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1 / 1)
十
那件事之后,她和Trafalgar·Law之间的一些关系算是浮出了端倪,可这一点点不够,这一切都不过是冰山一角。我那时候天真地以为只要紧握住她与Trafalgar的这条线,就可以把握住她的过去。我认为有一点我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她的力量被我给妖魔化了。由于我不了解她,对她的恐惧被无限地放大,以至于我自己无法直视它。然而我错了。事后发生的一切都再次证明我错得是如此离谱。我没有考虑到她真正的过去实际上与Trafalgar·Law没有任何关系。知道这件事之后,我感到相当懊恼,在一件无用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的精力,整个事件没有任何进展。
那之后,她又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她这回找了个深林躲避尘世以好好安眠,可尘世不让她安眠。不久前,堂吉诃德·多弗朗明戈宣布,要求Sherlock在新世界东北侧方面的歇洛克斯岛屿与之会面,他有要事找她。他自己其实也是身处险境,毕竟因为无法提供Smile,他现在正在被凯多四处追杀,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暴露出自己的方位,不等于直接送死么?先不说送死不送死,在通告发出之后,我特意找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把监视电话虫安装在岛屿某个隐蔽的角落里,以便监视他们的会面。期间我发现凯多的手下也在岛屿上安营扎寨了,看来他们为了抓到多弗朗明戈真是费尽心机。不过,令我们都失望的是,在那接下来的一周,岛屿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别说Sherlock了,连多弗朗明戈都不见踪影。这个通告像是跟世界开了个玩笑似的,把所有的人都给骗了。甚至赤犬大将都有来问过我,说Sherlock到底有没有去赴约。
当然是没有了。凯多那边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骗局,立马把人力全部撤回。这家伙也挺辛苦的,一方面四处寻找堂吉诃德,一方面新时代的小鬼头一个个都想打倒他。Smile没了,战斗力不足,他不在老家守着安宁,偏还要打打杀杀,人上了年纪还那么操劳,我只为他感到无比心痛。我盯着几天都没有变化的视频影像,抱着刚倒水的茶杯,带着倦意看着屏幕。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影像里,我定睛一看,是Sherlock。长达两周的沉寂之后,这家伙终于出现了。她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一脸刚睡醒时的惺忪,先是在旁边晃悠几下,随后向岛屿中央的圆形火山口走近,东张西望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堂吉诃德的身影。这种迷糊更让我确定这家伙前一段消失不见的日子一定是跑去睡觉了。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别人有要事找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乐得逍遥,根本不搭理别人的感受。我为这几天浪费掉的精力而忿忿不平。
她站在火山口边沿,低头望着千尺之下正冒着浓烟的火山。从底处不断冒起的气泡在熔浆面破碎。随后,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坠地声,有小石子随着那一阵坠落滚到了她的脚边。有人重重地走来。她这才慢慢回忆,堂吉诃德·多弗朗明戈究竟是哪一号人物。好吧,虽然她确实在德雷斯罗萨见过他一面,不过都过了那么久了,她觉得没必要记得那么清楚。她的记忆太混乱,掺杂了太多对她没有帮助的东西,只能从中把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一一筛选掉。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他的脸了。
“终于见到你了。”男人在身后发出沉沉的声音。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数月了。目前他的景况虽然相比上次见面时有所好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处逃亡的生涯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政府那边想要他的命,出于他所知道的秘密,又不轻举妄动。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来保卫自己的安全。当然,他话说的好听,其实只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保镖罢了。他并不弱,但在一个个落井下石的敌人面前,他并不能保证自己哪一天不会命丧黄泉。他出于私人的目的,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寻找到她。
“哼哼哼。”看着女孩子削瘦的背影,他笑了,为自己现今狼狈的处境,曾经的辉煌已经在草帽和罗的摧毁下一去不复返了,他说不清楚更怀念那边。他认为自己应该更热爱受众人爱戴的、应有尽有的国王的日子。可是等到得手之后,他又发现其实那些也不过是那样罢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厌恶现在的生活。“如你所见,我现在相当不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Sherlock想,我才懒得说。
想也只是想罢了。她没有转过身去看他,依旧盯着脚下的岩浆。
“但是!”他的声音严峻起来,带着对那两人的愤怒与仇恨,“如果不是草帽路飞和罗那小子,我是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的。那两个小子,等我重振旗鼓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你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所以我说,这就是我们一族的天赋!嘛。我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从圣地里逃走。都十几年了,再出一个异类也不足为奇。喂,我说,Sherlock,不如你与我结盟如何?”声音提高了,为自己身为世界贵族的自豪,为自己原本就是神的骄傲,他朝少女递过手去,“同样身为天龙人的你我,作为神的你我,就此结盟。这个提议怎么样,Sherlock·Kingdoms!”
