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想你的夜（1 / 1）
汽车停到了法国中心公园，我和周洋慢慢地把甘露弄下车，让她坐在长椅上。
今天天气独好，冬日里的阳光晒得脸蛋暖暖的，公园的环境我觉得确实比国内好，一家人都喜欢在草坪上铺一块巾，然后全家都在那里野餐。
我摘下甘露的耳麦，把她凌乱的秀发拨到她耳后，对她说：“露，你听听，周围都是鸟儿愉悦的声音还有孩子们欢乐的笑声，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多美多漂亮，你难道不想再回到这美丽的世界？”
我塞了一束气球在她手上，然后我慢慢地松开她的手，她的眼睛也跟着气球，望向天空，气球飞上天空。
周洋跑过来，对我们说：“我都铺好了，过来吃东西吧。”
周洋已经把各式各样的食物摆在了铺巾上，我慢慢推着甘露过去。
周洋将食物一点一点地喂给甘露，可甘露的嘴比中共地下党还紧。
我按住了周洋的手，他莫名其妙地把我盯着。
我夹了一块小蛋糕，送到周洋的嘴边，大声地叫道：“一鸣，来，吃蛋糕！”
周洋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想要说话，我挤挤眼神，他就乖乖地把东西吃进嘴里。
之后，我都是一点一点地喂给周洋，然后故意“一鸣一鸣”地叫道，让甘露听见。
东西吃的差不多了，我把周洋拉到一边，说：“甘露不可能恢复正常了，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她脑袋唯一残存的记忆是张一鸣，就算她好起来了，她也不会记得你。我觉得她现在把任何一对情侣的男方都想象成一鸣了，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她可以好起来而且是快乐幸福地活着，那就是你变成一鸣。”
周洋听了，先是惊讶，然后是深思熟虑。
我又道：“周洋，你愿意吗？”
周洋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深情地说：“我愿意，只要她能好起来，我愿意做张一鸣的替身。”
“你不是张一鸣的替身，哎呀，总之就是，你爱她，她爱你，张一鸣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你对她一个人，你就是张一鸣。”
周洋点头笑道“嗯。”
我拍手道：“好，那我在甘露面前就假装跟你谈恋爱，你吩咐你家里的人不要叫你周洋了，我们就要给甘露的脑袋灌输你就是张一鸣。”
周洋想了想，说：“可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一鸣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我道：“这件事当然得保密，他不会知道的，法国跟中国隔着远呢！“我咳了一声，”你说说当初甘露和张一鸣谈恋爱时，他们有没有某种恋爱习惯，比如抱在一起什么的？”
周洋回想了一会儿，说：“甘露喜欢让他背着，有时要坐在他脖子上，甘露时常将自己的双脚踩在他的脚上，抱着他，让一鸣带着她走，吃饭就像你刚才样两人相互喂……”
他们当初感情竟有怎么好，我的心里竟有一些酸酸的。
我笑了一下：“骑在脖子上就算了，那么你就委屈一下，背一下我。”
周洋笑道：“这种事都是你们女孩子吃亏的。”
周洋转身回去朝甘露走去，等他先走了几步，我冲上去，叫了一声“一鸣”，跳上了周洋的背，紧紧地缠着周洋的脖子。
周洋顿了一秒，然后背着我边叫边围绕着甘露转圈圈。
“哦——”我和周洋都大声地欢笑。
之后我下了周洋的背，我也双脚踩在周洋的脚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头仰着望着周洋的脸，嘴里疯狂地哈哈地大笑。
很久没有这么疯地笑，以前跟郑笳也这样疯玩过。
周洋也低头，笑着看着我。
这一刻，我差点把周洋当成一鸣，要是我现在抱的是张一鸣，我会松手吗？
老天爷，你就把他当成一鸣吧，就让我这样抱着他，就这样疯狂一次吧！
今天回来后，我玩得特别累，正回房间休息，被周洋叫住我：“西文，我想跟你说些事。”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他进来关上门，高兴地对我说道：“西文，甘露对今天的事已经有了反应，她把自己的裙子却撕了。我想她一定能够好起来，谢谢你，西文。”
我笑道：“谢我做什么，她要是能好起来，我很高兴，而且我能做的这就只是一点点，甘露生病的这几年，你不仅没有抛弃她，还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你为她付出的是一生啊。”
“不”他说道，“她是我决定付出我一世的女孩。”
我们两个都笑了下，他又说道：“你呢？说说你的故事吧？”
“啊？”他难道说的是我和一鸣的事？
周洋笑笑：“你和一鸣的事，你们之间肯定有故事。”
我僵笑一下：“哪有啊？”
