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从杭州回来没多久,胡老爷忽然病倒了。大家都认为这跟他年事已高受不得长途跋涉有关,休养一阵就好了。孰料他这一病不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了。他有病这个期间,梁恒健寸步不离守着他,胡老爷也紧攥她的手不丢。梁恒健认为,老爷是担心自己要死,所以才这么留恋她。因此梁恒健特意安慰他:“老爷,您不要担心您的病,只是劳累过度所致,休养一段时间自会好的。”
胡老爷摇摇头,半晌才轻声说:“娇,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思。你一直以姨太太自居,但是在我心里,你知道你在哪个位置上吗?——你不理解,你永远不会理解……”
胡老爷闭上了眼,梁恒健蓦然发现,居然有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老爷——”梁恒健不忍地叫了他一声。胡老爷睁开眼,重新深情看着她,表情有种幽然说:“我相信,你是我们胡家的一个人转世。因为她不放心这个家,所以她重新到来,要为这个家担当她的重任,发挥她的无人可及的能力。”
“谁?”梁恒健忽然惊骇了,问,“这个人是谁?”
胡老爷这回没有回答她,一脸在沉思,半晌才说:“下午,你扶我去一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只有一件要事要问你,这件事也是我的一桩心事。如果不完成,我死犹带憾啊!”
“老爷,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那倒未必用得到那份儿上,我只想在临死之前把你的终身给办了。娇,人生苦短,青春几何,趁着还年轻,老夫想找个合适的人家把你给嫁了。当然,我最大的希望是能招赘进来更好,你们俩来共同管理胡家……”
“老爷,”梁恒健已经恼火地打断了他,“我已经对天发过誓,您这是要逼我毁誓吗?让五雷轰我吗?凤娇珍惜与老爷这段奇缘,决不毁誓!老爷不必再提这件事!”
“凤娇!”胡老爷严肃地叫了她一声,“你只想你自己,你为老夫想过吗?老夫在台儿庄生活了六十年,可以说没有哪个人对老夫会说一个不字。难道因为救了你,你就忍心毁了老夫的清名,毁我于不义吗?”
“老爷,这与不义何干?凭老爷的身份,再纳两房小妾,别人也说不出个二来。凤娇只不过看重了老爷的人品,以身相许,这有何厚非?再说,如今外面哪个不知凤娇是老爷的人。如今老爷再逼着我嫁人,那不是置我于不贞吗?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您总该懂吧?请老爷不要再劝我。眼下凤娇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老爷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
这几天,大太太为了胡老爷的病,一天两次往运河南岸的观音堂里跑。不光虔诚烧香祈祷,而且还听从下面一帮媳妇和亲戚的劝说:最好弄点喜气冲冲喜,兴许就把老爷的病给冲好了。恰好,五月初五这天,老九的媳妇生第三胎孩子,正是个男孩子,按此地的规矩等孩子满九天,要送朱米,就是孩子的姥姥家拿着贺礼来贺喜。孩子的姥爷是峄县有名的大户冯广兴。因为这位冯老爷倒煤、挖煤发了财,当地人就给他取了个外号“煤爷”。煤爷添了外孙子自然高兴,就在送朱米这天,不光给外孙送了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还特地送了一班子戏。煤爷和太太、儿媳妇都来了,胡家门口一时间光豪华马车就停满了,一条衙门大街中段笑语喧天,人声鼎沸。一些叫花子、流浪儿也趁着这个机会前来讨喜面吃。他们围在大门口打着竹板儿,放着鞭炮,把门的老蔡头按着主人的吩咐,不得不隔三差五的从身边的草囤子里拿出几个白面馒头来分给他们。得了馒头的叫花子会兴奋得老爷奶奶地喊,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然后一哄抢着跑了。
煤爷送的戏不是《观音送子》之类的,倒是《大登殿》中的瑶池拜寿,他的意思胡家人都明白,他这是一箭双雕,既给外孙贺了喜,又给胡老爷冲了喜送了寿。这说明人家煤爷会办事。戏是在胡家的戏园子里,因为是赶喜事,胡家人不怕人多,连附近的百姓都放了进来,加上贺喜的宾朋,竟把个戏园子挤得水泄不通。胡老爷被人扶着看了一会儿就累了,重新回房间躺着。煤爷特地丢了太太跟随来他床前陪他谈心。煤爷说:“亲家公,看你的气色应该没有什么,你只管放宽心思养病。等你的病好了,我想请你去枣庄看看我的几个新建的小煤窑。如果看得中,你我共同拿一笔银子,给九儿做个铺垫,我在后面给他撑个腰,让他也干这桩买卖。亲家公,你不知道这煤炭的利润,如果你我不是一家人,我也不会给你露,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天天都有外国人在那儿瞪着两只铃铛眼等着要货。你还不知道吧,连日本人都看好咱们这儿的煤炭了,枣庄的煤每年运往全国各地的到底有多少,我都不知道。反正一句话,咱这儿的煤质就是好。前一阵子,几个德国佬还跑这儿看一阵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什么,我也不懂,反正是看中货了。你老九要是干了这个,连我的外孙子都得子承父业,有的钱赚了。峄县的崔、宋、黄、梁几大家族哪个不是干这个发的家。”
