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初逢新贵(1 / 1)
见她这娇憨模样,房玄昭不禁掩唇轻笑。他本以为顾相惜会因此事而继续消沉下去,未想到最后她却是能看得开的。
正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见她能明白这个理,那他也就彻底放下了心,不必再担心她在长林会俞渐消沉,再等不到“云起时”了。
“师姐能放下心就好,玄昭是替师姐高兴的。”
她见自己内心又被人看了个精光,又是气自己无用,又是感激他对自己的关心,打心里很想说些感谢的话。结果却偏偏因为自己的表达能力,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准备小半天后才吞吞吐吐地道:“你、你高兴就好。”
……
好像哪里不对诶!
她呆瞪着眼,捧着还未啃完的包子,傻傻地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房玄昭,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她快被自己的表达能力弄疯啦!
顾相惜的内心是欲哭无泪的,而她脸上挂着的微笑也开始扭曲,两种极致相反的表情在她脸上以一种微妙的方式糅合,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就十分的惹人生笑了。
她面部抽搐着,恨不得一口气撞晕在墙上。同时狠下心、打死也要改掉这个坏毛病,绝对不要再在这样温馨的时刻、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噗……师姐,你真的好呆啊。”解读出她整个心理活动的房玄昭再忍不住,扶着马匹笑弯了腰。
“啊?”顾相惜拖着老长的尾音,似乎停留在最开始的场景里就出不来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又不自红了脸,虽然很想反驳他,无奈却找不到理由,便别过身不理他了。
“呃,师姐我错啦!”房玄昭笑着弯下身子,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随后就转移了话题,指着前面的裁缝店,道:“我们去那换件衣服吧,这里已经离开望月楼的范围了。”
顾相惜看了看自己身上亮得刺眼的送行衣,也觉得太过惹眼是该换下来,遂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去裁缝店量身体了。
因为量身制衣需要费一番功夫,最快也得在晚上才能拿到,他们二人也只好暂在此处歇息,反正路途遥远、这里多耽误一会功夫也没什么,且后面长途跋涉,所经之处只怕多为荒芜之地,要再想遇到村落可就难了。
顾相惜此时依旧穿的是送行衣,就算后面有了新衣这件衣服她也是不打算丢的,等回了长林,她要把它挂在房里以作警示之用,告诫自己凡事要三思,行事切不可再任性。
他们二人临水选了间客栈,进过午饭后,为不惹人误会,二人便各自回房各行其事。盛夏之日的午后憋闷不说,连带着人的内心也跟着燥得慌,她虽倦意上涌,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执了把凉扇,慢悠悠地顺着御沟河道往上游散步去了。
这里景色是极好的。青草茵茵,依水而立,在河岸的两旁则栽种了一片的刺槐花,顺着看不见的尾的河道绵延不息。那树叶柔嫩的绿色看得让人欢喜,而刺槐花独有的馥雅的香气也令人心旷神怡。
偶逢夏风吹送,那柔柔嫩嫩的刺槐树倒影便在可见河沙的透底浅畔里随波荡漾。顾相惜顺着御沟河道而行,身处这片柔嫩之中,只觉连头顶毒辣的日光也柔和起来,不再那么刺眼。
她轻摇着凉扇,目不转睛地看着跃出河面换气的鱼儿。只觉那小嘴一张一合的蠢模样实在过于可爱,便生了要靠近的心思。
她见这里的河岸常年被水浸着,泥土松软无比,似乎很不好过去。为避免将鞋袜弄湿,她就在一旁的树荫下将其脱下置好,踩着软软的泥土一路淌着过去了,只在黑乎乎的泥地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足印。
无奈她虽没有捉鱼来炖汤的心思,但这鱼却是害怕她的很,还未等她离近便“噗通”一声、沉下水面逃了。
“啊哦……”她有些失望,不自觉松开了撩起衣裙的手,任其在树影里追逐逝水。
大约是因其意境缥缈给人不可触摸的疏远之感,这衣袂飘飘向来都用来存托年轻女子气质之景。而今虽是无风,但她衣裙落入河中,在沉满金色河沙的浅畔上如云如雾的铺开,却也是很让人惊艳了一把。
在这铺就十里刺槐树的另一头,一位白衣少年用折扇撩开制作精美的轿帘,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尔后,从轿子里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一路跟随着的、侍卫一般的男子便做了个停的动作,他上前至门帘处,躬下身子听候里面人的吩咐。
“这里是何处了?”大概是因为长途跋涉,他说话语速比常人要慢了些,也略显疲惫。
“公子,这里便是红叶村,过了此处再往前百里便是重语城。”那侍卫模样的人恭敬道。
“这样,便在此稍作歇息吧。御沟众支流的交汇地便是此处,也算是我们途中的必经之地了。”他在里面说着话,轿帘始终闭合着,不见其容貌。
即便是在夏日,护城河御沟里的水却还是冰凉的,这对他人来说可能是不可多得的福音,但对于怕冷不怕热的顾相惜来说就是个大灾难了。
因而,在还未完全确认不会再有鱼冒出来,顾相惜就受不住这河水的温度,早早地逃了出来。而等她一上岸,就用自身解释了为何人们爱用衣袂飘飘,而不是河水里衣袂飘飘来形容女子的飘逸了。
这送行衣材质轻薄,但吸水性也是很足的,方才她就在河水里飘逸了那么一小会,这衣裙就已经湿到了她的膝盖,现在别说是飘逸了,整件衣裙都黏在她身上,是怎么也理不好不说,还将她的曲线完全暴露出来。
“……”这衣服怎么回事啊,是海绵吗!
