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题写相思诗(1 / 1)
再说老杨举,自从佟会答应下为他做媒提亲,便停了征婚的事,专门在家等消息。但是,一连几天过去,仍不见佟会露面,就有些沉不住气,这天直接找到衙门里。
佟会见他过来,也不隐瞒,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之后道:“那胜杰虽是订了亲,可那广复没有啊!老兄你先别急,等啥时有空,我专门跑趟宿州见见他父母,去当面提这门亲……我想,以咱的条件,他家咋着都会答应下来的!”老杨举听这话顿时心就凉了。他本来望盼的是杜胜杰,可不成想人家定了亲,至于那胖子,由于孙女没说愿不愿意,他也不敢胡应什么,于是和佟会又闲聊了几句就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这天,杨举又去看孙女,精神就显得很萎靡,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在椅子上坐也坐不住,不停地在房间里打转。萍儿没见过他这样,很吃惊,问:“爷爷,你这是咋的啦?干吗老在这儿转呀,都快把我转迷糊了,你快坐下歇会儿,我给你倒点水!”说着,端起茶壶斟上杯水,递了过去。
杨举接过杯子,放在桌儿上,拉萍儿坐下道:“孩子,爷爷有些对不住你……”说到这儿,见他眼中分明流出泪来,“那件事……我……我已跟佟会问过了,那姓杜的已定亲了……”萍儿听了一愣,并没说什么。杨举又接着说:“爷爷是过来人,知道人这一辈子能找个中情中意的不容易,可人家既已订了亲了,咱也不能做二房啊……所以你看看那姓孙的,就是那胖子,是不是合适……要是行,咱就托人说去……”
这会儿,萍儿见爷爷这样,心里也酸溜溜的,不过她是个特别懂事,特别聪明的女孩子,不忍心爷爷为她太操心,于是微微一笑道:“爷爷,你看你,咋还哭了呢,不就是找个婆家吗,这有啥呀,他订了亲,咱就不会再找别人?再说我还小,急啥呀,我看这事往后扔一扔,过阵子再说吧,以后没准儿还许遇上更好的呢,这谁能料得定,不是我夸口,咱哪一样儿不如人,找个婆家还发愁?”
杨举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宽慰了些。爷儿俩又聊了阵闲话,杨举就出去办别的事了。爷爷走后,萍儿不觉发起呆来。刚才,她只是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是很在乎这件事的,因为那天在堂上听了杜胜杰对得对儿,觉得他特别有才气,与自己的志趣十分相投,并且人又长得那么精明干练,便一见钟情悄悄喜欢上了这小伙子。但出于女儿家的羞涩,难以向别人诉说,幸好爷爷明白她的心意,想着玉成这一心愿,却不想人家早以名花有主儿了。这让她很沮丧,也很失落,同时也很灰心。
此时,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的身世,虽然家中巨富诸事无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爷爷的百般疼爱,但她心里却是凄苦的。因为她毕竟缺乏父母给与的温暖和亲情,这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巨大缺憾。但是苍天弄人,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小时候每当看到别的孩子有父母依偎,或躺在大人怀里撒娇耍闹时,她便立刻躲得远远的。这时,只有奶妈齐氏明白她的心思,立刻把她找回来,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默默地流泪。于是她便把齐氏当成了母亲,什么话都和她说,什么烦恼都和她诉。是她呵护着一直从小到大,是她给予了无限的关爱和柔情。可是就连这么个亲近的人,也在前两年得病去世了,害得她现在孤苦伶仃的,连个说句体己话儿的人也没有。想到这儿,她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但这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她不想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窥见,忙悄悄地抹去泪水,强忍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有过这般经历的人都知道,那相思的滋味是多么难咽,那绝望的痛苦是如何难捱,即便是钢筋铁骨的人,也架不住这精神上的摧残,更何况这早已胸泪成河的弱女子。此时,她该有多少心思要向人述说,有多少话要向人倾诉,然而她又能向谁去说呢,无奈也只有诉诸笔端,告之与清风明月、翠竹幽兰,以及窗外纷飞的鸟雀了,除此还能怎样呢。这时,只见她研好墨水,铺开纸笺写道:
清风丝丝过户阑,
新牖未改旧时颜。
哪知岁月匆匆过,
已是今年换去年。
梅花落过杏花歇,
谁家秋燕去未还。
艳艳他乡终是客,
隔江瞭畔泪涟涟。
长空望尽无归伴,
梦里常唤咽也干。
虽说无处不埋骨,
世间哪个想落单。
我对苍天许个愿,
想去摘月做成船。
普度天下思乡客,
助其归家共团圆。
只此喊过还空喊,
哪位神仙肯成全。
千里迢迢连天路,
东风吹罢西风卷。
写到这儿,萍儿放下笔,不觉间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到纸上,使字迹立刻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