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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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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屋子有一扇窗,关上了房门,还可以打开窗户;一间屋子有两扇窗,封死其中一扇,还可以打开另一扇;某人说这是笑话,但其实是一个悲剧,一个写不完、道不尽的悲剧。

那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忽如其来地陷入了白雪纷纷的世界。雪不大,形不成冰凌,却也在鸡窝一样的头顶,铺上了白仆仆的一层,黄卦说那是银灰染成的蜡头,阿菊则说是秋天的蒜头,我说这是我的大头!万分纠结,斗大如牛。

阿菊拳拳仗义:一月,我想起你逼我在冰上钓鱼,二月,我想起你骗我用湿树当材火,三月,我想起你串掇我辣手摧花,四月,我想起你仍没带我出游踏春,五月,我想起你污蔑我糟蹋人家庄稼,六月,我想起你随手牵羊,顺走了我的一个冰冻西瓜……你看,你这么坏,我怎么能再想你。

黄卦深深叹息:苟夫子,让你看笑话了啊,我们几个是来给你送行的。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送你上断头台,我是想……噢噢噢,你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是……知道,知道,但你也要谅解我们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住手啊!夫子……不远送了,保重!

阿菊和黄卦都已说完赠别辞,苟夫子站在我的前面,我看着眼前的这粒黄豆,心中早已千思百想过,怎样才能重新找到舒服的感觉。他在笑,不复往昔苦大仇深的黑炭脸。我疑惑,巴拉巴拉两下头发,露出门齿上的韭菜馅残渣。他的脸幽绿,不管了,拍拍手中摔了一跟头,粘上些许泥巴,雄鹰逐日变母鸡下蛋的字画,卷起来,递给他,喏,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他收下了,我们转身就走。

我们来得太迟,排完长长的一条队时早已不敌腹饥。黄卦非得要我请客,“谁让你考虑得最久,耽误了大家那么长的时间。”提到吃,小姑娘当仁不让,帮起腔来“本小姐什么也不吃,只要三三家的二两花雕,小胖家的一斤牛肉,李大叔煮的一碗阳春面……”

我百口莫辩的同时,对着黄卦小声嘟囔:“什么也不吃?还点那么多。”

黄卦翘起一根大拇指,以示赞扬,“母老虎吃得太多,体型彪悍,晋级为母猪了。”

“我若变形为母猪,第一件事就是用屁股坐死你,坐死你!”彪悍女自由彪悍的本事。

“啊!啊!”这样小的声音也被她听到,黄卦立马收获成果,得领小姑娘的二指神功,舒舒服服地畅所欲叫。我赶忙跑远些,买回贡品,献给她老人家,以求她大发慈悲,虽然成功地在虎口脱险的机会极小……

是夜,小雪依旧。

“只有你这样讲究,谁喝酒吃肉,不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偏偏你要这样小家子气。”阿菊已经喋喋不休了好久,“我不管,你们喜欢这样子弄,就你们弄,本将军只喝不管!”

“女孩儿的脾胃毕竟不如男孩子,偶尔饮酒过于猛烈,伤身又伤心,”黄卦埋头烧着炭火,我边切姜丝,边安慰着女将军,“花雕虽说酒兴不大,但是咱们这样,就当做庆祝头雪。酒香扑鼻,暖人心肠,细品慢酌、其乐融融,岂不是别有一番风味?”花雕酒中加入切成细丝的姜,和枸杞子加至温热饮用。也可将鸡蛋打入酒中,烧热时成蛋花状,倒入杯中,更加香醇润滑,美味爽口。

看一看雪景,喝一喝小酒,烫一烫火锅,亲友围聚左右,不羡鸳鸯不羡仙,人生自得亦自乐,快哉与否?古来依旧。

“若是在病梅馆中的茅亭里,更是快哉!美哉!”小姑娘问着酒香,自我陶醉得厉害。

我乐了:“上一次,不知道是谁这样说,”我捏着嗓子,学她:“‘我以为这院子里是龙腾虎穴,闯不得呢。其实进来后,风景我也看过了,床我也睡过了,主人更是体会了,觉得,也不过如此……’也不过如此,怎么还有人惦记着那座亭子?”

黄卦更是张大了嘴,夸张之极:“某些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心口不一,说我们讲究,说我们小家子气,又是谁的鼻子,谁的嘴巴,都快掉进锅里了!”

“那又如何?”小姑娘并不在意,两颊之漩涡被熏得深深发红,如盛着满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一双自产自销的竹筷,她捏着筷尾,灵活自如地指使着筷尖,指哪儿打哪儿,嘿,汤面雪白,熬汤的鲫鱼身段,竟被她收放自如地打捞了起来,闲置在旁,“好吃得紧!”舔了筷尖,兀自笑道。

冒着烟气的锅中,我看见黄卦多投了几粒枸杞子,唤他一声,却见他恍然,收回不及,洒落了几粒在地上。白的雪,红的枸杞子,褐色的木材,焉能不自成一副春宫图,冰清玉洁,却又心下撩人。私欲大多不堪,何能明明白白问世,只有托物,此乃男子的借口。

“笨手笨脚。”佛法仙音,却又恶毒如斯,好生矛盾。黄卦掩首红面,慎言。

一股热气自上而下彭发而来,我恍然间心颤不已。那红裙子的姑娘,为何我又想起,若是醉了,也还情有可原。可是这般,却是无地自容。急于寻找一处藏身,却见四处火烧平原,把我包围其中,火热得让人面红耳赤,不能自已。心中暗叹,那红裙子的姑娘,可在等我?我想,我是醉了。

不,不……

三人举杯,皆面红耳赤:“干!不醉无归!”话未说完,其中争斗凶狠的两人,已瘫软成泥。“啊!!”我无形象,无气质,无能量地朝着空中的红裙子姑娘大吼,姑娘的远山眉更显叠影重重,形似弯弯炯炯的蚕虫。忽地,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掌,“要叫回家叫!”我愕然失语,眼睁睁地看着,阿菊与黄卦相携着进了唯一的厢房。关门,点灯,床响,灯灭。远山之间,传来一声狼叫。

顿时,酒醒三分,冷汗三根。足下生辉,拔腿狂奔。

哎,姑娘真是妖孽,仅是一张皮相,却坏人道行,保不住那守身如玉的载体,静待莲花合起,共享九九归一。醒时清白做人,醉里难得糊涂。这糊里糊涂,将要陷人于万劫不复之地,南无阿鼻地狱,而人却甘之如饴,深陷沉沦。

眉间一抹凉,小雪霏霏,压破城墙。对月举杯,诵一首离歌,有人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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