她是——
天龙人。
从圣地坠落凡间的神。
世界的背叛者。
责任的逃兵。
低贱的荣耀。
卑微的权力。
被驱赶的自由。
被放逐的神明。
茶杯摔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落在脚边,我不知觉地、惊讶地站了起来。竟然是天龙人。竟然是天龙人!难怪世界政府一直在搜寻她的资料,难怪她会冠以政治犯的头衔。他们早就知道了!“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边的赤犬大将,紧盯着屏幕,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早就知道了,我绝望地想。他早就知道Sherlock是天龙人了。所以他才没有捕杀她。我太天真了。我以为寻求政府的帮助是一条有效的途径,却没有想到他们同是一丘之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杀掉她的打算。
许久,她转过身来。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皮肤上一层熠熠的闪光,眼睛里的那层戾气荡然无存,只有带着笑的水波,嘴角微微翘起。她的笑容清淡,明眸深邃。那笑容非常温柔。这是我所见过的她最温柔的笑容了。此生或许仅有唯一一次这样的机会能够目睹她如此温柔的微笑。即使如此,我仍感觉到她似乎在哭。在那样温柔的眸子之中,仿佛随时会有泪水涌出。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男人的指尖,略带着点儿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就陪你玩玩好了。”
那种温柔转瞬即逝。她的脸马上回复到以往冷冰冰的状态。如冰的指尖在他的食指肚子上一点,便收了回来,转身就走。他还站在原地,问道:“喂,你去哪?”
她边走,边懒洋洋地说道:“当你保镖,你至少得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吧?有钱拿吗?”
他跟了上去,“没有。最多能保你一日三餐有饭吃。”
她想了一下,说:“行吧。”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戈这辈子都不会料到竟然是一个小鬼救了他的命。
按理说,那一天应该是他一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在被打败之后,他的国家被夺走了。他的亲信同样在一个个强敌面前败下阵来。他失败了,输给了一个对他来说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所有他已经到手的、即将唾手可得的只属于他的东西,全部被抢走了。而他也要被海军给带走了。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海军那帮令他厌恶的嘴脸出现在眼前。他其实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五老星那群家伙了,但他睁开眼睛,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他想开口问她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刚一张嘴口中就弥漫出血的铁锈味。草帽打在他身上的那致命一击许久都没有缓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腹中有某些器官碎掉了,可能肋骨都断了两三根。捆绑在身上的海楼石铁链让他全身上下使不上力气,他只得大口喘气,以缓解疼痛。
她才懒得理他现在这种狼狈样。“喂,听说你是天龙人是吧?”她开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她齿间阴森森的獠牙,顿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敌人的手中。这么多年来,他惹上了不少仇家,说不定是哪个男人的女儿上门来报仇也说不一定。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家伙可能也是某个天龙人的受害者,来向他寻仇。将他们对天龙人的仇恨宣泄到他的身上。
“说话呀。”得不到一个具体的答复,她显得有些焦躁。她只允许自己不搭理别人,不允许别人不搭理自己。Sherlock抬起左腿,狠狠地踢了他的脸。这一下把他给疼死,使他在心里忿忿地咒骂道:“如果不是海楼石,老子还不把你给杀了。”可是有海楼石。他在这个女孩子面前就跟一只小猫似的无力,仍由她欺负。在这种屈辱的折磨之下,他气得要死,冲她骂道:“臭小鬼,你要杀我就赶紧动手。”
她偏不。她的脸上没来由地升起了睥睨于天下的傲慢,随后那种骄傲又扭曲了,形成了更为阴暗、更仄人的表情,她双手掩面,不正常的笑容透过她的指缝映了出来。她的声音颤抖着、惊喜地、向他宣布道:“我也想当天龙人。”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精神有点不正常。
“听说天龙人会有好多钱吧?还会有奴隶吧?”说着,她抬起腿,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啊,要不然你就来当我的第一个奴隶好了?我还从来没有试过,有一个天龙人的奴隶呢!”
