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番外2 Two Years Later（下）（1 / 1）
次日，顾南北依约早早买了学霸最喜欢的红豆派和池母最喜欢的柠檬蛋白派，在早餐时间到达池家。学霸早就给她开放了权限，所以她按了门铃之后没等回应就自个儿刷了进去，结果一进门就瞅见某个俩月前刚从火星上回来的人黑着脸瞪她，顿时觉得心塞无比。
池誉的父亲有着跟儿子一样的冷气体质，而且粗黑的眉毛和隐约的法令纹让他显得威严十足，从这一点来说绝对完胜现在的学霸。因为他从来没在她面前露过一次好脸，顾南北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便迅速钻进厨房，没敢在这位可怕的父亲面前多说一句话。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会找她麻烦，早餐刚刚开始，池父就用一听就不像开玩笑的语气冲她来了一句：
“最近这些日子你在这儿待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我。”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绝绝对对是您的问题。
顾南北这般想着，面上恭恭敬敬地笑道：“那是因为伯父您的工作很重要嘛。”
池父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儿，自顾自抛出了一条大新闻，唇边还挂着一抹恶趣味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微笑，令人心惊胆战的第一次。“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下半年你们要见面就没这么方便了。”
“父亲！”
学霸的呼唤让他的父亲有些夸张地挑起了浓眉，显露出稍微有些戏剧化的惊讶：“你还没告诉她？好吧，那让……”
没等他说完，池誉便扭头语速极快地向被蒙在鼓里的顾南北直接公布了答案：“下一个学年我会去德国当交换生，申请已经通过了。”这条劲爆的消息让毫无准备的女孩条件反射地朝他父亲望过去，目光直白得显然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池父发出愉悦的轻笑声，岿然不动地坦然承认。“没错，这个安排跟我有关。不过你最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永无岛的规矩——44分，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池父的笑容稍稍变大，笑得很是幸灾乐祸，结果被妻子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两记。
他肯定勾结上老妈了，不然不可能瞒过当事人合法地进行基因匹配！
顾南北捏紧拳头，气哼哼地在心里大声疾呼：
用星座算的话我们是一百分有没有！！
如果基因有问题那就肯定是你的问题！
所以说那个匹配模型绝对脑子有病！凭什么跟安少为那种家伙都有85分以上，跟学霸就只有44？！
虽说心里腹诽不止，顾南北还是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池父不依不饶地追问，似乎一定要在今天把这件事整个明白；他的妻子再次开始不赞同地轻咳，可惜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会先弄清楚那个匹配模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存在错误也不存在修正的可能性，那就放弃永无岛的户籍好了。”
“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永无岛的户籍绞尽脑汁，求而不得吗？”
“一个户籍而已，还能让人成仙么？”女孩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开了个颇有深意的玩笑：“永无岛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彼得潘，并非相反，不是吗。”
池母冲顾南北温柔微笑，池父则终于收起了他那恐怖的面具，重新回到严肃威仪的模式，动筷之前撂下一句：
“待会儿到书房来。”
我衷心希望您吃得愉快……
只有44分的匹配度让顾南北心头微涩，但最让她苦恼的并不是这个小小的“不及格”，而是学霸要去德国当交换生的消息。欧洲当然要比火星近得多，就算加上可能有的各种换乘，到那里应该也花不了半天时间，可这个结果仍旧让她觉得非常沮丧，沮丧得连早饭都只吃了平常二分之一的分量。
等到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在餐桌上一言未发的韩菲如同弹簧一般跳起来，以风一样的速度开始收拾桌子。池父第二个站起身来，目标明确地直接上了二楼；顾南北有些犹疑地望向身旁的学霸，后者紧紧握了握她的手，郑重地点点头，于是两人极有默契地一同站起，跟在池父后头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半开半合，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刚刚在书桌后面坐好的池父没等儿子敲门就不耐烦地训斥道：“我并没有让你也过来。”
