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动弹不得(1 / 1)
顾相惜微微转动眼珠,似是要醒来。此时她精神已恢复大半,身上虽仍痛着,但也还能动弹。
她只觉自己似悬在了半空,唔,某些个地方好像有汉子的手啊…
顾相惜不情愿得摆了两下腿,正想着学学小说中那些女强人,正气凛然得喝退这无耻之徒呢,结果双眼因极为干涩,就分泌出了某种透明温润的液体。
嗳…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呆萌女主吧。不转型,不转型了!
待能适应后一睁眼首先瞧见的,便是远方幽然森冷的青光,近处极宽的石阶,以及眼下行云般的红、色。
“花间佛。”
她动动唇,分明是疑问句,从她口中却如陈述句般念出。她很奇怪,为何自己没有疑惑,像从内心深处就认定一定是他。
而她也来不及细想,眼里面的液体就流下了。她绝望着、羞耻着,把脑袋往花见佛怀里塞
“嗯。”他浅浅应了一声,便不再作答。
唔,这种感觉其实也不坏?顾相惜想着,这杀神虽坏得透顶,但对她倒是不错的。比如…比如上次给她脖子抹道口子?=_=
她又忍不住翻白眼了。
嗳,但人家也没真杀她嘛!这么一想,又觉得花见佛对她很不错了。
顾相惜死撑着想趁机狗腿几句。别说她不知羞耻,小命还在人手里抱着呢!
她睁开眼,却遥见青灯连云,狂风挽枝。青幽的光像是从地表透出,蔓延在空中,左右飘摇着,再零零落下。妖异得很。
她一下就懵住了,两片唇不住得抖,挣扎着想要开溜。夭寿啦!
花见佛叹口气,腾出手扶着她脑袋一按,牢牢将她箍在怀中,顾相惜再逃脱不得。
“你看这景致,像是错过了许久。想看清楚么?”未等她答应,长袖便拢住她眉眼,“天黑了,闭上眼。”
他复踏上一块石阶,笑容极深极沉。
远远青灯未笼及身。密林簌簌发声,似百鬼执灯夜行。
苍鹿山脚下,牧羊人扔掉树枝用手在刨土。此时他眼球已布满血丝,嘴角也裂得极开。他一边挖土一边发出“桀桀”的笑声,指甲早已断裂,隐隐渗出血丝。
“哈。我发财了,我要发财了。哈哈哈……”他已陷入了魔障。
他挖开的土层已将近十尺深。白刃周身散着寒光,忖着牧羊人亢奋的眼睛显得极为诡异。
天黑了,闭上眼。
花间佛撤下袖子的时候,房玄昭吹笛行在最前,正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余人陆陆续续得行过,顾相惜只见漫长的石阶两旁分立行过的望月楼中弟子,这群人皆闭着眼,手中提了盏纸灯。
数万盏百鬼灯似从天际垂下,水中落花般行过她的身侧,跳动的烛光让她的眼更加酸涩,不禁揉了两下。
“师姐?!”房玄昭内心惊讶,但任执笛吹引,只当他们不存在。奏笛引魂原就是极费心神的事,引百鬼切不可出错,他也只好先按下疑惑了。
旋即睁眼,入眼即为人间地狱。
身旁人如两弯流水行过,青黄#色的灯光在夜风中跳动,幽幽得照在一张张“缤纷灿烂”的脸上。
极宽的石阶上,一具具亡人搔着露出森森白骨的脑袋,冲着青灯笑,不笑还好,一笑嘴角都裂至耳根了!
而他们的指尖的骨头上粘着某种白乎乎的东西。时不时,几只蛆虫像种子发芽般破开眼球,扭动着身子想去往另一个蜜源。亡人用缺损的手骨捂住双眼,裂着一口森然白牙嘶吼咆哮。
另有数十只新死的,捂着漏出肚的肠子想就着洞口塞进去。无奈方进去又一股脑流出来了,看样子怕是战死的。
其中一只看着又流出来的肠子,眨眨泛白的眼珠,抖着手将它塞进去,如此反复了许多次。顾相惜仔细一瞧,夭寿啊,他脑袋早空啦!
阴冷的风灌入脖颈,像死人的手骨游走在她全身,她很没骨气的朝花见佛怀里躲,嗳,千万别把她扔了啊!