对此,多弗朗明戈惊讶万分,他使出浑身力气,只挤出了几个字:“你胖次露了。”
……
Sherlock说,“哼,先把你腿毛给刮干净再说吧。”
结果两人僵持着大眼瞪小眼望了好久。她气呼呼地坐在他受伤的腿上,撑着下巴看着前方。他等着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问道,“喂,你救了我吗?”
她点头,“恩。”
“为什么?”
“没什么,看你可怜。”
可…可怜?他堂堂德蕾丝罗萨的国王,一个高贵的世界贵族,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鬼觉得可怜?但他并未就此发表言论,现在首要的任务应该是要这小鬼快点把海楼石给解开。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她知道一旦打开了海楼石,他绝对会杀了自己。而现在她还想再逗他玩玩。毕竟难得遇见一个人如此狼狈,她觉得暂时落井下石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当她盯着堂吉诃德看了五秒之后,她突然觉得他比她想象中的要普通得多了。她可以看见他脸上条理清晰的纹路以及脸颊上细细的白色绒毛,沾染着无数灰尘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分布在他的全身上下。尽管他的身高要比她高上许多,在海楼石的作用下,他却是一只想要发作却又奈何不得的山猫,她只需要轻轻一捏,他就死了。真是狼狈不堪,她想。就这样的家伙也是天龙人?于是对他的兴趣尽失。实际上她会救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反正他如果落入海军手中也只是一死,不如留在她手里再多玩玩。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突然觉得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还要无趣,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便拔出刀,把他身上的锁链给斩断了。
失去了海楼石的束缚,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线已经蓄势待发,接着,他一挥手,钢线如利爪般朝少女袭去。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一把刀穿透过他的腹部,尽管不致死,他也是够痛了。他低下头,鲜红的血顺着刀尖滴落在黄色的土壤上。尔后,她毫不留情地从他的腹部把刀拔出。他疼得跪倒在地上,女孩从后面走了上来,带着对败者绝不同情的鄙视与冷漠,说道,“救了你一命,你还想杀我?想杀我,你还早了一百年呢!”
对一个年过四十的人说这种话,可以看出她是有多么放肆。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吃力地抬头。少女已经转身离去了,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光芒,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是走投无路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夺德蕾丝罗萨的王位了,他估计不管他抢多少次,草帽路飞还是会出手阻拦。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家族的干部全部救回来,可他身上的伤在一两天之内是无法恢复的。于是他站起身来,说,喂,小鬼。
少女站在远方,听到了声音回头。
“既然你已经救了我,送佛送到西,你再帮我去把干部救回来吧?”
她一听,心想你一个已经卸任的国王凭什么命令她,况且,还是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于是她掉头就走。
“喂!”他有点急了,“我给你钱。”怕这条件不够吸引她,“还给你奴隶。”
钱!她想了一下,“可以,奴隶要你就够了。你要当奴隶么?”
开什么玩笑?!他肯定是不要的。万全之计是先假装答应下来,等到干部一起救出之后,再一起把她给杀了。
好吧。按理说,那天应该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待后来想了一想,似乎又不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应该是被迫掉落到这如同垃圾场一般的地狱的时刻。而当他总结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那天好。他只记得罗那小子的背叛、草帽的铁拳还有一个女孩子百无聊赖的脸。这么一说,似乎德雷斯罗萨对他也不是很重要了,简直就像权力的游戏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