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四章(1 / 1)
再一看,一番话,两番作态,阿菊脸色铁青,黄卦笑得摸不着边了,我想想,这猪下肠已解释得够含蓄了,如若直接吼一嗓子,“猪下肠,装屎的地方!”怕是不得了。
果然了不得,“黄卦,你竟然骂我…骂我……”小姑娘脸色阴沉,有所动作,黄卦避之不及,只来得及狠狠瞪我一眼,已被一脚揣在了地上。
“莫恼,莫恼,”二人又在腻歪,“只是一比喻,游子冶嫉妒我对你好,故意曲解。”他讨好地斟上新茶,“我是在赞美你呢,怎么都听不出来?青青河畔草,那是赞你灵秀,根根猪下肠,那是赞你豁达,落落大方,”她脸色稍霁,轻抿茶水,他继续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你不说这说书之人讲得不好么,游子冶说他要讲讲穷秀才和金凤凰如何…颠鸾倒凤,是吧?”
任谁听不清他咬牙切齿的味道,可他根本莫我奈何。手指点点桌面,缓缓指向楼下,那儿是一家成衣铺。铺子中出来一对男女,相扶相携,眉若含情,眼若含水,端得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一派神仙眷侣之态。慢慢道,“可敢与我赌一赌,这二人可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黄卦一愣,既而不可置否,“当然。”阿菊皱着眉头,看得仔细,半晌点头,“当然。”
我颔首,“庄是我开,赌注我开,老规矩,不输银子不输财,输之人得应一个要求。二位客官,这次是输了,又欠小生两个要求,欢迎下次再来。”
阿菊不甘,“为何?”
“蜀中名妓凤娘,新近太守淳于意,二位都不认识,实属浅薄鄙陋。”
听罢,阿菊摇头,“这朝廷命官竟然光天白日下与青楼女子有染,实属好笑。”
“这有什么好笑,那对男女,墙外野合之时,被我巧遇过。”黄卦一脸不以为然,随即一愣,小心翼翼地看向阿菊,“娘子~”
唤得我心口麻,“还未成婚呢,莫要污了阿菊的清誉。”
阿菊斜眼看他,“什么时候,这馅饼掉在了你头上?”
他一脸瑟瑟,“还不就是那日…”
“哪日?”她巧笑嫣然。
“那日花满楼喝酒,他兴致来时,非得开开窗,咏咏诗,一不小心就长了针眼,忙回去洗眼了呗,还是我去关上窗时,才发现他说醉了全是借口。阿菊,后来他可与你讲过?”一语言罢,换来二人狼眼相视,阿菊有些脸红,“没…没讲。”黄卦全是恼羞成怒,“游子冶!!”
我掏掏耳朵,以示听到了。那厢说书之人已然敲下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小童替他整理好案桌,施施然回到了帘后。“走吧,故事完了。”
“等等,你还没说……”
“说什么?说你二人何时成婚,我何时能做上黄卜辞的太保?”
“黄卜辞是谁?”他满脸疑惑。
“周易是你父亲,八卦是你,你说卜辞是谁?”老早就想起名了,今日他问道,随便告诉他一声,免得改日他忙得糊涂忘了。
可他不领情,“游子冶,我的儿子我自己取名,不劳你代替!”
一口饮尽苦茶,瞧着他,“下次不要逼我了,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后果你是晓得的。”拍拍阿菊的肩头,“走吧,留他反省反省。”
下楼之时,在阿菊耳旁说得大声,“记得,如果是儿子就叫黄卜辞,如果是女儿就取黄檀香,你二人与佛结下善缘,佛必定送你们两个健康善良的孩子。”远方传来虎豹之啸,背上多了一坨肉,与我过招,我甚是欢喜地揍了肉一顿。
后来,黄卦和阿菊真的有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如花生米般一胎双生,女儿取做黄檀香,儿子取做黄卜辞,当真有了佛缘。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冥想,没注意又碰上了先前那对璧人,黄卦松开掐着我脖子的手,走至二人面前环胸仰首,状似恶霸,“喂,你可是太守淳于意,你可是名妓凤娘,光天化日之下还请二位有些私德,咱平民百姓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我瞧了眼阿菊,她点点头,“这话我说的,我让他去说的。”我才晓得,再多阴谋诡计,也比不上女子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本事。
“你是谁?”太守一脸温润,揽着凤娘紧了紧,“我二人并非小兄弟所言那般不堪,凤娘也并非被圈在院子里、见不得人,若是小兄弟受了刺激,淳于愿找最好的大夫替小兄弟医治。”
许是与情况有所出入,黄卦转头询问阿菊,我立马拖着她走远些,远离是非,珍爱生命。过了会儿,璧人没了影,黄卦一脸得意地耍起了花腔,“哒~哒~哒…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支起脸上带的脸谱,一拱手,“娘子~小生这厢有理啊…”阿菊转向一旁,耳坠渐红,黄卦又是一拱手,递上脸谱,“娘子莫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阿菊收下了他的脸谱挡在我身后,不再言语,我晓得,黄卦这厮骗到美人心了。
“谁教你使阴招的?”拉住他。
“什么阴招?淳于大人才不像某些人,只知道使绊子!”他一脸愤愤。
我笑,“淳于大人?”看看那没影的地方,不晓得是不是有了错觉,他二人像是在对我微笑。
蔷薇盛开在乡下,枝蔓缠绕着篱笆,幽幽芳香散发,蜂蝶儿一起嬉闹,向阳花般大朵大朵的开放。当我离开篱笆,看不见蔷薇的时候,还能听见蜂戏蝶闹的声音。可肃穆的山川把这朗笑,圈养在了深深林木里。
当守住安宁,回忆往事的时候,我满含叹息与向往的告诉我的孩子这个故事。可是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地方,盛开了我所有的蔷薇。因此,我不由得更仔细的回想,来使这个故事更加真实,更加让他明白乡村那时花开的声音,那是我的故乡,也是他的故乡……
人那么长长的一生,我总是不愿多费口舌来详序。往往你感兴趣的地方,我偏偏不加以后文,我总是认为这个故事是我的经历,哪里让人难忘,哪里让人感动,哪里才是□□,哪里才是戍守,自然由我判断,而你,只须跟着我的节奏。我不能原谅你只是走马观花的过场,不能原谅你假心假意的理解,我,不能原谅。记住,这不是矫情,这是愤懑!
至此,我的人生可以转折了,先前的诸多事情讲与你,只是想让你了解,人之初,性本善。平静如水的生活,我一直不满,借以小龟的口,抒发我的情,待真正激烈冲突的矛盾到来之际,我才晓得遗憾。现在的你,可能没有这样的经历,可你知道么,最不能原谅的,最不能遗忘的,还是自己,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