她背后传来阵阵骚动,嘶吼哀鸣声成片,山中生灵皆躲在巢穴中闭眼遮耳,稍有灵性的早已在数日前就逃离望月楼。
她作死的回头,只见山脚下白茫茫的一片,远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枯骨正不断行来,凄厉的嘶吼声被风送入她耳朵,打得她生疼。
亡人群转动腐烂的眼球,拖着残缺的身体向着望月楼而来。茫茫尸海之中,一群亡人似是发现了什么,围成一个圈,将里面的东西紧紧包围,那里正是花见佛落剑的地方。
笛声清似寒霜,急似飞箭,独亡人可听的声波延伸至了数十里。然数千里之外,无人引魂的亡人拖着身躯,缓缓进了村落人家户。
三山五峰,十余万弟子隔行而站,手中青灯跳动在夜风中。
“砰——”荣华殿前,月隐放了信号弹。璀璨流光明亮了半个天幕。夜清明拢袖就立在他身侧,身后空空落落,果真未带一人。
“引百鬼!”
笛声越发的急,如盛夏的暴雨自三万万里高空之上打落般。青黄色的灯火引向石灯之中,从山上望去,就像是盛典时,山道上引人的琉璃灯光。
一排三人的中间的弟子闭着眼,迈上一个石阶将两旁的石灯点亮。至此便是结束了,除最前方的直系弟子,队伍都开始向上移动。大家各回各屋,捂着棉被睡上一觉,剩下的事就交由楼主以及这些师尊去做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怪香,亡人们像是受到剧烈的吸引般开始抓狂。它们拖着残缺身体飞速向望月楼奔来,有断了双腿的,或是遗失了关节的,因速度及不上,被白骨大军碾成了齑粉。
离得远的,已开始疯狂崩溃。在笛声的牵引中拼命撕扯身上仅存的一点烂肉,暗红发黑的血顺着露出的白骨蜿蜒而下。
月隐云中,重语城一角的树梢上一个立着一个黑衣人。
那人从头到脚皆隐在了黑暗之中,独露出弧度优美的下巴。他低着头,天生的唇角微翘,自带一股风流。
听到这引魂的笛声,他轻蔑地笑笑。如玉的手从袖中落出一截短笛。笛身略微粗糙,甚已有了孔缝。且那形状质感…实在是让人后脑勺发凉。
那分明就是人的指骨!
他放在唇边便吹,倒丝毫不在意它的材质。两段笛音相碰撞,相反的效果碰撞产生的结果是极其可怕的。
亡人群竭声嘶吼后,垂下骨手,开始拼命撕扯身上仅存的一点烂肉,暗红发黑的血顺着露出的白骨蜿蜒而下。几番痛苦抉择后,一群亡人掉转方向去了重语城。
鬼节前夕,人家户早早熄灯睡了。似乎只要寻着惯列,明日就能照常活着。
————
哪方有肉能塑我残败人身,哪方有血能填我干涸咽喉?
重语城清苑皇城内,一身皇袍的晴亘泼墨挥毫,在绢纸上提前写下罪己诏。这三日一过,锦国便会被漫天缟素掩盖。
恍然间想起前些年,在望月楼附近找到的已经痴呆的将士。被他派出去破除迷信引人正道的士兵却哆嗦着反复叫喊着“鬼”字。
此番行动,狠狠地在他脸上打了一个耳光。第二日,他翻看着古籍,一本名为《醉梦仙霖——玉缘》的拓本正掉落在他脚下。不知是他翻动时弄掉,还是从哪方冒出的。
————
哪方有肉能塑我残败人身,哪方有血能填我干涸咽喉?
重语城
皇城清苑内,一身皇袍的晴亘泼墨挥毫,在绢纸上提前写下罪己诏。这三日一过,锦国便会被漫天缟素掩盖。
恍然间想起前些年,在望月楼附近找到的已经痴呆的将士。被他派出去破除迷信引人正道的士兵却哆嗦着反复叫喊着“鬼”字。
此番行动,狠狠地在他脸上打了一个耳光。而第二日,他翻看着古籍时,一本名为《醉梦仙霖——玉缘》的拓本正掉落在他脚下。不知是他翻动时弄掉,还是从哪方冒出的。
那书中记载着一个时代,让他难以相信却又深感恐惧。
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没有神,只是神寂灭了多年。
那书中内容到了一处便截然而止,似乎是还没有完本。而那撰书人更不知何方神圣,在那时代里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细读三遍后,他连夜去了望月楼。虽被两个冷面娃娃刁难,但还是见到了比他还得人心的月楼主。
第一眼的印象除了皮相过人外,就是年轻,超过他推测范围的年轻。但这有什么,他比他还年轻呢,不照也是一国之君?
他内心稳得住,面上也就更绷得住。他惯性思维的,想端着天子架子想让他臣服,却被他一句“赐座”给压的没了声。
他是天子啊,天子脚下莫非王土。这人胆大包天、藐视皇权、目无王法,要处以极刑,该千刀万剐……
晴亘内心如此咆哮着,又在这月楼主再次开口后瞬间平息。从此对他恭敬有加,连对他直呼自己姓名,还非要加个“小”字的事也睁只眼闭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