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回过神来跑回书房，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画，骂的一干仙童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有个岁数稍微大点的哭哭啼啼道：“仙座，小的也不知道啊，玉帝让小的们把东西全烧了的……好像您先前埋了东西在清云山，要不仙座……”
话还没说完，辕夙已经化作原形腾空而去，一干人等惊得嘴都合不拢。
玉帝正同众仙议会，突听一声震天龙吟，急急忙忙奔出去，一尾青龙自头顶呼啸而过，龙鳞铮亮仙气大盛，直奔凡间而去。
玉帝呆住了，有个仙家先回过神来，“方才那是……右君？”
“哎呀，真是好看，右君多少年没变回原形了，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
玉帝僵硬地转过头，唤来仙使，“快，去给天帝说，南阳星君送他了，不用还回来了，让他赶紧去捉拿辕夙……要翻天了要翻天了……”
众仙这才回忆起辕夙上回化作原形干了些什么事，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这厢玉帝积极备战，那厢辕夙一到清云山差点把人家整座山翻个底朝天。
终于在一棵千年苍松下挖到那箱东西，仙气护体，上千年时光仍保存完好。
打开箱子便看见那幅画，与梦境中的别无二致，头疼得难受，隐约记起，好像是了，便是自己有一日下凡游玩路经此山时，不经意看见这苍松下的少年郎，忍不住停下，走近去细细观摩他的眉眼，只一眼便不能再忘，隐身陪在他身边，看他睁开眼时不自觉地笑笑，笑道这双眼果然正如自己所想那般温润如水。
于是千万年来处处留情却从来无欲无求的中天右君，着魔一般的迷恋上了一个凡人。
迷恋到不惜逆天而行，用自己一身修为，吊着他本应弱冠而终的命数，成日成日的往凡间跑，看他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迷恋到跑去地府逼着阎王修改生死簿，要他永生永世为人，生生荣华富贵，世世长命百岁。即便是被玉帝发现降罪仍死性不改，要他无论做鬼还是为人，都要顺风顺水，遇不到一丁点苦难。
辕夙一张一张看过去，禁不住苦笑出声。
画上仍是一个少年，鲜衣怒马眉眼飞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题字上书：“第二世，唐氏，名唤仙霖，藩王世子，骄纵任性，虽不及清吾可爱，倒也算别有一番风情。”
是了，如何会不记得，他亲手给人写好的命格，连妻妾，都是他去月老那儿千挑万选才牵好的红线。
第三世，第四世，若不是贪心不足，他的清吾，总会这么好命下去的。
怎么能甘心，一世一世的守着他，看着他妻妾成群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看着他幸福康乐，却不知这一切从何而来，却从来不晓得他的存在。
于是胆大妄为，去篡改天命，要他下一世当一个道士，潜心修真，要他位列仙班同他一道在这天庭中看时光流转。
我斩断荆棘，隔绝风雨，只为了你能安全来与我相遇。
玉帝再怎么纵容他，也决不允许此等欺天之举。堂堂中天右君，化了原形将天庭搅得一团乱，破坏程度直逼斗战胜佛当年大闹天宫的丰功伟绩，逼得玉帝用南阳星君去□□天帝出马才摆平祸乱。
等他关完禁闭出来，大势已去，他的清吾享了几世荣华富贵，因果轮回，这一世注定命途多舛，受尽□□。
于是决定时刻隐于他身旁，护他周全，到凡间时正赶上他要轻生，将人带离那烟花柳巷，那人只以为自己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打定主意要跟着他浪迹天涯，便就顺水推舟，扮作凡人同他大江南北四处游玩，倒觉因祸得福。
在守得他寿终正寝后，竟开始思量，或许做个凡人，同他厮守一生，也是不错的。
玉帝听闻他要抽掉仙骨，这回是真怒了，一脚把他踹下轮回台，让他当个够本。
哪里是什么历劫，不过，说是历劫倒也没错，清吾，大概便是他的劫数。
他终于当了次真真正正的凡人，一个背负千古骂名的暴君，他杀尽所有的兄弟姐妹，独独留着三王爷，为着他那名唤九溯的书童。哪里有什么王妃嫉恨，明明是他将人禁锢在深宫中，让那对有情人爱别离求不得，让他们能相望而不能相守。他给予他几世欢乐，折换作一世通通报应在他身上，日日夜夜折磨他，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你该爱我的，你要爱我的，我对你这般好，你怎么能爱上别人，嗯？
他跪在那书童面前，握着他血肉模糊的手，不停地掉眼泪，“九溯，九溯，你说你爱我，好吗？你说你爱我，我就好好宠你，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听的，好不好？”
那书童说，他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陛下，我可怜你。”
他说，我可怜你不知道怎么爱人，我可怜你。
于是他砍下他的头颅，送去给他的王爷，永世也难以忘记那张俊秀的脸上悲痛万分以致扭曲，却还要强作镇定的表情，多么快意。
然后那王爷说出真正让他永世难忘的话，他道：“陛下，他没告诉过你，太子大婚那晚，他早已对御花园那位皇子情根深种了么。”
便才想起初遇情景，莽撞迷糊的书童脚一滑便往湖里栽，他看见了，急忙拉了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笑着调侃，你是三哥府上的？真是好看，叫什么名字？
辕夙捏着画作，笑得眼泪都出来，月老将他同南阳星君的红线绑得死死的，就差绑个蝴蝶结了，那人却还是能挣脱这命数，同他纠缠在一块儿。
果真是他辕夙的劫数啊。
那人奈何桥上苦苦等了几十年的人是他啊，是要等着告诉他，我爱你的啊，陛下。
他被押回天庭受罚，临走前死死扒着南阳星君的裤子求他照顾那人，不要再让他受半点委屈。
什么自感罪孽深重为冤魂诵经，要诵也该是玉帝去诵。明明是将他一脚踹给佛祖妄想让佛祖直接给他超度了，幸亏佛祖慈悲为怀，只是法印加身，那段记忆被封进深处，一想便头疼，疼久了便不再去想。青灯木鱼，就这么过了四百年，洗脑成功，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四百年后回到中天，关于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无人胆敢再提，便就以为真就是那么回事。
也不去怀疑，就算从前浪荡，也只是调戏仙女，从佛祖那儿回来之后，怎么还断袖了，还断得如此自然，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
也不去怀疑，同南阳星君相识几千年，向来不过点头之交，为何突然一趟一趟的往他府上跑，为何一遍又一遍的劝他那小仙童，不要喜欢你家星君了，他好可怕的，你喜欢我吧。
而那小书童向来都是笑着应他，说：“好。”
嗤笑出声，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埋了一箱子画像，否则真要叫玉帝老儿忽悠过去了。
收好画准备离开，转身便见天帝抱臂立于一旁，目光一凛，“你又来捉我？”
天帝挑眉，“想起来了？”
辕夙眯起眼睛，不语，天帝看看他怀里抱着的箱子，道：“不捉了，人已经送回去了，不要打扰本座跟南阳二人世界。”
“……”辕夙有些站不稳。
天帝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道：“大家都是断袖，不要自相残杀，有空交流交流经验。”
“……”
“对了。”天帝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道：“南阳同他，于本座而言都是一样的，你不准跟南阳说他的事。”
辕夙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但他还怀恨在心，呲着牙笑，“你求我呀。”
天帝冷哼一声，“你以为你那小仙童是怎么进的天庭？你都办不到的事，你指望南阳能办到？”
辕夙蓦地瞪大双眼。
天帝转过来，冷笑，“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他成仙之前，为你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