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二(1 / 1)
十二
她看着这座城市。她看见已经荒废掉的喷泉设施上的斑斑锈迹。鲜少有人来往的公园冷冷清清。路边的长椅很久没有人来过,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周边的绿化长久无人清理,杂草丛生。野猫野狗从草丛中窜过,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她抬头看天。缱绻的云朵在她的头顶上逐渐积压起来,阴暗得只剩下了无法说不口的晦涩。她闻到了风吹过来的清冷,预测再不久估计将会有一场大暴雨。但等的人还是没有来。她有点饿了,便站起身来。在路边冷清的摊贩边买了个冰淇淋,走到一个电视机商店的外面看着在橱窗里作为摆设的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美国恐怖故事畸形秀。她稍微驻足在橱窗前看了一下。某人刚巧也来到了这座已经快要荒废的城市,他走到Sherlock身边,眼睛也盯着电视看了起来。在最终谢幕的片尾曲响起之前,他们彼此没有说一句话。牙齿啃咬脆皮的声音在他耳边作响,他看见她把最后一点冰吞进肚子里,脑袋转了几下,蹦跶着跑到了一个垃圾箱前把包装给丢了进去。他也走了过去,把手中一直捏着的棕色文件袋递给她:“你要的资料。”
她唔了一声,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接了过来,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入了随行的箱子里。随后对着比她高上很多的男人说道:“谢谢。我请你吃冰(Ice)吧。”
他表示不要,说这些都是你们小女生吃的东西。
既然他不要,那么她也不做强求了。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便站在路边看着过往稀少的人群。她点上了烟,问他抽不抽。他说不。她便退后,蹭着橱窗的边边坐下了。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从之后来看,这也是她的最后一个朋友了。就交友过程来看,大部分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她似乎和这个人没有半点的相似之处。没有共同的爱好、兴趣、身份、地位。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她并没有搞清楚。她也懒得搞清楚,因为她对身边的人陶都一直都是放任自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来她就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萨卡斯基站在前方,看着她抽烟的侧面,想起还有一样东西没有交给她,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临走的时候卡普要我交给你的。他说前几天经过你家的时候在邮筒里发现的。”
她伸长手臂,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从信封的邮戳上看,信是从她不知道的地方寄来的,看上去还停留在伟大航路那一边。她在心里嘀咕着自己都已经到了新世界了,怎么伟大航路的人还会给她寄信。书写收信人的字迹很眼熟,她想了很久,并没有想起是谁,用开信刀开了封口,里面掉出来薄薄的一张纸。她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短短的几行字:
“笨蛋,
今年十五岁了吧?
再等两年,
我就回去接你。“
看完信,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既不感动,也不难过,就像没有留下痕迹的风吹过似的,就像一个根本没有来过的人。这封两年前寄出来的信,它迟到了。
她说:“死人就不要说话了吧。”说着,夹起香烟,凑近信的一角准备烧了。却又犹豫了,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烧,她叼起烟,把信夹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的夹面中,抬起头望向赤犬。对方也在看她。
她并不怎么讨厌他。就像她并不怎么讨厌黑胡子。同理,她也并不讨厌多弗。但如果说这些不讨厌就是喜欢的话,那天下所有的男女可能就没有正常的关系了。她并没有他人所想象中的那样爱憎分明。不讨厌就是不讨厌,没有喜欢。爱与恨都是深度的感情,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都嫌浪费了。现在,她只想感慨一句,用来调侃他一下:“会有人因为过于追求正义,而是非不分呢。”
赤犬明白她说什么,他想出了一个回击的方式,“也有人因为太过温柔,而残忍无比呢。”
结果他们都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这听上去似乎是挺伤感的,但对他们来说却不是。改变其实是相对的。过去某一时间点的他们讨厌现在的他们,并且发誓绝不会成为他们。当过去的他们成为现在的他们的那一刻,他们真的会讨厌现在的自己吗?爱憎其实有着个体联系,不可一概而论。既然不能一直在过去停留,为什么不试着继续往前走。
她并不搭理他的反击,只回应道,“要下雨了,你回去吧。”
他在来的时候,准备了相当多的问题,那些问题在脑中萦绕着,生怕自己忘掉。可看到她在看电视的时候,他又一瞬间就忘了。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她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她在他面前的不卑不亢使他感受到了平等。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平等并不很多,平等受到了智商与情商的诸多限制,一旦客观的条件不同,人也就变得不平等了。他有很多愚蠢的部下,也有很多愚蠢的上级。他的部下对他唯命是从,他很高兴。他的上级对他发号施令,他很恼怒。他的同事不满他的行政方针,离开政府,他不表态。她不是他的部下,也不是他的上级,更不是他的同事。她既不会不满他的任何做法,也不会要求他去多做些什么。并且,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海贼。
他算是有点儿想多了的,对少女来说,海贼不是敌人。她赖以谋生的悬赏中也有山贼的头颅。他可能想尽可能忽略这点,或者是她的这种悬赏行为也是他所认可的。她的只要是恶党,能杀则杀的态度符合了他的心意。
他问她,“你打算在多弗朗明戈那呆多久?”
