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丢人的事(1 / 1)
而那位“女婿”马俊杰,本来就不心甜这门亲事,因为这一切都是父亲定的,况且入赘又不是件光彩事,这回听说“新娘”又害了天花,料不准愈后脸上带不带麻子,是个啥鬼样子,他心里一害怕,便寻找机会溜走了。
当仆人们把这件事告诉二小姐秀凤时,可把她一时间急坏了。郁家在当地是有地位有脸面的人家,并且亲朋好友、庄里庄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小姐要成亲,此时新郎官不辞而别,还不叫人笑掉大牙?情急之下,郁秀凤立即领人去追,但茫茫人海偌大的乾坤,找个人哪里容易,一连寻了数日也无结果,事情又不好声张,连郁员外夫妇也不敢告诉,怕他们一时想不开着急害病。也是这二小姐一时急红了眼,那天见月娥与“新郎官”马俊杰有几分像,这才导演了一出抢亲逼婚的闹剧,以至把事情闹得这样乱七八糟的。此时,郁员外夫妇对二女儿所做的事一无所知,下人们更没人敢把实情告诉他们,这样老两口便完全被蒙在鼓里了。
这二小姐你休看做事多少有些鲁莽,却是个胆大心细而又十分有头脑有见识的人。她在那天抢人时就想好了,先设法让此人与姐姐拜堂,等行了大礼,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把实情告诉大家。姐姐秀英生得又不丑,而且还拥有这么大的家业,不愁那男人不欢欢喜喜地留下。只要一切都相安无事,这件令人头疼的难题不就解开了吗,到时候家里的面子自然就保住了。至于父母那边,见事情已经这样,也就没啥可反对的了。
但是,让她万没想到的是,事情并未按她设想的方向发展,在“提亲”之初便遇到了“吴公子”的反对,继而又发生“姑爷”被救走的事,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雷震也过来找麻烦。这一连串的事使她感到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和严重,一时间也很迷茫,不知如何处置才好。刚才她有心把郭锦龙放还给雷震他们,但是又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心有不甘,因为她早就暗中生出一个新主意——那便是走了红的绿的补,溜了黄的蓝的替,强迫郭锦龙与姐姐拜堂,等形成事实之后,再设法让大家承认这个事实。她拿定主意后,已经在开始具体的实施。为此,她也只能是跟雷震一口咬定说没见过此人。
此时,郁员外哪里知道秀凤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还只一门心思去看女儿秀英,想看看她的病到底好到啥程度了,其他的根本就毫无知觉,也无从察觉。
爷儿两个各怀心事默默地走着,时间不大便来到了后宅。
秀英的绣房是一处幽静的独门小院儿,离郁员外夫妇的住处较远,但与秀凤的绣房只隔着一座花园的距离。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屋前桂花树的叶子虽然鲜绿,但花期已过,芳影也早已默然无踪,而靠窗的几盆秋菊却花开得正艳,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
今天,当父女俩走近绣房时,听里面有人说笑。进了屋才发现,原来是郁夫人来看女儿,正和大伙儿聊天呢。丫鬟们见这爷儿俩进来,忙施礼问候。郁夫人见他们来,兴奋地开口道:“老头子,你不来,我正要派人给你去报喜呢,你快来瞅瞅,咱秀英好了!这脸上身上的黑痂全脱去了,你看!一点儿毛病也没留下,还跟原先一样漂亮!真是吉人天相,谢天谢地呀!”
这郁夫人四十几岁年纪,生得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福相。此时,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女儿秀英刚刚梳洗过,正歪在床上照镜子,不停地抚看脸上。只见这姑娘身材生的很苗条,皮肤也很白皙;头上还梳着朝天髻,上身穿了件淡青色短襦,下身是碎花的素罗裙。今天虽未戴簪环首饰,脸上也未施粉黛润泽,但仍显得俏丽无比。看得出来,她身上脱痂后的痕迹尚有,只是不仔细看已不显眼了。可以断定不出三五日,就会完好如初了。
见女儿病已痊愈,也没落下残缺,可把郁员外高兴坏了,喜得他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秀凤来到姐姐跟前左看右看,还捋起袖子看她胳膊,道:“今天比昨天还好些,看来庙里老和尚的药真是管大用了!”郁夫人道:“出家人的药有菩萨的灵性,哪儿还不灵?说起来施药治病也是一种修行,那和尚照这样准能成佛成祖的……以后呀,我们还要多布施一些到庙里,一则是感谢那和尚,二则是感谢菩萨!”
郁员外道:“赶明儿我让人先送二百两银子过去,等秀英身体全好了,咱再全家过去拜谢恩人,拜谢菩萨去……”郁夫人道:“别说二百两,就是两千两也不为过,要是孩子留下啥毛病似的,纵有再多的钱,有一百座金山有啥用?谢谢菩萨保佑!谢谢那位师傅!这回多好,我这宝贝女儿以前咋漂亮,现在还咋漂亮,想不招人爱都难,新姑爷要知道这事儿,还不知道有多欢喜呢!”说到这儿,她乐得前仰后合的。秀凤看了母亲一眼道:“既是姐姐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成亲的日子是不是该订一下了?订下日子,发请帖,办酒席,事情可多了,且忙活了……”
郁夫人道:“是该订一下日子了,一来是耽误这么长时间了,那马公子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亲朋好友们等着喝喜酒也都等得不耐烦了!二来成亲以后还要去马家拜见婆婆……我看呀,事不宜迟,就在这个月儿的初八把事情办了……今天呢,是初几呀?是初二吧!还有个五六天的时间,那时秀英的病也就全好了……这几天,咱们把家里人都鼓动起来!该干啥的干啥,赶紧张罗这事儿!”她转身问郁员外,“老头子!你看这样儿行不行?”
对于女儿们的事,郁员外向来都不作主,任凭夫人自由处置,就是当年与马家定亲,也是先经夫人同意后才订下的。这会儿,他见夫人已拿了主意,当即就表态予以支持。
这样,郁家上下立刻就热闹起来了。仆人庄客们写请帖的写请帖,买东西的买东西,搭喜棚的搭喜棚,请乐队的请乐队,人们都喜气洋洋,忙得不可开交。
秀凤陪着父母在姐姐这儿坐了会儿,便回到前厅张罗起事情来。她打发走一拨儿又一拨儿问事的,后来几个喜娘又找了来,和她商量如何布置新房、如何安排人手迎亲等事,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了很久才走。
直到晚上掌灯时分,她才稍微清闲了点儿,端起茶碗刚要喝口水,则见自己的贴身丫鬟四儿走进来。
“小姐,我……我刚从那头儿来,这……这人比先头那个还不好对付,给他饭也不吃,把盘碗摔了不说,还动手打人骂人……”她由于慌乱,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秀凤瞪了她一眼道:“慌啥?有话慢慢说,他不吃饭,还打人骂人,你们后来咋办的?也没劝劝他?”“劝了,谁说没劝?”四儿着急地说,“他哪儿听啊!这个比上回那个顽固多了,他的力气老大了,我们几个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又捆上了……”
“真是不识抬举,不吃就饿着他!我不信他能挺得住……”秀凤此时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紧张和不安。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新抓的这个再不愿意入赘,成亲那天搅了场面的话,自己和姐姐以及郁家的脸就全丢光了。不光会被人笑掉大牙,比这更严重的是弄不好还要吃上官司。想到这儿,她不禁浑身上下出了一层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