池誉抬手敲了两下房门，在顾南北之前走了进去，用他一贯平正沉稳的嗓音应道：“我不想让自己的女朋友跟任何男人独处，这一点希望您能理解。”
听到这种话，池父两条浓眉紧巴巴地挤到了一起，十分不虞地站起来哂了一声：“我是你的父亲！”
“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想要保护的人。”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池父再次强调了一遍这一不争的事实，而后深深叹了口气，对儿子表示无奈妥协，“别出声！”他狠狠地瞪向正因为学霸的维护而红光满面雀跃不已的女孩，左手一挥，放在桌角的一只金属箱子便自动打开，箱盖背面的投影仪随即放出幽蓝亮光，在箱子上方投出一艘飞船的透视图样。
“这里有原材料和设计蓝图，尽你最大能力，尽快把模型完整无误地做出来。”
只是这样？！
瞅一眼箱子里那几块合金，再仔细看看三维投影，顾南北表示从没想过池父会把这么简单的任务交给自己。
反正只要他不打算拆散自己跟学霸，其他一切都好说——女孩这般想着，紧走两步到立体蓝图跟前，双眼习惯性地微微眯起，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来打量蓝图里的每一个细节。大约过了五分钟，她陡然拧起眉头，坚硬无比的合金方块忽而化作无数微微闪光的细丝，好似活动的生命一般升到空中，汇合凝聚在一起，从核心发动机开始，由内而外，异常迅捷地织出一层层精密的甲板和蜂窝般排列的六角形舱室，最后是光滑的梭型外壳，每一片门窗每一个角度都分毫不差。最后，完成的飞船静静悬浮在空中，与三维蓝图一起以同样的转速慢慢水平旋转，银亮的表面带着些许磨砂的质感，在灯光的照耀下柔和地散射着金属特有的光彩。
用仪器检测过完成度，再瞄一眼整个模型的完成用时，池父用眼角瞟了瞟正偷偷冲自己儿子愉快眨眼的女孩，心中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复杂。“你可以出去了。”他毫不留情地下达了驱逐令，可那两人都没动弹，于是父亲只得不太情愿地补充了一句：“我要和我的儿子单独谈谈！”
因为池父把“儿子”二字吐得格外缓慢而清晰，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顾南北担忧地瞄了学霸一眼，等到他微微颔首才令飞船模型降落下来，把空箱子当做支架。女孩对长辈尊敬地鞠躬之后抬脚往门口走，出门前没忘多补上一句，“伯父，以后要做什么模型都可以找我，我一定支持您工作！”
等到电子锁发出喀拉一声脆响，证明房门已经被完全锁好，池父才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一只比拳头还小的猫头鹰从抽屉里钻出来飞到他肩上，大大的金色眼睛一睁一闭，憨态可掬的模样与主人阴云密布的脸色形成强烈的对比。“你也看到了，她能签到S级AI并非巧合。即使她不是那个人的女儿，太空移民署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就算她妈从麦哲伦星系回来跟她抢那个位置，她也会被送上船去当后备！”
“您方才的试探是多此一举，我比您更清楚她的能力。”学霸面无表情地应对着父亲的质询，腰身挺得笔直，“父亲，我之所以接受您的安排，是因为德国在精密医疗器械研究方面的确首屈一指，仅此而已。我需要那样的履历来竞争移民船上的席位。”
池父双肘撑上桌面，指尖相对，完全敛去面上所有的表情，这一刻，父子二人相像得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他的嗓音低沉而冷凌，有一种机械的空洞之感：“一旦踏上那条船，即便你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地球，那个时候你所熟悉的一切可能已经完全不在，无论是朋友、家人，还是你走过的大街小巷，看过的每一处风景……值得吗？”
“最开始，是您教会我观测星空。”池誉微微侧头，视线投向窗侧的一架老式折射望远镜，压低的声线透出些许不常见的空蒙来。“四岁那年，是您为我指出那颗属于我的命运之星，告诉我星空是多么的辽阔美好——Spica，您还记得吗？我作出的所有决定都完全出于自己的真心。”
听到儿子用怀念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池父微微动容，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暖意，可转念一想这家伙等于是在替别人辩护，瞬间又狠狠拧起了眉头。
“你连二十岁的生日都还没过，作为一名父亲，我希望你更加慎重地考虑，不要过早地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最重要的决定。我很抱歉，离开你们这么久。”池父长长叹了口气，恳切地盯着自己长大了的儿子，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显得这般温情。
“事实上，我在您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池誉略微眯起双眼，飞扬的眼尾显示出他现在心情不错，唇角勾起难得一见的柔和弧度，既有青春阳光的单纯，也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Now please excuse me。”