“你对自己的事就找不看北了，我知道你很喜欢一鸣，我也有预感一鸣也特别喜欢你，这么年了，他第一次和女生照相，照片中你们都笑得那么幸福，已经十年了，他才有那种笑容，就像以前他和甘露在一起那种甜蜜的笑容。”
我目光呆滞，说不上话来。
“是你拒绝他的吧？为什么拒绝他呢？”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因为我的好朋友不赞同我跟他……”
周洋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在友情与爱情之间选样了友情。”
我低着头，不说话。
“西文，没有谁可以替你做决定，你要用自己的心去判断，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否定就放弃一个人，那这样的话无论你找谁都会被你朋友否定，而我也不会陪着甘露到今天了。”
“你的朋友不了解张一鸣，但你跟他接触了那么久，你总了解他的一些吧？而我以我的人格作担保，他张一鸣绝对是优秀的男人，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跟我说过，要是他再遇到能让他心动的女人，他定会抓住不放手。”
“西文，你难道想成为第二个甘露吗？甩了他，几年后又哭着求他回来？他我很了解，到那时候他绝不会再吃回头草了，因为他说经变味了。你虽然不会像甘露那样得精神病，但这也将成为你一辈子的遗憾。”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我捌过头去，用手赶紧擦去。
“一鸣也再经受不起这种痛苦了。你们女人总是拿这句话压我们男人：女人是弱势群体，女人就该男人保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们有谁来保护，他们也需要安慰，也想像一个小男孩一样需要一个拥抱，他们也需要种安全感，可他们怎么能让女人来保护自已吗？所以他们大多都是自已安慰自已，或者从烟酒上寻找安慰。”
“你别看一鸣表面上很强大很严肃，很多人却怕他，可他内心是孤独的寂寞的脆弱的，这么多年来，我自已就很清楚这是什么滋味，他心中有苦的时候有倾诉的对象吗？他寂寞的时候有谁跟他谈心吗？西文，你真能忍心让他就这么继续孤独寂寞地过完余生吗？他都33岁了，人生都快过一半了。”
我泪流满面地转向周洋，看着他很久，说：“我知道了，周洋，你让我好好想想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周洋走后，本来的睡意一下子全无了。周洋的话清晰无误地在我脑海里回放，是啊，我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我难道想成为第二个甘露吗？
是的，我真的想一鸣了，今天和周洋抱着走，我就好想那是他，我好想马上飞奔到他面前，好好地看看他。可是我在西他在东，我们相隔这么远，又有7个小时的时差，现在他们还没有起床。
我看到了我桌子上的手机，今天带甘露出去玩，忘了带手机，我划开屏幕锁，竟然是一鸣的一条短信！
当看到短信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
“西文，今天是三个月的最后一天，我在西朗餐厅等你，我最多等你到12点，如果你没有来，那也许就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我怎么忘了他跟我说的三个月的事情？一看短信的时间，算下来他是从晚上7点开始等我。
他不知道我已经在法国了，一鸣，你从7点等到了12点么？
我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他的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语音竟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关机了，他关机了，他等了我5个小时，我没有来！
周洋说的对，他是不会吃回头草的，所以他和我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永远不会了……
是我自己不带手机的，是我自己错过的……
一鸣，我就这样错过了？
这一晚，我失眠了，枕头上满是泪水，哭的自己都不会哭了。
今天我还要去研究所上课，我起床穿好衣服，照着镜子，看到我的眼睛已经肿得像两个黑色的小笼包子，于是我赶紧用了一些遮暇膏盖住，虽然没有完全遮住，但已经好得多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上课，课上老师的讲话声就像催眠曲一样，我不停地打瞌睡，想睡着又不敢完全睡着。
忽然老师的声音没有了，一下就安静下来，然后有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怎么没声音了呢？我睁开眼睛，见到老师就站在我面前。
他盯着我，说：“Wen,what's problem with you?Are you feeling bad?”