趁着没人,她赶紧将衣服上的水拧干,随后提着鞋袜、穿着皱巴巴的衣服打算偷偷地溜回去。
因她先前走得离客栈太远,这会子又正是暑气中的时候,她虽不怕热,但面对暑气还是得认怂。便选了棵高大些,树干下面没多少刺的靠着休息会,想借眯这一会的功夫,就既可以躲避暑气,也可以让衣服被晒干,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她毫无顾忌地在这里睡下了,等醒来时发现已是黄昏。她这身衣裙虽是干了,但随着时间推移树影移动,她也在这里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顾相惜睡得头晕,她抬起手一看发现皮肤果然黑了一些。她暗自叹气,直叹自己的蠢笨,怎么就在这里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呢!
而待她起身时也才发觉自己的腿早已麻了,在感叹自己的蠢笨时,她颤巍巍地扶上名字里就带着个刺的刺槐树树干……
弹指间的功夫过去了,她握着扎着刺的手掌,不知喜悲的道,“啊,不晕了。”
经过一番挣扎,她咬咬牙还是拔掉了那看着就骇人的长刺,这一回她学聪明了,哪怕只是穿鞋也要躲这刺槐树躲得远远的,生怕就再发生什么意外,再来个亲密接触。
穿好鞋袜后,她起身拍拍衣裙上的尘土,正打算回客栈、以免房玄昭担心时,却突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只见在波光粼粼、泛着醉人的玫红色光泽的河面上,有一位公子,着着一身白衣,往河面上点了一盏花灯,放手后目送它随波而去。
不同于顾相惜那时候,那白衣公子是正站在御沟河中#央的。顾相惜一开始还觉得这个人胆子真大,站在河中#央也不怕被卷到河底。
然而等她定睛一看却是傻眼了,只见他端端的就站在河面,任凭河流再湍急也丝毫没打湿他身上鞋袜。这让自小打深山老林长大,没见过世面的顾相惜很是吃了十斤。
她对别人毫不遮掩投过去的视线被人丝毫不差的看入了眼,白衣公子缓缓回过头,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他嘴角一如既往地带着温润的笑,但顾相惜却还是看得出,这个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情感可言。
那男子负手于后,踏着水面朝她行来,所经之处,纵使流水淙淙,却也波澜不惊。
好生了得的轻功!
这样难得一见的上乘轻功,似乎只有房玄昭可与之相较一二。虽然对不起自家的师弟,但这人的轻功确实更胜一筹。
虽然不知对方来意,但顾相惜深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理,若此人有心对她不利,凭她那速度就是拍马也逃不掉的。
因而她也就能不知死活地接回自己惊掉的下巴,并回以微笑了。
“姑娘醒了,可是要回客栈?”他笑道。他似乎没有害人之意,因为这一回,顾相惜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嗯。”她点了点头,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虽然她藏不住事,但总不至于到会在脸上写字的地步吧?
“正好与我同路,不介意的话与在下做个伴吧。”他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顾相惜、示意她擦拭额角流下的汗,“对了,在下宫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