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平行番外:不是南北,是东西(二十三)(1 / 1)
池誉并没有参加周六晚上的戏曲鉴赏和游船活动,据好友欧克勤说,他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直至周日早上他才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跟搭档一起组队参加了题诗、投壶、你画我猜等几个学校安排的小游戏。除了游戏过程中最最必不可少的沟通之外,他完全没有跟赵九音说上一句话,这让原本已经抱有一丝隐秘希望的女孩感到有些郁闷。
吃过午饭,学生们聚集在县衙旁侧的校场上,准备进行最后一个游戏。优胜者可以得到文化城颁发的大奖,前三名的奖品包括一对仿古端砚、两个兵马俑、还有两盏锡质烛台。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参与者需要两人一组,由一人在场外通过耳机指挥另一人蒙眼通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障碍到达终点。作为行动派,赵九音自然要身先士卒地蒙上双眼,前往出发地点。可是,直到哨声吹响,她也没能从耳机里听到任何来自学霸的声音。
怎么回事?
女孩转了转脑袋——她能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人挤人的抱怨声、还有某些障碍被挪动的摩擦声——其他人都开始行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起跑线上。
他想要测试一下我能不能独自完成这项挑战?
九音不甚确定地这般想。
她当然接受过不少在不利环境下保持战斗力的训练,但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被植入抑制器,所以能用AGG来“作弊”,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女孩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试探地朝着传来人声最多的方向走去:欧克勤正在大声地重复着他搭档在耳机中下达的指令,可以作为很好的参考依据……障碍包括沙坑上的独木桥,一片需要匍匐前进的绳网,一堵两米高的木墙,还有猴杆和几个锥形路障等等,如果不是需要蒙住双眼,连小学生也能轻松通过。
九音一路前行,走得相当顺利,只是在过木墙的时候被人用力推了一下,额角不可避免地撞上坚硬的墙体,磕出一个小肿包来。最让她伤心的却并非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只拿了第四名,刚刚好没能赢取任何一种特殊奖品。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学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结合之前的状况来进行综合考虑,他极有可能在她蒙上眼罩和游戏正式开始这一小段时间里就离开了现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九音一边寻找他的身影,一边黑进公共网络察看监控,结果没跑出多远就发现他正沿着校场外墙往大门方向走,便又急匆匆地奔了回去。终于跟其他伙伴们会合之时,欧克勤正在抱怨卫承在翻木墙的时候踩了他一脚,瞧见她过来,那聒噪男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指着她额头上的红肿哈哈大笑,笑话她明知自己吨位不够还妄想把墙撞倒。
没等女孩有所反击,池誉便霍然扭头狠狠地瞪向她,厉声质问道:“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为吗?!”
“呃——嘿,我被人撞了一下,这是不可控……”赵九音还没说完整句话,学霸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她跟其他人面面相觑。
“哇哦……我第一次看到小誉这么生气哎。”欧克勤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近乎崇拜地凝视赵九音,“他脸色那么难看你还敢说话,真是了不起!!我腿都吓软了有没有!”
“我说的是事实呀。”
讲道理,学霸应该更讲道理不是么?
女孩撇了撇嘴,表示自己非常的无辜,心里还在琢磨池誉之前为什么会失踪:因为想来想去也觉得他不是个缺乏责任感的人,所以最大的可能大概是他母亲或者小菲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于是,她往旁边挪了两步,紧急呼叫了安卓:果不出她所料,池母之前突然出现了一次深度昏迷,做了紧急处理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唐家那边到底怎么回事?真要我去砸它两个实验室才有信儿吗?”
九音眯起眼睛,愤愤地抱起双臂。安卓在那头温声解释,说是唐家家主要到后天才从火星回来,估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人都在观望他老人家的态度,毕竟唐枫是他唯一一个还在身边的直系血脉,也是他最最宠爱的老来女。
我还是他唯一一个儿子的顶头上司仅有的两个女儿之一呢!
女孩咬住嘴唇,一边在心里批判那陈腐的封建家族,一边气哼哼地鼓起双颊,好似嘴里塞满坚果的仓鼠。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光线突然变暗,貌似有人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九音飞快地仰起头来,只觉得额头一凉,随后便听见了学霸那标志性的冰凉嗓音:
“你连最基本的紧急处理都不会吗?用不用拍片看看有没有大脑损伤?”男生轻轻哧了一声,听起来嘲讽意味甚是鲜明:“算了,我相信你的头骨绝对足够厚重。”
准确地get到了他话中真意,九音无奈地弱弱回了一句:“I’m not thickhead!”
那就不要像呆子一样往上冲!