胡老爷提到“老九”两个字心里就犯堵,躺在那儿哼了一声说:“老九,就他——亲家公,你自己的女婿你真的不了解?他去经商,那得把祖宗都得赔进去。”
“你这就不对了吧?”煤爷不以为然说,“九儿是好玩了些,那不是年轻嘛,年轻人好玩儿点无可厚非。我倒欣赏我女婿那份大气呢,那才是干大事的料子。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的人还能干什么。”
梁恒健这个晚上既没有陪在胡老爷身边,也没有去看戏,而是私下里把胡家的管家胡全赢叫到一个僻静处做了一番安排,调集护院队所有人,命令不许打盹,不许偷懒,严谨防守整个胡家大院四周,院内加强了巡逻队,巡逻于胡家大院的各个角落。布置完这一切,梁恒健才回戏园子看戏。戏正演到群仙们向威严高贵的王母拜寿的时候,扮演王母的青衣把唱腔发挥得清如磬石,润如玉击,台下一片叫好 。九少坐在台下瞅着台上的花旦瞅得两眼都直了,接着他就忘乎所以地站起来,拼了命地鼓掌叫好。他忘了周围的母亲、姨娘,也忘了周围还有宾客。梁恒健实在忍不住了,忽地严厉地吼了声:“九少!”
九少被这声严厉的叫声给震回了神,下意识地回过脸,正看见梁恒健那张冰冷严厉的脸。那张脸让九少莫名地发怵,但那个名字一度让他想入非非却又不屑一顾:一个青楼女子,呆在他们胡家,那是对他们胡家最大的污蔑。不止他这么认为,他们兄弟九个包括家中的媳妇们还有太太们,哪一个能看得上你小凤娇。今儿个你算老几,敢吼你九爷。他心里那股发怵那股嗫服此时下去了,他把眼睛眯了起来,头一昂,阴风阳气地大声说:“今儿王母娘娘下凡的日子,有只野鸡怎么敢跑进来愣充仙哪,啊?——”他四望了一圈,哈哈笑了起来。那帮媳妇们都跟着渲染性地笑起来。老大媳妇还特地站起来大声向他问:“老九,你说的野鸡在哪儿啊?这可不是乱说的,咱们胡家那可是名门望族,怎么能允许野鸡飞进来,小心祖宗显灵割下你的舌头!”
老四胡长贵的媳妇跟着骂他一句说:“老九,喝晕眼了吧你,咱这儿是什么地儿,是胡家大院。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咱胡家的规矩,别说是野鸡,就是胡家的丫头,那都是读过书识得字的破落官宦之家的女儿,寻常的人能有资格到咱胡家大院里来吗?”
二太太这时忽地严肃地喝了一声:“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不准瞎扯!什么鸡不鸡的,就是只鸡野,她怎么飞来的,还得怎么飞走,咱胡家不会留这样的不祥之物。好了,看戏!”
二太太说完这话时,得意地下意识地去查看小凤娇的脸,大家都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结果却大失所望地发现那个座早已人去座空了。九少愤愤地啐了一口,兀自离座扬长而去。等到胡老爷派人来喊他,人家早已在兰婷书寓里一个绣床上抱着个美人打闹了。
胡老爷是和煤爷谈论到争论处了,煤爷赞扬他女婿是块大料,只要胡老爷肯扶持,他这个当岳父的愿意助女婿一臂之力,在枣庄给女婿另建个小煤窑。胡老爷则坚持九儿子是个败家子儿,除了吃喝玩乐,终将一事无成。这是胡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孽子。煤爷就对这话很生气,派人把女婿叫来,要与亲家公当面给他谈。结果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九少爷没在家,太太说他可能出去了。”
胡老爷知道他去了哪儿,更加气冲脑门子,既然亲家公对女婿执迷不悟,他就不再顾他的面子了,向那个家丁怒吼:“给我去找!到月河街西头找!就说我找他有事!”家丁自然知道“月河街西头”的意思,飞奔着跑向月河街兰婷书寓。老鸨不让他进去找,他只好在门口等,结果等了有一个时辰,也没见九少爷下来。老鸨干脆告诉他:“九爷向来是在这儿过夜的,你呀,回家等着去吧。别在这儿瞎耗了,败老娘的兴。”
胡老爷这次气得真不清,但是煤爷没有感觉。他的意向中,月河街西首,最多就是茶楼,女婿大概在那儿喝茶了。所以家丁来回信,胡老爷气得半死,他却没感觉,反倒好好地开导了亲家公一番,这才回去休息了。
入夜,整个胡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在一天的忙碌和喧闹声中都疲惫不堪地进入了梦乡。但是,梁恒健没有睡,她一直守在胡老爷身边,一种隐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家可能一会要出事。果然,三更鼓才刚刚敲过,忽然有人尖厉地喊了一声:“马子来了!”