离开书房，还没帮父亲把门带上，他就在不远处找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女孩。见他出来，她马上挂起了他最喜欢的笑容，眼角向上卷翘，眼睛却睁得很大，好似想要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瞳把他完完全全装进去，嘴唇微微抿起，还带着些许羞涩的红晕，完全不像她在其他人面前那样洒脱……每次她这么笑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更能吸引他的东西。
于是，他把她拉进了自己近在眼前的房间，吻上了那双带着青涩懵懂的双眼，吻上柔软而红润的唇。后背上门扉的冰冷令顾南北越发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火热，他的唇、他的臂膀、他的身体，一切的一切——真正的吻、真正的拥抱就是像这样，紧紧贴合，密不可分，好像连思想与灵魂也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缠绕融合在一处。
略微分开的时候，女孩率先说了那三个字：“我爱你。”带着些许气音，好似刚刚结束一场狂喜的啜泣。44分也好，4.4分也好，我就是爱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不会有上限。
“我知道。”
感觉到自己体内澎湃的热度，学霸越发收紧了手臂，不愿泄露脸上可能会不顾他意愿渗出来的红晕。然而这样的动作却让他身体上的另一种变化昭然若揭，纵使被拥抱的人平素里再迟钝也很难忽略过去。
“呃……我、我只喜欢你，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我们在一起也两年了，从夏令营算的话都已经五年了，所以……我是说——”顾南北结巴了好半天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小脸红得好像用蜡笔用力涂过好几层，可是学霸却一直没有反应。就在她觉着尴尬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时候，那人不再如往日一般凉爽的低哑嗓音终于和烫热得令人屏息的呼吸一起来到了耳畔。
“用手，会么？”
过了几分钟，由于某人的动作实在是缓慢笨拙到令人无法容忍，池誉不得不单手来引领她纤长的手指，略微倾身，把下颌支撑在怀中人的肩膀上，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尽管这样，他也没有忘记纠正她刚才犯的一个错误。
“是两年半零三天。”
“哈？”脑袋涨得稀里糊涂的顾南北直到指间被滑润的热液填满才算清楚两年半零三天之前是什么日子，断断续续地反驳道：“那、那时候，还、还不算！”
“那条围巾是我接受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学霸的逻辑简单而明了，让人无法质疑；女孩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微微喘息的模样，从未在别人面前展露过的模样，无意识地抬起双手——上头沾着半分钟之前还属于他的液体，半透明的珍珠白色，看上去有些粘稠。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把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上面的滋味，略有些腥涩，类似杏仁与蛋清混合在一起。
虽然并没有任何口味上的价值，顾南北仍是仔仔细细地舔干净了自己的双手，而后近乎于虔敬地捧起了学霸的右手，舌尖从拇指之间开始巡游，沿着虎口一直游移到食指、中指……抹去上头他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留下的淡淡湿迹。然而仅仅这样并没能让已经停止正常思考的大脑感到满足，所以她无声地单膝跪下，将所有散发着那样特殊气味的东西都用唇舌卷入口中，统统咽了下去，没有留下一分一毫，可以称得上是彻彻底底的毁尸灭迹。
池誉等到女孩手指微颤地拉好拉锁才把人托起来，轻柔地帮她理了理颊边微乱的碎发，“你不用做这个。”
方才的大胆举动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顾南北不得不用力抓住他支撑着自己的胳膊，以避免因为脚软而滑倒在地。不敢看他的眼，她垂着脑袋轻声问了一句话，带着等候最终审判的决然：“你会觉得，我是变-态吗？”
“我很高兴、你想要品味所有的我。”学霸笑着把她抱得更紧，这次意外的确是一场意外，并不像他计划中的那样完美，但是他觉得怀中的女孩有着将一切都变成完美的能力，就连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也无法指摘。
我很高兴，你在那个时候冲了出来，就像最猛烈的阳光，在我的心上烤出一个不可恢复的痕迹。
我很高兴，你在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的时候便对我钟情，从来没有让别的什么人走进你的心。
还有，我爱你。
比你所知道的所想的更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