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前世今生柔情缠(1 / 1)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从云间撒下,满满的暖意将行城包裹其中,橘色的柔光静静地落在子青楼的屋瓦上,将整个屋瓦染成金色。
沈晨早早地便起了身,坐在子青楼的后院看着一本医书。
“起这么早?”沈逸从屋中出来,看到安静坐着看书的沈晨,很是诧异。
“醒了,就起来了。”沈晨放下书,淡淡地笑了笑,若是从前,就算是醒了她也会在床上赖上好几个小时才起来,只是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她了。
“晨儿……”沈逸看着她,心中莫名地出现一个影子,“你和寒汐,越来越像了,之前不知是我没有察觉,还是你表现的不如现在,就这几日,我突然发现你和她不仅是语气,还有动作,简直是一模一样。”
沈晨微愣,想了想又说道:“大哥,如此不好?”
“好,只是……从前你眼中没有这么多的忧虑,也没有迟疑,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如今在你的眼中看到的是如此之多的沧桑?我偏不信几个月的江湖生涯可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沈逸漆黑的眸子映射出她清秀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睛,沈逸终将自己多日的疑惑说了出来。
沈晨闻言,直直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良久,才道:“大哥,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件事不能再有人知道了。”说着移目看了看四周,又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便是她,寒汐亦是我。”
“什么?”沈逸身子微微一颤,如似五雷轰顶一般,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
轻手摘下身旁树上的一片绿叶,沈晨含在唇边,幽幽地吹出一首小曲,曲音时高时低,甚至还有破音之处,一曲完毕,沈晨又笑着看向一旁脸色大变的沈逸:“这首曲子是你教我的,只是我嫌它不好听,所以一直都没怎么练,这几处破音的地方也还是如此。”
“寒……寒汐……”沈逸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你真的是寒汐?”
“是。”沈晨扔下树叶,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含笑中眼里带着一层泪:“大哥,是我。”
半是惊喜,半是想念,沈逸一手将她揽入怀中,眼中也蒙上一层雾:“哥很想你。”猛然他又似想到什么一般松开她,拉着她的胳膊道:“走,哥带你走!”
沈晨一手拽着他,满脸疑惑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就算是违抗皇命,我也要带你走,我不能让你再回到皇宫!”沈逸仍紧拉着她。
“大哥!”沈晨一把挣脱他,“我不能走!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再离开他了!”
“寒汐!”沈逸转回身怒吼道:“我不会再让你重蹈覆辙!”
“若不是他,我怎么会有这条命?”又想到他那失去的二十年寿命,沈晨眼角滑下一滴泪,满脸的无可奈何,一时脸上也苍白了不少。
“怎么回事?”听到她这话,沈逸面上的怒气微微降了降。
沈晨轻叹一声,拉他在石板上坐下,将白胡子老人的话给他讲了一遍。
“即便如此,那也是他欠你的,我不能不管!”沈逸虽没了之前的怒气,但也还是不同意。
“大哥,从他来到沈家,直到登基,已是十多年,从我还未及笄起,我就喜欢他,他隐忍十多年,先皇对他不闻不问,更没有娘亲疼爱他,每次看到他蹙眉,看到他刻意的装扮纨绔公子,我就替他难过,”沈晨苦求着他,一手擦去脸上的泪,“你同他这么多年都是情同手足,为何就是不愿意成全我们?”
