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夫妻（1 / 1）
一觉醒时，已是次日早上，那时我躺在寝宫的床上。
忽并无什么异常，我也未多说什么，日子依旧水波不兴地过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几日，我差不多都是待在寝宫里，哪儿也不肯去。忽好像很忙，即便回了寝宫，也是一头扎进政事中，不过，他却又指派了一名侍女贴身伺候我。
侍女名唤月奴，看上去十二三岁，长得甜甜的，温暖甜美的笑容总能让我的心情莫名好转。而且，她还很巧，手巧，口也巧，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也不知忽从哪里寻来的。
忽还时常寻些小玩意儿给我解闷，我面前的这只鹦鹉便是忽送给我的，我本不需要这些，但不愿搏了他的心意，也就收下了。
这日，我正逗着鹦鹉玩，这家伙忽然一板一眼地叫道：“夫人，夫人。”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郑国夫人浅笑着立在身后。
她走上前来，“这小家伙倒是机灵，我不让宫人通传，反倒被它出卖了。”
我也陪笑着与她闲聊，不时，鹦鹉干瘪地插几句言，逗得大家都笑了。
郑国夫人拉着我的手，“子忽呢？”
“世子去了公子婴那儿，妾身这便派人去寻他。”
“不必了，我只是随便逛逛，正好经过此处，便进来看看，你若得闲，不妨陪我继续逛会儿？”
我点了点头。
夫人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她待我也很好，夫人只有世子忽一子，没有女儿，也许她将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吧。
时常，我与她独处时，总能从她眼中读出悲悯和伤痛。她明明在看着我，却又仿佛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夫人是在为我而悲，为我而痛，还是为了自己，或是其他。
“你觉得子忽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却还是如实回答，“世子人很好。”
是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好丈夫，他待我很好，如果没有冯哥哥，嫁给他，我一定会是世间最幸福的妻子。
如果没有那个人……可如果没有他，我会成为冯哥哥的妻子，世间最幸福的妻子。
现在，也许我正在和冯哥哥一起在宋国的王宫里等待着漫天枫叶的降临。
冯哥哥曾经说过，宋国的枫叶，很美，很美。
于是，小小的我有了一个甜甜的愿望——长大了，我要和冯哥哥一起去看宋国的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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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的花开得很艳，可我却没心思去赏，夫人好像也没那心思。
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你和子忽已成婚一年多了吧。”
我点了点头。
“前几日，主公提出要赐给子忽几名侍妾，让我细心物色。”夫人说罢，侧过头似乎想要看清我的神色，可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失望了。
我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是刻意压抑，而是真的平淡。
夫人依旧盯着我，“你知道当时子忽是什么反应吗？”
我摇了摇头。
“他立刻跪在主公面前，他说，他有你便足矣。”夫人说得极慢，我听得很清楚。
他是这样说的吗？他不知道这样会惹怒他的父王吗？他不知道无时无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然后将他从世子位置上掀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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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我一直都恹恹的，身子只觉惫懒。忽很急，硬逼着我看了无数医师。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医师说我并无大碍，多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忽不放心，医师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所有人都如此说，他才放过了那些可怜的医师们。
后来，忽每天都会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地拖着我去散步。
他陪着我看御花园的姹紫嫣红，他陪着我从小溪的源头走到尽头，他陪着我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
也许，就这般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可是，陪着我走下去的那个人，是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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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夕阳西下，我的目光飘渺而又迷茫。
那天郑国夫人的话仍旧回荡在耳畔。
“有些人总是苦苦感伤着梅的凋零，殊不知谢了便是谢了。你看这满园的花开得正好，还是要及时赏玩方不辜负花的一番盛开之情。否则，等到这花也谢了，便只能徒留遗憾了。”
我往忽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专心感受着他的温暖，那份独属于我的温暖。
“阿桑……”
“嗯？”
“我们，生个孩子吧……”
“……”
“孩子，给他生个儿子吧，这对你，对子忽都好。”夫人最后的叮咛瞬间飘来。
除了忽，没人知道，我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我无意，忽也从不勉强，只是静静地拥着我，到天明。
生个孩子吗？和他吗？
孩子，从没想过的事呢。
我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靠着他。
他也不言语，只静静地拥着我。
风乍起，天，好像又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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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奴伴着我在宫里随意闲逛。
忽若是没空陪我，我都是呆着寝宫。月奴说老呆在寝宫对身子不好，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我若拒绝，她便撅着嘴，委屈地望着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招是月奴无意中发现的，之后，屡试不爽。而我，明知她是故意的，却无还手之力。
看着身旁笑得春光灿烂的月奴，我无声一叹。
这个丫头是吃定我了。
月奴很健谈，一路上，有她作陪，到也是别有一番趣味，走的累了，我们便在一处凉亭内歇息。
“奴婢见过公子。”
原本望向远方的我闻声一惊，侧头，月奴站在我面前，挡住了些许视野，可我依旧能看到半个身影。
月白色衣摆在风中张扬，和他真像。
“奴婢站在主子前面，还真懂礼啊。”即使是简单的话语，也能从中听出丝丝笑意，除了公子突，还能有谁？
算起来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奴婢在帮夫人挡风呢。这儿风大，奴婢怕风吹来了沙子，迷了夫人的眼。”
“哦？你可真是个忠心的丫头啊。难为你主子疼你。”月奴说得含沙射影，公子突也说得似是而非。
“主子疼奴婢，自是奴婢的福分。”
“呵，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呢。”
月奴欲言，我淡淡地阻止了她，“月奴，我乏了，回吧。”
月奴闻言，扶我起来，看向公子突的目光恭敬中透着挑衅。
“妾身不扰公子雅兴，告辞。”
我们绕过公子突离去。他一直都是笑看着我，不言，那笑，即便我垂着头也能感觉到。
每次见他，他都在笑，亦或是，我都觉得他在笑。
他的笑，让我如芒在背，我，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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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月奴。月奴侧头，笑嘻嘻的，“夫人，怎么了？”
“原以为平日里你只对我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想不到对公子突，也是如此，看来我是高看自己了。”
月奴甜笑，“那是因为月奴知道夫人疼奴婢，才有恃无恐。”
我失声而笑，这个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