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一章(1 / 1)
‘啪’,一册书薄甩在了红木桌上,“看看!”抬眼便是老松猪肝色的脸,苦情里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勾起人狠狠□□的罪态。
我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认真点头道,“看见了,汝所得乃是红眼病,有药可医,辣椒面一两泡茶,灌以马尿,每日三幅,一周即可,无须担心。”扒开碍眼的书,继续专研新一期的志怪,好好的一当朝公主为何非要下嫁一卖肉的屠夫,红莲搞不清楚,特来问我。这老松也忒烦人,无端端地非要插上一脚…
“不是!”他十分愤慨,书被拍打得啪啪作响,“看这个!老子还不相信了,苦命的事情都轮到我身上,儿子是采花大盗,死于非命,自己还要跳河自杀,死无葬身之地,格老子的!”
“泥泞打湿了我的腿脚,天空替我哭得肝肠寸断,心,由此死绝,任何一个姑娘再也进不了心房,后继无人……”捧着书,真是哭笑不得,“遗臭万年!老松,没事,我的下场比之于你更加凄惨,咱们也算同病相怜……”
“谁与你同病相怜!我是陪你受罪,看看,我这双眼睛……”他揪着我的衣领,让我不得不看,即便不想。“好像不是红眼病……”他愤慨地松开我,大放厥词,“当然不是红眼病!是抄书熬夜所致……”干我何事?他仿佛通灵,再次揪住我的衣领,“当然干卿底事!若非你要与红莲成婚,若非你要搬出病梅馆,若非你无事生事,我会被逮住写书,我会彻夜未眠,我会受恁多折磨?!”
小事一桩,好搞定,“王大娘的煎饼,翻倍,十个!”把这本破书一抛,“老松,不要怪我这样不尊重你的劳动成果,实在是这样的水准,很难进入广大书迷的眼球。你以为谁都能编出志怪这样的好书?好朋友才和你说实话,以后长痛,不如现在哭得肝肠寸断。”盖上最后一页,志怪的插画精美绝伦,故事的内容荡气回肠,读良书犹尝美味,犹闻仙乐,三日不可断绝,此乃好书也!
忽地,书毁人亡。
某些话实不该说,祸从口出,某些人实不该惹,惹火烧身,某些事实不该计较,叹一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撕书是大大不敬的罪过,但是,我说过你会有报应的!”老松龇牙咧嘴,手脚并用,好好的一本极品书目,转眼已是一堆垃圾,复仇的利剑就是这般被磨出。“阿弥陀佛,老松,发泄发泄就好,不够,我这里还有一本,本来是用来收藏的,你看……”
“拿来!”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人倚在门上,一身清闲,看热闹。我着急地拉住他,“夫子,劝劝老松吧。”人斜睨着我牵着的衣角,默然低语,“别忘了,咱们还在冷战。”我恍然想起,的确这样。那么,这一烂摊子,也不该由我收拾。雌雄同体,人戏不分,入戏太深,诸佛冷哼。
“夫子,据此游子冶可告你诽谤之罪?”
掂量着一张废纸,他道,“不过编排一场戏剧,何须当真?”
是夜,拼凑完一册,远山眉瞧着书名一抖,“相公,此乃何物?”
“此乃证物!明日,明日我们就搬回去!”
“搬回去?”
我拖着女子的手,站在二人面前,理直气壮,“走时,我是否曾说,你们已经默认她是我的娘子,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也不能从中作梗,破我缘分,坏我声誉?”
我抓着那本书册,指着书名,叫我娘子念‘背信弃义之小贼,六月飞雪之红莲’,愤然:“此乃其一,从中作梗!”
指着第一段,叫我娘子念,‘——不如愿的东西,我学会放弃。苟夫子,楼忆安……’,俨然:“此乃其二,坏我声誉!”
指着倒数第二段,红莲轻叹‘话尽,坟塌,沉于泥土,穿红裙子的姑娘微微一笑,了无遗憾’,嫣然:“此乃其三,破我缘分!”
一时静默不已,只有我微笑入昨。
是夜,天朗气清,适宜迁居,贺喜。
一时高兴,贪杯,红裙子的姑娘坐在桌边替我斟茶,醒酒,“相公,原来喜欢这里?”
我拉住她的小手,轻拍,极尽甜言蜜语,“我最喜欢的只有你。”谁知道这是醉话连篇,还是鬼话连篇,总之,又回到这里,值得庆幸。
“相公,醉了,妾身侍候你休息吧。”远山眉皱得又似蚕虫,原来红裙子的姑娘也不喜欢这样腻歪,舒服的锦缎让我有点迷离,问她:“那你喜欢什么呢?”梦中有两个人窃窃低语。
写了风景,才写人情。
人情?
是的,人情。只有情,没有景。
那是错误……
一场美丽的错误,也要沉沦!
何为情?何为色?
那是情!那是色!尽管稚嫩,却也是情。
实属谬论。
人躺在床上,一复一日,想着生与死。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学着蝼蚁,苟且偷生,学着荆棘鸟,纵情高歌,得过且过。
这不像人,更像是好吃等死的虫。虫儿有时,啃噬着自己编撰的书,更多时,向往着别人的故事。似锄草的农夫,守着自家的地,垂涎着他家的田。
不懂‘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写了什么景,不明‘秦桑垂绿丝’抒了什么情,只晓得识得之人,道一声光阴。
画完情人,才画山水。
山水?
是的,山水。只有景,没有人。
原始森林?
一场茹毛饮血的祭礼,也得畅快!
谈什么天?说什么地?
上天入地,唯有方石,矢志不渝。即便惊涛骇浪,那山山水水,也不离不弃。
荒诞不羁。
空心的萝卜,窃喜敲得动咚咚的肚子。打霜的茄子,挺着要翘着一袭紫绒袍。过冬的蚂蚱,进着洞里睡了大觉。这些,误把死门做生门,你说可笑不可笑?
前后对比,两相矛盾。一轮春秋一场梦,一世繁华一生痛。人情,我想要,不冷漠。振作,我想要,不颓废。情景交融,寓情于景,才不单调。
“走走,青松潭下浮出了两条美人鲛,挺热闹,去瞧瞧?”
“瞧瞧!”
幸好那只是梦,光怪陆离的梦,久了,冰凉的石板触碰着他的脊背,他才醒来,这梦怪异,却不可怕。睁眼一看,作秀的罩顶,嘁嘁喳喳的声音,他闭上双眼,猛然叹息,随即喜目圆睁,奔向声音来源出,翻开顶盖,“青,咱们荣归故里啦!”
他高兴地提着小鬼的两腿,在房间里转悠,哼起了小曲,不仔细竟被一双绣鞋畔了一下。
一双绣鞋,
一双红色的绣鞋,
一双红色的精美绣鞋,昨日买与娘子,恭贺乔迁之喜的……床榻上伸出了一只珠圆玉润的小脚,帷幕帐内佳人呢喃,“相公,穿鞋。”他看着双手,错愕地落掉了小龟,紧紧握着绣鞋,他在猜测,有些事是否被陷害,有些事是否发生得太快。
女子娇嗔,“相公,穿鞋。”他似个木头人,紧紧松松迈出一步一步,木然地掀开了帘子,看着女子平坦光滑的后背,看着自己□□的胸膛,‘青松潭下浮出了两条美人鲛’,门缝里风过,激起了他满身的后怕。女子看他愣在原地,娇笑着一把郝进帐内,再起身时,满脸红唇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