梁恒健大脑那根始终处在警惕中的神经猛地一颤,一下站起来,胡老爷也一下惊醒了,外面那声喊在他乍然听见以后才猛然想过来:胡家只顾办喜事了,却忘了防备被马子盯上这一招。在台儿庄大户每逢办红白事后,遭遇马子掠劫的不胜枚举。最骇人的就是咸丰元年,台儿庄漕运大户赵家,因为给赵老爷过寿,当夜遭遇几百个马子的入户抢劫。不光把寿礼全部抢走,还杀死了几个家丁,赵老爷也被惊吓致死。胡老爷暗叫了声:该死,自己怎么把这碴给忘了呢。
梁恒健已经转身出去了,几分钟后,她已从外面回来,轻轻一攥他的手说:“老爷,您不用担心,我昨晚早有安排,胡家不会有事的。”
胡老爷惊异地瞪着她,见她神色泰然,耳听的外面噪杂的厮打声、射箭声,足足有半个时辰才逐渐恢复平静。而此时各个房间里,太太、奶奶们的胆都吓破了。外面厮打那一阵,她们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二太太连娘都喊出来了,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临到末了,周围没有动静了,她才下意识地抬起头,面前站着的竟是“小凤娇”。她惊魂未定,却又恨又羞,怒声叫:“你干什么?出去!”
梁恒健微笑着说:“二太太,请起吧。马子已经走了,没事了。”
第二天,胡家上下才知道,是梁总管及早请了台儿庄镇最有名的“清水褂子”、洪拳高手赵一龙带了十几个徒弟于昨天晚上悄悄地潜进的胡家。如果不是赵一龙,或者说如果不是他头天晚上安排得周密,上百个马子由着劲地闯进来,胡家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不光是财产上的损失,女眷的安危,家丁的性命,都可能遭受不可估测的后果。鉴于这件事,胡家上下开始转变了对小凤娇的看法。但是,有一个人却不这么想,那就是二太太。她瘪着嘴在大太太面前说:“咱胡家向来安分守己,德高望重,从来没妄结过仇人,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人找咱胡家的碴子呀。那么巧,偏偏这个妮子来了,咱家就出了这么多事,还不知是谁勾来的呢。别看她像个人似的,谁知她肚子里装的什么药。那赵一龙一身的功夫,谁轻易请得动他呀,就凭她私下里一句话姓赵的就来了,这事儿还真值得琢磨。”
胡老爷自马子事件以后,越发肯定了小凤娇。那几天,他异常地激动,不住地审视着梁恒健的脸,情不自禁地喃喃说:“你就是她老人家的转世。娇啊,你是啊,胡家往后我就托付给你了。”
“老爷,”这次梁恒健一下听出了端倪,惊奇之极地问,“您说我是谁?”