“是我不愿成全还是他太过狠心?”一提到以前的事,沈逸的火气又上来了。
“不会的,你为什么不愿再信他一次?更何况他只是太在乎我。”沈晨起身立刻跪倒他面前,双手摇晃着他的胳膊:“大哥,我求你,你成全我们,别再和他对着干了。”
“寒汐……你……”看到她竟为此给自己跪下,沈逸大为震惊,伸手扶起她道:“帝王之爱,哪有那般长久?你跟了他,不如随着郁随羽在江湖中度日。”
“我和随羽,此生无缘,空留他对我一番心意,可我却回应不了他什么。”谈及郁随羽,沈晨只是擦擦泪水,嘴边勉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前世今生,我欠他的,早已还不清了,我现在只能尽力帮他满足他所需要的,只愿从此以后,他能忘了我,忘了沈寒汐。”
她的身影显得很是脆弱,虽是四月春风,却显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沈逸看着她眼旁莹莹的泪珠,心里也明朗了许多,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话:“你若是真的想,那我也不管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晨深吸一口气,蓦然转身看向沈逸离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归返姜城的路途中,沈逸至始至终都没有和沈晨说一句话,沈晨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心里不快想和她赌赌气而已,便一路上只是和赵梦琪兄妹说话。
“不是说,只去七日吗?今天是第十日了。”沈晨刚刚回到驿馆的房间内,严佑成便来找她。
“真好,正想着你,你就来了。”沈晨看了他,满脸的笑意。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推掉欺君的罪名。”严佑成虽这样说着,语气里更多的却还是无尽的宠溺。
“那行,你想怎么罚?”沈晨笑语盈盈,走至他跟前搂住他。
看着她轻盈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严佑成轻叹一口气,双手握住她的双肩道:“我还能怎样?要不罚你今晚侍寝?”说着嘴角轻扬,满脸的不务正业。
“哪有你这样的?”沈晨嗔了他一眼推开他。
严佑成又上前一步从后面拥住她:“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沈晨两颊微红,故意道:“不知道。”双手就要挣脱他,却被他反手抓住,闹了半天也挣脱不掉,又道:“你现在是欺负我没了功夫是吧,若我还似从前那般,看你还敢不敢这样!”
“就算你的武功还在,也不一定能赢得了我!”身后似有些张狂的语气响起。
“好啊。”沈晨转个身看向他,“那咱们就比比射击如何?”说着柳眉轻挑。
“夫人既然有意,为夫焉能不从?”严佑成轻笑一声,扬言道:“来人,准备弓箭!”
赵梦琪本在驿馆院中散步,看到几人抬着一个射击用的靶子过来感觉十分奇怪,便上前问道:“请问这是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人简短的答道:“皇上要射击。”便继续和另外几人准备弓箭去了。
“你说要和我比射击,若是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我才不会输呢!”
赵梦琪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笑语声,转头一看竟是沈晨和一个身着淡黄色绣袍的年轻公子,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只是愣在原地看着他们过来,不想身旁刚刚准备弓箭的几人跪下道:“参见皇上。”
原来他就是当朝皇帝,赵梦琪看着那个淡黄色身影的人,竟不知发起了呆,直到沈晨走到她的身旁说话她才觉醒。
“成哥哥,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沈晨笑着给严佑成介绍道,“她叫赵梦琪。”
赵梦琪浑然不知礼仪什么,却还是弯了膝盖准备行礼,被严佑成拦住道:“不用。”他又对准备弓箭的那几人道:“你们起来吧 ,继续准备。”声音倒是沉稳有力。
沈晨握住她的手,又看了看前方的箭靶子,说道:“梦琪,我们要比比箭,你在旁边看着,别离的太近,小心伤着你。”
赵梦琪点点头,退到一边看着场中的两人暗暗发呆。
“你叫人快马加鞭送我的那封信就是为了这个?”看了一眼场外怔怔发呆的赵梦琪,严佑成问道。
“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见到皇帝,更何况……”说到这里,沈晨又止住了。
“何况什么?”严佑成追问道。
“成哥哥,我会找个时间告诉你全部,但是不是现在。”沈晨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抬首笑道:“你信我。”
严佑成点点头:“我当然信你。”
“什么时候再见了梦琪和她哥哥,这些礼节什么的也免了吧,天子的威压,一般人承受不来。”沈晨一边接过递来的长弓,一边说道。
“好,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严佑成满脸的宠溺,看了看她手中的长弓道:“还拉得开吗?”