我赶紧说道：“sorry,professor,I had a terrible sleep last night. ”
“If you feel sleepy or tired,then you should go home and take your time,that'sok!”
“You mean I can leave?”
他点点头。
“But what about the class?”
“I can send my courseware to your mailbox.”
好吧，大家都因为我上课耽误几分钟了，我赶紧收拾好东西走了。
出了研究所，明媚的阳光照过来，一下子就不困了，看着前方的地铁口，我突然想去看看那些地方，便坐上了地铁。
到了市中心，看着多多少少的人群在我眼前穿过，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左方是协和广场，那就把我和他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我先去电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一个人坐着看了一部老片子。
看完后，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不知不觉就到了那条美食街。今天是圣诞节了，每家店都是挂起各种圣诞树，摆起黄色的南瓜。
我推开门走进第一家甜品店，坐上了我以前坐过的那个凳子。
服务员过来了，把菜单给我。
我翻翻菜单，说：“give me all your deserts.”
那个女服务员惊讶地说道：“sorry,miss.we don’t want to waste our food,they represent our hardworking,unless……you pack up to your home.”
国外和中国就是不一样，他们不会为了赚点钱而浪费食物，而在中国有钱不赚就是傻子。
我笑一下：“keep the half to the kids who come here,and happy Christmas.then help me pack the rest to my house.here is the address.Thank you. ”
她开心地点头，说：“Thank you,miss.But you are not the only person.last month a Chinese man came here,ordered all the deserts in the menu and ate them all!”
“A Chineseman?”不会是一鸣吧？
“Yes,he didn't keep his name,but we took his photo without his attention,the photo is on the wall.”
我抬头一看，一眼就瞧见了他那张照片，他坐在我这个位子上，面前一大堆甜品，他悠然地边看平板电脑边吃。
上面写的日期是12月3日，那时候我才来法国不到一个月。
他竟然把东西吃完了么？
女服务员问我：“Do you know this man?”
我摇摇头:“sorry.”
我付完钱后，出了那家店。
我不敢再进下一家美食店了，我怕又看见他的照片挂在别人的墙上，我的心会痛死。
我吞回去要涌出来的泪水，只是在每家食品店门口张望一下。就这样走完了这条美食街。
自己就像个孤魂野鬼，在街上没头没脑地晃荡，天黑的时候，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埃菲尔铁塔，望着这高高的铁塔，想到上次我跟他来的时候，铁塔在维修未开放，我们就没有爬上去。今天，我想爬上去，爬到最高。
终于爬了铁塔的最高峰，可是人太多又吵闹，费多大劲才挤过去。
挑眼一望，他们说的没错，在铁塔上看巴黎更美丽，那么多星星点点，就像萤火虫一样在闪烁，在飞舞，巴黎的繁华景象尽显其中。
我站在那里多待了一会儿，人稍微少了些，可我周围全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依靠在护栏上，我旁边的两对情侣从我站在他们旁边就在接吻了，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还是吻得很忘情很激情很浪漫。
我笑了笑，转过头去，不打扰他们，静静看着那黑色的星空。
一鸣，我跟你的缘分就这样真的没有了吗？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一鸣，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我与你就真的会错过，会错过一辈子吗？
夜晚，在塞纳河边上，有一华侨人家刚好在河边上摆下桌椅和烤炉，我从那里经过，他们向我打招呼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他们热情请我加入他们，一起烤火喝茶，一起观赏孩子们表演的圣诞节目。
我本想回去的，可他们太热情，刚好我也想坐下来静静地看这塞纳河，于是就答应了。