胡老爷挣扎着要起来,梁恒健扶着他,劝他还是躺下。胡老爷说:“你陪我去胡家的祠堂,到那里我会告诉你。”胡老爷此时被人在架着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勉强走的。梁恒健喊了一个下人帮忙架着老爷的胳膊向第三进院的胡家祠堂走来。这个小院像个小花园,有假山,有凉亭,有小桥,有池塘,花木扶疏,郁郁葱葱。祠堂在小桥的北岸,与小桥相接。整个院子幽静而肃穆,除了鸟啼,这个院子白天也很少见到人。胡老爷被扶进来后就示意下人退下。梁恒健还是第一次来这个祠堂,虽然她来胡家已经几年,但是胡家有个规矩,胡家的女人,除了重大祭祀,平时是不准轻易踏进这个祠堂一步的。眼下她看着这所硕大的祠堂,里面竟整整齐齐地按顺序摆了十几个灵位。其中有一个灵位摆得最特别,那就是它被单单地摆在一个桌子上面的,灵位的后上方挂了一幅色彩明媚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貌美无比的女人,长眉凤目,悬鼻樱口,面如满月,神似观音。穿了件月白色的绣缎斜襟褂子,乌黑的盘发后面还露出别着的半截绿玉簪。整个人显得栩栩如生,楚楚动人,仪态万方。梁恒健彻底看呆了,画上的人她觉得有点面熟,像谁呢?在哪儿见过呢?在愣了半天,她才蓦然省过神来:那女人不就是她梁恒健吗?那鼻子那眼,那小嘴那脸。可是?……她猛地回过头来盯住了胡老爷。胡老爷已经哆嗦着手点燃了三支香,插在灵位前的香炉里,然后跪了下去,叫了声:“母亲大人,您老已经走了二十四年了,儿每日思念母亲,总希望在梦里能再得到母亲的教诲。也许母亲不是人间的凡人,母亲已经去了瑶池。可是,母亲大人,儿今天要来问您,您是否已经转世,重新回到了胡家?”
像上的母亲无言,显得有点激动。胡老爷认真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脸来,郑重地看着梁恒健的脸说:“这画上的人是我母亲。娇,她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更巧的是她的智慧她的才学,她的做事风格都跟你出奇的相似。母亲大人是我们胡家第一个创业人。当年在安徽的胡氏一门原是官宦之家,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朝中的小人被参了本,惹怒了皇上,下令来个满门抄斩的圣旨。当时是父亲想尽办法让年仅二十六岁的母亲,带着年仅四岁的我从胡家的密室里逃出来,一直驾船北上,最后来到台儿庄。最初是隐居在农村乡下,也就是台儿庄以西的马兰村。母亲用带来的银子买了几十亩地,靠着当地的本家,开始做起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的种地百姓。几十亩地,母亲自然要雇长工,后来又买了几十亩,母亲又雇佣了两个长工。由于母亲对那些长工不薄,长工们对我们也极好,把几十亩地种得一板一眼。又几年,母亲把种地和织布积攒的钱又买了几十亩地。就这样胡家的地越来越多,到后十几年的时候已经达到了几百顷地。这样母亲就在台儿庄开了第一家“继生堂”号粮行。随着粮行的扩大,母亲在月河街开始扩大经营,做起了水上生意。经营绸缎、药材、陶瓷、杂货,再后来胡家就在衙门大街建起了这所胡家大院。母亲大人姓黄,她每次出门都是以男装打扮,自称‘黄三爷’。我问她为什么叫三爷呢?她说:你父亲最大,其次是你,我只能算老三。黄三爷当时在整个台儿庄上至官,下至匪,她老人家一律通吃。就是在外行船,只要提到黄三爷,大家都让她三分。母亲去世的时候才六十岁,那时我已经三十八岁了。在母亲多年的影响和教导下,我已经能担当起胡家的基业了。所以母亲走得很放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谨遵着母亲的教导,兢兢业业地执掌着这个家。转眼我也到了人生的暮年,可是遗憾的是,我竟然没有像母亲那样培养出像我这样的一个继承人来。唉!因为这件事,最近两年,我一直寝食难安。娇——”胡老爷有些动情,深深地看着梁恒健,“直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地体会到:母亲她老人家眷恋这个家,她不忍离去,所以又回来了。”
梁恒健感觉脊背有些发凉,下意识地看了眼那幅画像,迷茫地摇了摇头说:“太不可思议了。老爷……转世之说只是一种传说,再说……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跟“黄三爷”她老人家比。”
胡老爷此时如释负重,吁了口气说:“我心头的一个结如今了啦。娇,你理解我的心思了?我敬重你,爱戴你,信任你也欣赏你,这缘于你跟母亲她老人家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要更加保护你。如今,我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明天我要向全家公布:你——梁恒健,就是这个家的当家的。我把继生堂的财权钥匙交给你,这把钥匙就是当家的一个印哪,当年母亲就是这么传给我的。”
梁恒健刚要张口推辞,胡老爷一摆手:“你不用推辞了,如果你想报恩于我,就不要推辞。请你给胡家列祖列宗磕头吧。以后励精图治,明月肝胆,以胡家的家业为至上,不能有丝毫懈怠,丝毫私心。来吧,向列祖列宗保证。我相信你会把这个家治理的比我更强,因为你必是黄三爷无疑。”
梁恒健那一刻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犹豫着,最后在胡老爷殷切的目光下,茫然无奈地在那些灵位前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