你多大?四岁吗?
池誉正想多批评教育她两句,这时欧克勤的大嗓门也正好响了起来:“小誉小誉,你刚才又去哪儿啦?老师刚刚来通知了,让我们大家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坐车回……哈、哈哈,”错眼瞥见赵九音的脸,他禁不住响亮地笑出声来:“你头上那是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哈!”
不就是冰贴?
有什么好笑的!
女孩被笑得浑身毛毛的,当即白了他一眼,顺手打开摄像头往自己额上扫去,当下也是囧囧有神:这冰贴大概是文化城的古风周边产品,上头居然印着一个大大的红字“喳”。
“渣……哈哈哈,好渣啊!!”
欧克勤笑到肚子发疼,然而就算不得不蹲下身子,他也还是一直笑个不停;双胞胎的反应略微比他轻微些,至少还知道捂住嘴以免声音太大;就连汀汀她们也乐得肩膀一耸一耸。
“其实这个字应该是zhe,不是zha。”九音尽量和蔼地跟大家解释,可欧克勤非是不听,一个劲儿起哄道:“渣渣渣就是渣哦,你别欺负我读书少,渣渣,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写着‘斩’的,你要不要也贴一个?”
学霸的适时介入总算让欧克勤安静了下来。同时,九音亦十分庆幸他并没有选个“斩”字贴上她的脑袋。在老师的催促下,学生们一个个回房间拿了行李。之前带领大家做过算术题的年轻书生等在城门口,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白瓷盖碗,杯壁上头印着的正是孩子们昨天上午写的《大学》。虽然老师已经特地为大家选取了各自写得最漂亮的那句话,仍是有不少人唉声叹气,觉得他的审美眼光跟自己不一样。九音是这群人中最开心的一个:一来她对自己的书法颇有信心,二来么,既然赢不到那对砚台或是兵马俑,有这么一个东西聊以慰藉确实挺好——哪怕这并非他们俩独有的纪念品。
车辆启动不到半个小时,窗外就从一片天光突然变成乌云盖顶,不多会儿,大雨便瓢泼而下。此时的校车正在野地里疾行,高大的行道树仿佛在风雨里簌簌发抖,一道道耀眼的闪电远远近近地不停肆虐,撕裂昏暗的天幕。有些胆小的学生已经开始哭丧起脸,生怕闪电一不小心就打到自己头上,又或者会有什么大怪兽自草丛树影中跳出来。
校车司机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兵,虽然风云恶劣,却一直把大巴车开得很稳;但是又过了一阵子,校车不知怎么地就做了个大大的急转,孩子们在迅速的漂移中惊声尖叫,吓得脸色煞白。
急转之后便是急刹,车头狠狠撞上路边的白杨,虽然司机拉了紧急制动,强大的势能仍是学生们猛地朝前冲去,闷哼哭叫不绝于耳——好在大伙儿都系着安全带,除开难受了点儿,并无大碍。
“放开!马上!!”
池誉冲着把他紧紧搂住的女孩咬牙切齿,耳朵不可避免地红了半分:车辆一开始急转她就扑过来将他护住,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肩颈和后脑,让人完全动弹不得——他简直不能想象一名未成年女性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他父亲也没有这样抱过他!
“抱、抱歉,条、条件反射。”九音也闹了个大红脸,飞快地松开了手。这时候车辆已经完全静止,司机下车去察看环境以及车辆受损状况,只留下领队老师安慰大家不要太过紧张。
欧克勤着实狠狠撞了一下头,但为了在搭档面前表现男子气概,他这次连哼都没哼一声。认真的汀汀问了一圈大家是否安好,之后便打开行李箱拿出一盒巧克力,给附近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儿。她顺便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盖碗有否受伤,发现其完好无损之后很是松了一口气。
经她这番动作一提醒,九音也从箱子里找出了一袋坚果,而后便去检查她的小盖碗,可惜她的运气不如汀汀好——看到裂成两瓣的盖碗,女生张大嘴,简直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包装?!连最基本的减震功能都没有!
差评差评!!!!
“没事没事,拿回家粘一粘就好了。”卫启好心地安慰了她一句,“就算不能再拿来喝茶,当摆设总还是可以的。”
“可是兆头不好啊……”九音叹了口气,没等她从心痛中缓过来,额头上就重重挨了一弹指,吓得她一个激灵,险些把手里捧着的茶碗再摔第二次。
“你的书白读了吗?居然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就是啊,而且,也还有碎碎平安这种说法不是吗?”欧克勤从后排站起来力挺发小,在大家伙儿的高压之下,女生只好默默地把杯子放回行李架,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