她说,“呆到他家的伙食真的让我吐出来的为止。”
他想了一下,说,“行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
她说,“哪天干部人都不在了就杀了他。”
于是他们就一拍即合,随后分道扬镳。她回到了方才坐过的长椅上,打开手提箱,翻阅着萨卡斯基给她的文件。文件上记载的内容对她真正有价值的并不多,莫如说几乎没有。她像是在查阅一个旧友的记录,对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感到好奇。直到死亡将所有的记录划上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休止符,她便收起纸张,放回到档案袋里,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天空。
天空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下雨。云朵厚重得她连大气都喘不出来。尽管清风吹来使她略感觉冷,她还是不想太早回去。回去之后,面临的估计还是多弗朗明戈的故事会。他现在不太讲自己的事了,着重在弟弟罗西南迪和特拉法尔加罗的身上。可能是因为上次她说的话,让他觉得有希望借由她的手把特拉法尔加给杀了。她没给他的希望泼冷水,但也没有确定说帮他。这种有所保留的态度更让他不爽。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敢发作,发作了也没用,他根本杀不掉她。
虽然他杀不死她,不过就平常的相处来说对她还是算上好的。只要不把她从睡梦吵醒,那她就认为是好的。相比之下,路飞就不行了。今天多弗朗明戈放了她一天假,说是天天面对她那张要死不活的脸自己实在是无语。自从上次他的方案失败之后,他就变着法儿地想要找到她的软肋,可惜这种良苦用心暂时是没有看到成果。于是他就生气了,一天之内绝对不想看见她。他便把她带到了这座城市,并承诺说会来接她。
她站起身来,走进了一条狭窄逼人的小巷子里。这是当地有名的黑街,因近年来城市发展的不景气,人来得也少了,交易的状况也就逐渐衰退了。既是黑街,则无可避免地可与花街紧密相联。
她走了进去,靠在一边的墙上,旁边的垃圾桶里散发着腐败食物的恶臭,几只大得跟变异了似的老鼠在垃圾桶里叽叽喳喳地翻找食物。她抽出一根烟,看着那几只老鼠撕咬着一块已经发霉了的奶酪并打起架来,正要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上火时,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吱呀一声,出来的是一个神情疲倦的女子,脸上带着残妆,五官端正,Sherlock觉得这个人即使不化妆也是很好看的。只是她身上传来的恶心的酒臭味和廉价的化妆品气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Sherlock的鼻子。那女人看见Sherlock,愣了一下,问道:“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说着,看见了她手中尚未点燃的烟,便一把拿了过来,“小小年纪就抽烟,可是不行的哦。”自己却从和服的内兜里拿出了打火机点上了火。
透过松松垮垮的和服,Sherlock可以看到她乳(HX)房的形状,一股发酸的口水味也随着空气流动过来。只因这条小巷太过肮脏,掩盖了那股味道。她催促着Sherlock赶快离开:“再不走,就会有奇怪的叔叔出现哦。”说着。手指着不远处的街角,“穿过这条街一直走,走到尽头,到那里你就会知道该走哪里了。”把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随着有点逗小女生似的恶作剧的笑道:“千万别回头噢!”这么说着,Sherlock只好照办了。她才走出几步,就回头对那人说了句谢谢。对方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当Sherlock走到道路的尽头,能够看到城市洒下来的光芒的时候,她还是回过了头。她发现那个女人在淡淡的烟雾中带着浅浅的微笑目送着自己的离去,心里面突然涌出来一份她之后都难以忘怀的情绪。
要说那份情绪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呢?她也想的不是很明白。等到她走上荒凉的城市大道的时候,多弗朗明戈已经等着在接她了。她在发呆,并没有注意到他。他就用线勾勾她的手指头以引起她的注意。之前Sherlock有对他要求过,绝不允许他碰她。一点点的肌肤相亲都不能有。因此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叫她。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注意到他了。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Sherlock说:“多弗。”
一般她这么叫他,绝对是有事,他只希望这家伙的要求不要太强人所难。“干嘛。”
“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好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要不要?”
“我已经不碰女人好多年了,”他拐弯抹角地拒绝掉。
“噢。”Sherlock有点儿不高兴,“原来如此,你是基佬吗?”
他火了,“少放屁了。老子为了重回圣地早就禁欲了。人类的女人一个个不过是奴隶罢了。真正配得上我的可是和我有同等地位的人。”
他当然是在骗她。如果这次答应了这家伙,之后要是她又一时兴起带来了好多人,他可没那个本事一一料理那些个女人。既没有战斗的才能,一个个又愚蠢至极。再说了,他也不确定会不会就带了个间谍回来。他没那么大的勇气去去实践这种事情,也没那么好心。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她说的女人究竟是谁,但他的下意识里认为拒绝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