跟他们聊天，了解到他们祖辈就移居到法国来了，在法国一直生产中国陶瓷，大儿子在造陶瓷，二儿子是法国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大儿媳妇在法国开了一家中国川菜倌，总之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一家，他们都在把中国的文化艺术传递到国外。
他们又问我的情况，我就只说了我来这里是来读书的。
孩子们穿着圣诞衣服开始表演了，唱着那首Jingle bell。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周洋打来的。
“喂，西文，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我们等着你过圣诞节呢？”
“我在塞纳河这边，和几个中国老乡一起玩。圣诞节就不打扰你和甘露了，我想看着这河看一晚上，你就别管我了，我没事的。”
周洋还要坚持开车来接我，我嘴都说烂了最后说了一句这条河流有他和我的影子，他才罢休。
老爷爷说：“小姑娘，谈恋爱了吧？“
我看着一脸笑容的他，自己也笑道：“爷爷，你看出来了？其实也不算吧。”
他笑道：”你不知道你那眼神都已把河水看穿了，你们年轻人什么心态，我难道还不懂？“
我沉默了一会说：”爷爷，我跟他天各一万，但是现在真的可能要错过一生了。“
老爷爷笑道：”这世上也许是有错过，可很多错过都是可以避免的，大多数都是因为你们没有勇气或者放不下面子。要是老天硬要活生生地拆散你们，说明你们也许真的不合适。我告诉你世界上只有10%的人能娶到自已满意的伴侣，大部分找的伴侣都不是自己最初非常满意的初恋，这样也好啊，在某些时候，你可以回忆那段初恋的记忆，是回忆而不是后悔，当知道他过得很幸福的时刻，你自己也是幸福的，这样其实也很好啊，你说对不对？丫头？“
我恍然大悟，道：”爷爷，我懂了。“
当幸福来临了就要抓着不放，否则便成为遗憾，当幸福要走了，你没有任何办法拉住它时，就不要死死攥住，就得放手，虽然你没有得到它，但你却得到了它最幸福的回忆，便也不会谁对不起谁了。
甘露就是该抓住没抓住，该放手却不死心，就像手心里的沙子，手握得紧沙子流失越快。甘露就是这样一步步走上悲剧的。
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是个很奇怪的号码，最终我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说话呀！“
还是没有声音。
”hello?can you hear me?who is that?“
说英文还是没回应。
我说了一句“神经病”，那里传来一阵嘿嘿的傻笑声，然后就挂了。
这些诈骗电话都打到法国来了，真是的！
一个小时之后我还在和他们家的小孩一起在跳圣诞舞，他们家的小妹妹把手机递给我，说：“阿姨，你的电话！”
我摸摸她的头，笑道：“谢谢！”
又是一陌生的电话。
“喂？hello？”
是个外国男子的声音。
“Oh,hello Miss,this is Mozart Bar,you have a friend drunk in the bar,you must take him,now!”
我怎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excuse me,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他在电话里声音更大了：“your friend,a Chineseman,we don't know his name,he is tall and very handsome,he just called you an hour ago,he has drunk too much in the bar,if you are in Paris,take him,if not,call his family.”
他说是一鸣喝醉了？一鸣没有在中国或者美国吗？怎么在法国？
还是先去看看吧。
“ok,I got it,I will be here right away.”
我对他们说有事就先走了，拿上我的包包，打了出租车去莫扎特酒吧。
一到酒吧，果然是一鸣，他喝得酩酊大醉，长长的身子倒在地上，手里拿着酒瓶子还在往嘴里灌酒。
我终于见到他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跟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赶紧过去，拿走他手上的酒瓶，费力地把他扶起来，他还在我耳边大嚷嚷：“酒，快给我酒，你们洋酒就是没我们中国白酒好喝，就是醉不了人！”
我给他结账时，酒保告诉我我身上的钱都不够。
他是喝的多高级的酒啊？而且桌子上全是瓶瓶罐罐，不知是喝了多少才醉成这个样子。
我摸摸他的衣服口袋，终于摸出了个钱包，里面没有多少钱，只有这张银行卡。
我把银行卡给酒保，他拿去刷卡，我又看到他钱包里的一张房卡，虽然酒店不一样，但房间号仍是上次我们在波尔多市的酒店的房间号一样，5018。
酒保打断我，“sorry,it's got a password.”
有密码啊？他们有钱人不是刷卡都没密码么？那我怎么知道他的密码？
我碰一下他：“哎，你密码是多少？”
他笑一下，爽快地说：“843395”
我惊讶道：“这么爽快地说出来了，要是遇到劫匪，你就死定了！”
付完钱后，我扶着沉重的他上了出租车，去了他订的那个酒店。