“好久没拉,或许真的拉不开了。”沈晨轻轻一笑,拿起一支箭搭在弓上。
听闻这话,严佑成微微一愣,若不是他,何来的这句话?试弓、搭箭、瞄准、放箭、射击,一连串的动作还是如他记忆中的那般熟悉,就连她回弓后的动作也还是如当初那般,她的一颦一笑,蹙眉生气也仍是和记忆中一样,还好上天给他这个机会,送她回来他身边。
沈晨看着中靶的箭,微微蹙眉,回头却看到严佑成盯着她一动不动,她试着喊了一下:“成哥哥?”
严佑成回过神来,看了看靶上的箭,笑道:“好箭法。”
“若是这般,那我也不必说是我爹教我的射击之术了。”说着拉着他朝靶子走去,随手一碰箭就掉到地上,她蹲下身捡起那支箭,看着箭头皱眉道:“力道不似从前了,射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
“没关系的寒汐,”严佑成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那样的事,永远都不会有第二次了,回京之后我们就成亲,我会用我的一生护你左右。只是……得委屈你等我几年了。”
心中微微一颤,夹杂着一丝心酸,沈晨脸上立刻印上一道泪痕,她抱紧了他,颤抖着声音道:“不,我要进宫陪你。”
阵阵暖意沁上心头,严佑成摇摇头道:“宫里是非太多,你还是……”
“我不怕!”沈晨眼中毫无惧意,“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好。”她眼中闪烁的柔情容不得他拒绝,他何尝不想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只是皇宫实在不是好呆的地方。
十日之后,严佑成总算决定启程回京。
姜城城门口,几万羽林军将城门口围得可是水泄不通,戒备森严,外面还有一层禁卫军,将皇帝的龙撵和周围的羽林军又围了一圈。前来送行的百姓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只为再看一眼天子的龙颜。辰时刚过,羽林军就将通向城门口的街道上人驱散到两旁,道路中央,缓缓走来一队宫人,又分别立在道路两边,众人眼中接着出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严佑成一袭明黄色龙袍,耀眼得似乎让人睁不开眼,头戴无限权力的亮黄色皇冠,一张高贵清丽的俊秀面庞,显出无比尊贵。
“皇上起驾!”随着这声大喊,近十万人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禁卫军在最前方开路,随后便是天子的龙撵,一万羽林军骑马护在龙撵周围并驾齐行,另有一万跟随在龙撵后方,齐步而前,最外层是统一着黑色盔甲的禁卫军,统一的长弩利剑,统一的高马硬甲。让在场的百姓齐齐感觉如凯旋的战场将士,满满的肃厉之气,竟感觉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龙撵内,沈晨靠着撵壁满脸的倦容,嘴里还小声哼哼道:“要是和梦琪一辆车就好了。”
“嗯?”严佑成斜睨她一眼。
“不然我哪儿这么困啊,还得提前好久先跑到这里面。”说起这个沈晨就来气,本来是打算和赵梦琪、赵吟还有素倾一辆马车的,可严佑成死活不同意,非逼着和他一起乘龙撵回京。
“你自己要提前跑来,现在又来怨我?”严佑成移到她身边,将她揽到怀里靠着。
“我不提前来,难不成同你一起上车?”沈晨抬眸看他一眼,小声的怨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严佑成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道。
他此次来到姜城,虽说是赈灾,可若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她回去,到时候不光是朝廷,就连民间也会对他有一番说辞,她的苦心,他怎会不解?
“有这么困吗?”严佑成轻笑,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脸。
沈晨闭着眼点了点头,嘴里吐出一个字:“有。”然后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
“别睡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严佑成继续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我都不困,你困什么?”
“可我现在的身子还是第一次啊,都不会轻一点,还折腾了我大半夜,我怎么不困呐。”沈晨勉强睁开眼看看他,又闭上眼捶着他的胳膊埋怨道:“一点都不温柔。”
严佑成无奈,只得任她在怀里睡着,又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看完以后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袖中。
“什么东西?”怀里人问道。
严佑成闭了闭眼,冷言道:“没什么。”又看了看她道:“你不是睡了么?”
“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吗?”沈晨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吻了吻她的额头,严佑成道:“睡吧,没事。”
“成哥哥。”
“嗯?”
“你是不信我么?”
