
他是北寒至高无上的权威。他的王袍永远在北风中飘动,他的权杖永远与冬夜相伴。他是极夜。他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兰渃轻叹,这就是苍州。他是北寒的灵魂。或者说,是北寒皇室的灵魂。
寒溯凌把兰渃一行人送到为他们准备的行宫门口,说道:“旅途劳顿,诸位今日就好好休息吧。吾皇有令,请诸位明日入宫。”
寒溯凌的人马刚刚离开,四个黑影就落在了行宫的屋顶上。
只听一人冷哼道:“寒溯凌他就是个变态。也不知道南清皇帝脑子里哪根筋抽了,竟然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他。”
另一人似乎在微笑:“你不是一向精推细算的么?南清皇帝这桩买卖可不亏。”
方才冷哼的那人瞪着他道:“算计谁有没有算计自己亲闺女的。”
第三个人颇老成地叹了口气:“北寒真是虎狼之地啊……”
最后一个人直了直身子:“兄弟,我告诉你,南清可比北寒好多了。你没去真是可惜。”
上一秒还义愤填膺的某人这一秒又猥琐地笑了起来:“南清有你的相好嘛……喂,兰渃公主这次好像没带那丫头来,你是不是很郁闷啊。”
……这四人聊得眉开眼笑,那边马车里的人却愁眉不展。
羽夕和兰渃已经进了行宫,兰月在马车里听得真切。
他们毕竟是客,自己当然是不能和他们住一处的。只是,寒溯凌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马车仍在沉默中前行。车轮在青石板路上轱辘作响。
兰月的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令人恐惧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去把窗帘挑开了一个角,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我们要到哪里去?”
她忽然变了脸色。
因为窗帘被彻底掀开,寒溯凌的目光投了进来。她刚才万万也没想到寒溯凌就在她车窗外面!
“当然是去本皇子府上啦,我的小公主。”寒溯凌微微一笑,却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寒溯凌不看兰渃惊惧的小脸,语调淡淡:“这是父皇的命令,旨在让你能提前适应一下本皇子府的规矩。你不必惊讶。”他停了停,又道,“本皇子府上的规矩也不多。首要的一条就是——”他转过脸来,眯着眼睛看着兰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