“我信你。”
沈晨闻声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信我为何不愿告诉我?我是你的妻子,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的?”
“正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不想你知道太多的事,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严佑成嘴角带着笑,想一句话带过这件事。
“既然你是我的夫君,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烦心之事多一个人解决岂不是更好?”沈晨说着就要去翻他的袖子。
“寒汐。”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叹一声,“告诉你也罢。”说着就将那封信递给她。
看完后,沈晨装好递给他,“其实,我不太清楚筱蓁的事,我只记得,你当初带她回成王府的时候,我一个月不想和你讲话。”说着抿嘴微微一笑,“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过小孩子气。”
“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有心了。”他低头轻轻笑着,沈晨看着他,只觉得那一瞬间,他的笑竟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明媚许多。
渐渐地,她似看痴了一般低语道:“何止是那时,在那之前,我就对你上心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严佑成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将她抱在怀里。沈晨闭了眼,吮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那年是云庆四十一年,我在婷瑛楼和几个幕僚商议朝事,正碰上婷瑛楼发生命案,引来衙门的捕快前来搜查,我担心我私自召人商议朝事之事被父皇知道,便从窗户逃出随意进了一个房间,不想正好碰到在房中小憩的筱蓁,我们交换条件,只要我替她赎身,她便帮我躲过这一劫。”严佑成贴着她的脸,回忆起往事。
“所以那时京城便有流言说九皇子逛青楼?”沈晨手搂着他的脖子,嘻嘻笑道。
“呵呵。”想起往事,严佑成也是轻轻一笑,“不错,我的浪荡就是由此而来,我那时,也有利用她的想法,便想纳她为妾,而她却说,她早已心有所属,我想了想,这逛青楼已是一个很好的纨绔公子的幌子,娶不娶她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便一切都随了她去,她是走是留,我也毫不关心,只是她在我府中一个月,竟让我觉得是久未重逢的知音朋友一般。”说到这里,严佑成又看了看怀中人一眼,笑道:“也是这个时候,你没有踏进成王府一次。”
沈晨脸颊微微一红,手握拳轻轻一锤他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根本不懂人家的心思,为了你,我都拒绝了随……”刚刚说到这里,沈晨停了嘴,垂着眼眸,不敢抬头去看他。
“寒汐……”过了一会儿,沈晨又听他说道:“你和他在外面这几个月,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语气倒是不温不火。
沈晨想了想抬头看向他道:“我欠他太多。”
严佑成看了她许久,俯身吻下她,道:“不管怎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话毕,一直顺着嘴唇吻下,到锁骨处,沈晨细声微微抵抗道:“还嫌昨儿晚上没有闹够?我今天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严佑成停下动作,看着她,满脸如沐春风一般笑道:“这种事,如果是和你,我怎么都不会嫌多。”
“没正经!”沈晨嗔他一眼,“房事不可贪。”说着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又好奇地问他:“后来呢?筱蓁怎么走了?”
严佑成继续回忆道:“她说,云城是她的故乡,她被家中的叔父卖到了青楼,之后又是一番辗转,才到了京城。那日,她找我辞行,我也没有强留她,只是让她一切小心,若今后她没有去处,仍然可以回成王府。”
“可我记得她好像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说到筱蓁,沈晨也跟着努力地回想着。
“她确实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严佑成点点头道,“在父皇驾崩的前一个月,我收到了她的来信,”他说着便长叹一口气,“就此,她成了我在庄国的探子。”
听到这里沈晨大惊道:“难不成她在沥王府?她这是不要命啊!”
“不是沥王府,”严佑成看了她一眼道:“仍旧是在青楼,沥王手下有个叫范远的,包下她已经几年了,男人在醉酒情迷的时候,难免会吐出一些额外的言语。”
沈晨已经呆住了:“她……她为何要这样?”
严佑成摇头道:“我也不知,她从未在信中提到过任何原因,我便没有多问,只是派了不少暗卫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成哥哥,”沈晨轻手给他理了理身上的龙袍道:“等平反了庄国,就让她回来吧,我想见见她。”
严佑成握住她的手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